第三十章 追问
文玉巧拉着小熙的手站走在人行道上，小熙一路跳着人行道瓷砖上花纹的地方走，一边走还一边抱怨，“我就说妈妈是个不讲信用的人，自己跑出去玩也不管我！人家舅妈每天都陪着小宝宝的！”
“你又不是小宝宝，你已经长大了！”文玉巧看着女儿娇嫩的脸蛋儿，心里满足极了，“所以今天才破例送你来上学，你在学校可要乖乖的。”
小熙撇嘴，“妈，你叫我乖乖的，要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你能被别人欺负？”文玉巧上下打量下小姑娘修长的身材，“让你去练习跆拳道是白玩的？先打了再说！”
小熙扬扬白生生的拳头，“我就是女侠！”
“我的女侠，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熙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先装被吓傻了，趁机观察环境然后偷跑回家！”
文玉巧打一下她的头，“错了！观察环境想办法通知警察，偷跑就不要了！要惹火了坏人你这小姑娘就遭殃了！”
小熙嘟着嘴巴，不服气，她在一众朋友中是长得最高跑得最快的人，她有自信能打得过坏人，就是这个妈妈太啰嗦了。
“妈妈，我过生日南哥哥要来不来？”
“来的！”文玉巧笑，“你生得好，正好是中秋节，连作国庆放假，正好大家都可以聚一下！对了，你爸爸也要来的！”
小熙闷头走，“爸爸最坏了，好久都不来看我！”
文玉巧摸摸她的头，她无法让女儿不爱她的父亲，更何况孙少康一直很注意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只要有小熙在就绝对不和她争吵，他在女儿面前是英雄，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好了，放学就乖乖回家！”
小熙闷头点头，走到学校门口就跟着一群群的学生进了学校。所有的学生都穿着白色的T恤和蓝色的运动裤，一溜儿整齐，仿佛从工厂里出来的定制产品。
送了女儿去学校文玉巧就回店里，却正看见孙少康端坐在吧台上。文玉巧心猛跳了一下，血往头顶串，如果用血压计测测肯定把医生吓死。文玉巧整了整心率，走过去。
孙少康“啪”一声将一个本子砸台子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来，老些的服务员都是知道这位前老板的脾气的，离得远远的。
文玉巧笑一下，道，“你一大早来就是冲我发脾气的？”
孙少康瘦了很多，原本脸上还能看见两团红晕，现在却是从皮肤的深层里透出青白来，眼眶下更是两团吓人的黑眼圈，肩膀上几乎就剩几根骨头了。文玉巧想起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他饿肚子，哪怕再晚回家锅里都是热热的饭菜，他累但是身体是从来没有这么瘦过的。文玉巧有点心酸，道，“怎么看着瘦得厉害？”
孙少康气不打一出来，听了她这句话再见她却是整个人似乎发出一种活泼泼的光芒来，身体由内到外都有一种青春的气息，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透出红来，原本稍微胖的身体也显lou出诱人的曲线来。孙少康眼睛跳了两下，“你让文玉东来我公司闹的？”
文玉巧把包包放在一边，拉了张凳子坐过去，道，“我那时候在外地，电话也没电了，没法联系他的。”
孙少康骨节分明的手点燃一根烟，他的手是干粗活的人的手，深深浅浅在工地上被铁丝钢条划出来的小伤口痕迹，更有厚厚的茧子，因这几年生活好了茧子淡了些，但是留下的是永远的印记。文玉巧轻轻巧巧坐在那里，觉得孙少康目前的状态就仿佛一只困在牛栏里的牛，生命快要到了尽头却还想挣扎又一直出不了牛栏，看着就压抑。她心里庆幸，庆幸自己离开得早。
“别找借口了，他就最听你的话，要你不指使他他能胡来？”孙少康摆手，不听文玉巧的解释，他习惯了在和自己地位平等或者低下的人面前做权威。关于地位的高低，孙少康有一套自己的分辨原则，有学历的人不管工作多不好都是他尊重的，没学历的人不管多能干只要挣钱比他少就比他地位低，其余的勉强能放在和他一个天平上。
文玉巧没有一点辩解的欲望，如果是在以前她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让他相信自己，但是现在却没有一点那种欲望，更没有被他冤枉的那种羞耻的气愤。文玉巧淡淡道，“你不相信也没关系，这件事情是玉东冲动了！我已经骂了他一顿，他也知道自己错了！这样，正好周末的时候是中秋节，也是小熙的生日，我在店里摆一桌子，请几个好朋友来，大家见证一下，让玉东给你和韩江道个歉，你看这样好不好？”
孙少康眼睛盯着文玉巧，手有点抖。是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文玉巧的暴怒和指责，过去几年的生活一直是那样的，只要他提出对文玉巧的质疑，她一定是暴怒和狂叫否认。如今这样的淡然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孙少康不熟悉这种状态，平静的文玉巧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点恐惧。他其实是知道的，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不甘心，自从离婚后文玉巧就没正眼看过他一次，连着对韩江也是那样理直气壮。他更是知道韩江做出的那些挑衅文玉巧的事情，不过，他也乐意。就算是文玉巧和他离婚了，但是他也要她的生活里有他的影子。
