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绝色

群蝎蝎乱舞

夏风乘兴而来,不料竟碰了一鼻子灰,弄得灰头土脸败兴而去。8

紫苏望着那抹仓惶逃离的背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何苦把气撒到他身上?”

杜蘅微笑:“他若不生气,某些人会分不清立场。”

紫苏先是一愣,继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原来,小姐在演戏?”

“称不上演戏,半真半假吧。”杜蘅笑了笑:“我只是小小利用他,推了某人一把而已。柩”

老太太的脾气,她最清楚。

表面最是公正无私,实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厉害角色。

若不触到她的痛处,让她感觉到杜府的利益受到威胁,她是绝对不可能立场鲜明地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履。

因为,在老太太的心里,杜家的利益,杜谦的前途,才是高于一切的!除此之外,必要时都是可以牺牲和舍弃的。

杜家稳步发展,才是老太太真正希望看到的。

老太太的如意算盘:尽量置身事外,避开冲突,避免进一步激化矛盾。

她,怎么可能让老太太如愿?

“小侯爷,岂不是很无辜?”紫苏咂舌。

杜蘅淡淡道:“我可不认为他无辜。”

不管理由为何,前世他背弃了两人的婚约,娶了杜荇是事实。

这样的惩戒,连利息都算不上。

紫苏轻声道:“小姐难道不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吗?没准,他真能成为小姐的良人呢?”

“良人?”杜蘅哧地笑出声来:“这个世上哪有什么良人?大家都是买卖人,只不过有人赚得多,有人赚得少,有人蚀了本……”

而她的前世,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小姐!”紫苏有些吃惊,更多的却是担忧:“你不能这么偏激!报仇固然重要,却不能因此毁了自己……”

既然老天给了她们第二次生命,就更应该珍惜,活得比前世幸福,不是吗?

杜蘅打断她:“柳氏不会乖乖搬走,肯定会耍花招,叫她们盯紧点,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心知此时她一定什么劝告都听不进去,紫苏轻叹一声,道:“知道了。”

不出所料,柳氏当天就到老太太面前哭诉了一场,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如何含辛茹苦地抚养儿女,如何不辞劳累地伺候婆婆……

老太太原本是不打算掺和到小辈们的争执当中。

偏偏夏风去了竹院,听说走的时候脸色还很不好看。

老太太虽不识字,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别看眼下燕王府,恭亲王府都跟杜府有来往,瞧着很体面很热闹,其实都是噱头。真正在杜谦的仕途需要帮一把的时候,能使上力的,还是得指着平昌侯府。

杜夏两家是姻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逼得她不得不站出来,公开维护杜蘅。先狠狠驳斥了柳氏一通,指出她行事嚣张等等缺点之后,再委婉解释:换房,并不是对她的惩罚,而是因为之前闹出“私奔”一事,让杜谦痛下决心,整顿家中秩序,好好规整内院。

最后允诺,等她解除禁足令后,中馈会重新交回到她手中,这个家还是让她打理。

柳氏又连着两晚到杜谦跟前哭闹,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最后的结论是:房子非搬不可,杜荇提前得到自由。

出人意料的是,她解禁后竟没有跑到竹院,指着杜蘅的鼻子破口大骂。

众人在刮目相看的同时,纷纷感叹:看来十天的禁足,的确让她领悟了不少道理,收敛了许多脾气。

柳氏虽然还在硬撑,但杨柳院的人气焰明显低了下去,赵妈妈已经吩咐仆妇们,开始整理箱笼,一点一点为搬家做着准备。

西梢间里,柳氏靠在迎枕上,望着窗外忙碌的人影发呆;杜荭拿着一个绣花棚,安静地绣着手帕;唯有杜荇,在房里走来走去,神情很是焦躁。

“你能不能坐下来?”杜荭不悦地斥责:“眼睛都给你晃花了。”

杜荇勉强坐下来,不到半盏茶时间,又站起来,走到门边看:“你的计策到底行不行啊?别到时丢了夫人又折兵!”