孙少康吐了口烟气，道，“你又跟韩江闹什么？”
文玉巧笑一笑，“口舌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说！”
文玉巧道，“你可以回去问她自己，或者，你可以直接调录像看的！对你来说，我的说辞没有任何的作用，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又何必多废口舌！”
孙少康瞪着文玉巧，他的眼睛刀子样的透过她的皮肉看到她的骨头里，他要看看这个女人还是那个熟悉的文玉巧又或者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的文玉巧。
文玉巧见孙少康不说话，知道他算是冷静下来可以听自己说话了，道，“这次是事情完全是巧合！头一天韩江来这边处理分红的事情，我就和她吵了几句，本来这也是极平常的事情，但是她心里不舒坦就开车过来吓吓我。我没放在心上的，只想着第二天去旅游的事情，哪里知道叫东子来看店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他也说了，也只是想吓吓韩江而已，所以这件事我们还是和平处理好了。你看，上次的事情我也不冷静，韩江也不冷静，闹到法庭上还找了律师，结果还不是和解？结果只是你们多花了钱而已。要不你找个你信得过的人来见证一下？”
孙少康不是傻子，他脑袋里算了算得失，自己毕竟每个月还要从这里拿钱的，若真是惹火了文玉东给他来硬的，他嘴巴上说的是不怕，但是也是一个麻烦事情，起码得花很多的钱去请人来压制文玉东才能解决事情，那样的花费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再说了，做工程利润虽然足，但是辛苦，比不得这里的钱轻松好拿。他灰色的眼睛看着文玉巧，道，“你想我请谁来？”
文玉巧知道他同意了，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孙少康还是这样独断专行，这样的事情居然问都不问一声韩江，看来钱的魅力真的是超过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她想了下，道，“你不和韩江商量一下？”
孙少康愣了一下，嗤道，“不用！”多有点男人的事情女人无质疑的权利的意思在里面。
可是，文玉巧却是知道的，韩江脾气刚硬，若她不先同意，即使表面上被孙少康压服了心里还是有疙瘩的。既然已经觉得要彻底解决这个事情，那最好是一点结子也不要留下才最好，她道，“你还是和韩江商量一下，总是这样不重视老婆的意见也不行！”
孙少康手抖了一下，死死看着文玉巧，“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行了，行了，是我多事！”文玉巧也不争辩，道，“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我先上去办事情了！”说完拿了包包就往小楼梯上走，孙少康起身，踢倒了凳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文玉巧回头，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情？”
“你和谁出去的？”他的眼睛里泌出点点的血丝来，在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拼命想着该怎么样解决所有的事情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电话不通；当他终于安抚下冲动的韩江，自己忍下文玉东给的那一口气这个女人回来了；这个女人回来了，不主动电话联系，他就亲自来；他亲自来了，这个女人却轻飘飘的一句摆酒道歉仿佛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那他呢？他算什么？
文玉巧笑一下，“你在吓谁呢？这店里的东西都是记账的，别随便砸！”
“你和谁出去的？”孙少康坚持问。他一直没来店里，就算是官司的事情也是全权让林浩负责的，可就是这个林浩让他不放心，他也是有眼睛有耳朵的人，多多少少的流言总是有一些。
文玉巧回走两步，脸凑在孙少康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孙少康，我和谁出去，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所以，你就别问了！”
“是不是林浩？”孙少康压着气，他在文玉巧身上闻到了陌生的香味儿，这些东西是在离婚前打死她也不会用的。他被那香味儿冲得心里一道道伤痕，她什么时候肯为他做这些事情了？
文玉巧眉眼展开，嘻嘻地笑，“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
孙少康牙关紧咬，青筋暴lou，他就知道，引狼入室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得，既然文玉巧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他做十五了，这一次所谓的赔罪酒他还就偏偏要请林浩来做所谓的见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