“行不行,到时就知道了,急什么?”杜荭不紧不慢地道。

“来了来了!”杜荇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院子里,扭身就往外跑:“粉刷的匠人来了!正往东梢间去呢!”

“站住!”

杜荇急不可耐:“我就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不许去!”杜荭厉声喝叱。

“嗬!让你几天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杜荇不高兴了,瞪大了眼睛:“别忘了,我才是大姐!”

“想当大姐?”杜荭冷哧:“成啊!表现出大姐的样子给我看!别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你!”杜荇气得头顶冒烟。

柳氏抚着额,喝道:“见面就掐,烦不烦?别吵了,再吵都给我滚!”

“是她挑的头~”杜荇一脸委屈:“我都已经听话,拼命忍着着不去找那贱人的麻烦!现在不过想去东梢间看看,这也不成?那还不如别放我出来呢!”

“三儿,老在屋里憋着也不是事,就让她……”柳氏试着帮她说话。

“不行!”杜荭一口拒绝:“二姐奸滑得很,这会子一定瞪大了眼睛,盯着咱们呢!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跑过去,不等于告诉她,咱们要在室里做手脚吗?”

“你也太小心了吧?”杜荇不以为然。

“在自个的院子里,她怎么会知道?”柳氏也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了。

“哼!”杜荭冷笑:“那些奴才哪个不是见高拜,见低踩的?她如今成了县主,巴结逢迎的人一大堆,都指着从她那里得点好处呢!”

“外边怎样我不敢说,但这里是杨柳院!”柳氏摇头:“能进到这里的,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不可能被她二言两语就动摇了。”

况且,她早防着这一手。

赵妈派了人严密监视着,没发现竹院的人跟自己院子里的人接触。

就算要买通,也没有那个机会!

这一点,她有绝对的自信!

“人心隔肚皮,多提防着点总没错。”杜荭淡淡地道:“娘把事情交给我,就要按我的方法去做。信不过,就别找我!”

“娘不是不信你,只是上次已经失败了,你确定还要故伎重施?”“方法不怕老,只要用得巧妙。”杜荭信心满满:“等着吧,这回一定让她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切~”杜荇哧之以鼻:“你上次不也是这么说?结果呢?白白搭了带喜一条命!要不是燕王来得巧,搞不好大家都要被连累!”

这话,戳中了杜荭的痛脚。

她自负天资聪颖,智计无双。

不料,第一次出谋划策,竟是以失败收场。

视为奇耻大辱,无时无刻不盼着扳回一城!

杜荭双眸微眯,眼敛的肌肉微微跳动,眼里掠过一丝阴狠:“上次不知她有了防备,才会被她侥幸逃过一劫。这一回,却是我抢了先机。”

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精致的竹篓,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悉悉簌簌之声,笑得阴悒而狠毒:“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东西我早就预备下了!就算她有一万个捕兽夹又如何?注定了活不过明天晚上!”

竹院里,紫苏向杜蘅报告:“赵妈领着人收拾东西,估计明天就能搬进去了。”

“柳氏和三儿,有什么动静?”杜蘅问。

“这几天都在屋子里,哪也没去。”紫苏道:“这太奇怪了,完全不是柳氏的风格。”

杜蘅不动声色:“让她们别松懈,继续盯着。”

柳氏当然不可能乖乖把住处拱手相让,这么安静,一定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一直按兵不动,显见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

她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打算怎么对付她呢?

“小姐,”白前急急过来,报告最新动向:“柳氏找了匠人,看样子,是要把东梢间改成室。”

杜蘅眉一挑:“她竟这么有闲心,还给我安排室?”

“反正她是看不得小姐好!”白前悻悻道:“就让小姐睡一晚床又如何?巴巴地提前给准备好!”

杜蘅想了想,问:“是单给我准备了,还是大少爷那边也重新刷了一遍?”

“柳姨娘说夏天虫蚁多,乘这个机会,大少爷,大小姐那边的室也都粉刷了一遍。”

“大小姐那边也刷了?”杜蘅问。

“嗯,”白前忍不住吐槽:“谁不知道,大小姐一晚都没睡过,她那室纯粹只是摆设?”

“就算是胡弄人,面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了。”紫苏从旁插言。

一直到第二天,也没发现柳氏有何异常。

用过早饭,去瑞草堂给老太太请过安后,就开始正式搬家了。

紫苏疑惑又不安:“难不成,柳氏识时务,总算安生了一回?”

杜蘅笑而不语,缓缓跨进了杨柳院。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柳氏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不捣鬼,我应该安心才对,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呢?”紫苏小声嘀咕。

白前忙着指挥几个仆妇,归置箱笼,安放家什,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手忙脚乱。

紫苏见她忙不过来,主动过去帮忙。

杜蘅一个人,慢慢踱进了东梢间。

这边原来是布置成书房的,后边连着一间内室,收拾成了净房。

洗澡,洗漱都不用出屋,方便得很。

此时家什书籍搬走了,四面墙全刷上石灰,空气里弥漫着石灰的味道。

空荡荡的房子,打扫得纤尘不染,明净亮堂,无遮无掩,一眼就能看完,实在想不通她要怎样做手脚?

杜蘅弯下腰,很仔细地墙上四处摸索。

“二姐姐~”怯生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杜蘅转头。

杜苓扳着门框,半边身子藏在门后,探出半边身子,大大的眼珠骨噜噜转着,正上下的量着她。

杜蘅冲她笑了笑。

“二姐姐,你以后就住这了?”

“嗯。”

“我可不可以来找你玩?”杜苓怯生生地问。

“当然。”

“真的?”杜苓兴奋地跑进来:“不骗我?大姐和三姐都嫌我小,不搭理我。”

“嗯。”

杜苓张大眼睛,眉目间全是飞扬的喜悦:“那,你可不可以跟姨娘说,让我来玩?她不许我来,说我会打扰到你!可是,我会很乖的,一定不吵到你。”

“我会告诉她,”杜蘅心一软,放柔了声音:“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太好了!”杜苓跳起来。

“晚上,要不要跟二姐一块吃饭?”

“太好了!”杜苓欢呼。

看着她象只青蛙似的满屋子乱蹦乱跳,杜蘅嘴一翘,笑了……

搬到杨柳院后,最大的改变,是有了自己的小厨房,以后可以单独开伙,想吃什么做什么了!

紫苏很是兴奋,几天前就白前几个商量着把菜单拟好了,凑了份子,打算好好庆贺乔迁之喜。

天刚擦黑,院子里到处点了灯笼。

院子里摆了三桌,杜蘅和杜苓一桌,几个丫头们一桌,粗使和上夜的婆子一桌。

大家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喝到兴头处,也不知谁提议,几个丫头闹着轮番给杜蘅敬酒——居丧之家不能饮宴,以自制的酸梅汤代替桂花酒,是紫苏想出来的招。

“二姐,”杜苓怯生生地扯了扯杜蘅的袖子:“我要上茅房。”

“我带你去吧。”白蔹忙放下碗筷。

“不用,”杜苓羞涩地道:“我认得路,你们继续吃。”

“那,你可要小心些。”白蔹也并不坚持。

杜苓捂着肚子,弯着腰飞快地朝着茅房跑去。

“不成,凭什么白前姐姐敬的你就喝得,我敬的就不喝?”白芨闹着不依。

杜蘅推辞不掉,只得抿了一口:“不成,再喝,肚子要涨破了。”

“又不是真的酒,小姐忒不爽快。”白芨有些不爽。

紫苏接过杜蘅的杯子:“我替小姐喝了,行吧?”

“去~”几个丫头喷她,婆子们也跟着起哄。

一片叫嚷声中,杜苓从茅房返回,贴着墙根,悄悄溜进了东梢间。

杜蘅的视线捕捉到那抹瘦小的身影,眸光微微一冷。

不过眨眼的功夫,杜苓就从东梢间出来,若无其事地回了席。

一顿乔迁饭,直吃到月上柳梢头,才尽兴而散。

侍候杜蘅梳洗毕,换过清爽的衣服入睡,已快到子夜时分。“不早了,睡吧~”紫苏打了个呵欠,正要摊开被褥。

静夜中,隐约有悉簌声传来。

“听,什么声音?”

“什么?”紫苏莫名其妙。

杜蘅脸色一变,忽地踏前一步,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别动!”

她嚷得那么急,动作幅度那么大,把紫苏吓得一个机灵:“怎么啦?”

“嘘~”杜蘅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伸手拔下头上发簪,握在手中,曲起右膝,弓起左腿,极慢的动作伸出手,轻轻挑起被褥一角。

一只二寸左右的黑褐色的蝎子,嗖地一下蹿了出来,从席子上一掠而过,迅速没入了墙根。

紫苏瞪大了眼珠,惊出一身冷汗:“……”

“别做声~”杜蘅先把被子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其他的蝎子藏于其内,这才把它搬走。

再悄悄地把席子揭开,底下趴着四五只大蝎子,被光一照,四散奔逃。

“这……”紫苏倒吸一口冷气:“方才明明打扫干净了,一时之间哪来这许多蝎子?”

杜蘅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容,眼睛盯着地面上一撮极细微的黄褐色粉末,指尖在墙壁上轻轻摩挲几个来回后,定在某处:“拿篓子来。”

紫苏开门出去,到厨房取了只竹篓,顺手再抄了一把铁钳,急匆匆折返。

杜蘅先是撕下裙子的薄纱衬里,把竹篓扎成喇叭形状的口,用竹篾固定住,再去接铁钳:“给我。”

紫苏握着不撒手:“我来,你到外面去。”

“听话!”杜蘅不容分说,把烛台塞到她手上:“站到凳子上去,小心它们跑出来时蜇到你。”

紫苏握紧了烛台,紧张得手直发抖。

杜蘅也站到凳子上,把竹篓搁到地上,对准墙壁,轻轻用铁钳一掀。

只见原本完整的墙壁,竟然掀开了一道三寸左右的口子,悉悉簌簌的声音蓦然放大数倍。

原来,此处的墙是中空的,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黑褐色的大蝎子,怕是有上百只!

被灯光一照,争先恐后往外爬,绝大部份钻进了杜蘅事先预置在洞口的竹篓里,十几只躲过一劫,四散逃蹿的蝎子,也被杜蘅用铁钳,一一捉拿归案。

经过两人再三检查,确定再无漏网之鱼,才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直到这时,紫苏才发现,两人都已是汗透重衣,这时才感到后怕:“好险,要不是小姐机警,差点就遭了毒手!”

杜蘅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

不愧是杜荭,竟能想出在墙壁里藏蝎,这样恶毒的法子。

难怪,她一点也不着急。

这些蝎子想必是上次用毒蛇暗算她的时候,就带了进来,一直藏在杨柳院的。

“那些蝎子藏在墙洞里,为什么突然会跑出来?”紫苏百思不得其解。

杜蘅淡声道:“不奇怪,这些蝎子是喂养的,只要在地面撒上它惯用的饲料,时间一到,它自然会爬出来觅食。就象,钓鱼一样。”

“院子里全是咱们自己的人,她有什么机会来撒饵……”紫苏蓦然醒悟:“难道,是四姑娘……”

杜蘅不吭声,眼里浮起一丝悲哀之色。

万没有想到,连杜苓都被她们拉着入了伙,加入了对付她的行列。

她,做人真的很失败!

“卑鄙!”紫苏气得握紧了拳头:“周姨娘表面装得恭敬顺从,豁出去跟柳氏绝裂的架式,转身却跟柳氏联手,背后捅了你一刀。”

“不,”杜蘅冷静下来:“这事,周姨娘应该是不知情的。一定是杜荭从中捣鬼,哄骗得四儿帮她做事。”

虎毒不食子,周姨娘做一切事都为了杜苓着想,这事一经揭露,首当其冲的就是杜苓。

周姨娘,绝不会蠢得让杜苓亲自动手!

“现在,咱们要怎么办?”

“她既无情,休怪我无义!”杜蘅咬着唇,一字一句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紫苏咬牙:“跟他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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