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生命的悲鸣(一)
在金黄色的魔力加持下，阿伊尔挥舞的剑刃没有收到任何抵抗的就划破了特利瓦尔的胸膛，在他的胸前留下一道可怖的伤口。
仁加哈尔的魔力被阿伊尔隐去，他利用自己的魔力给予了特利瓦尔致命的一击。先前他只是魔力所剩无几，但并不是完全消失。这一剑斩出以后，魔力亏空的感觉涌现，阿伊尔努力用铁剑撑住自己才使自己不至于跌倒。
特利瓦尔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我输了？在关键的战斗时刻输给了这样一个小鬼，我所欠缺了什么吗？
特利瓦尔带着疑惑，跌倒在地上，他的眼睛转动，但是只能看到阿伊尔膝盖以下的部分，其他的都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阿伊尔看着倒在地上的特利瓦尔深呼出一口气，赢了。这场战斗虽然不是多么的漫长，无论是与厄斯的战斗还是与库利兹卡的战斗，阿伊尔都能感受到战斗的漫长。
他现在确确实实与先前的自己不同了，从最初跟约尔根的战斗中阿伊尔就能清楚的感受到自身的改变。他好像，更加适应每一场战斗了，很多危机都能迎刃有余的化解，最终一步步战胜敌人走向胜利。
约尔根是，厄斯也是，库利兹卡也差不多。他们在阿伊尔找到的这个节奏中，一个接一个的败北，尽管客观原因不少，但依旧是阿伊尔取得的胜利。
但是这个美妙的节奏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一些转变呢。阿伊尔呼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安顿王国夜间的空气不如乌托拉之上的寒冷。
对了，是在遇见但泽弗尔以后。与但泽弗尔的那场战斗，尽管是阿伊尔他们一方占据优势，尽管奥德里安一直能找准机会压制着但泽弗尔，但是阿伊尔心底一直才存着一股压抑的感觉。
那股感觉告诉阿伊尔，你赢不了，你赢不了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而且阿伊尔渐渐摸清了他的来源。这个念头的来源不是阿伊尔内心的恐惧，而是他的本能，类似于动物间能够分辨出彼此强弱的本能，就像是物种间的绝对差距。
这股感觉在阿伊尔与特利瓦尔相遇时再次浮现，所以阿伊尔方式的第一对策就是叫左零撤走，去寻找奥德里安的援助。
而此刻，阿伊尔赢了，就像是弱小的羚羊用自己的尖角顶死了向它扑击的雄狮。他弥补了物种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以弱胜强了。
“对了，左零。”一股哀伤感忽然间涌上阿伊尔心头，他突然想起自己那名沉睡在附近荒山某处的朋友来，一股深深的哀伤之情弥漫了他。他与左零相识的时间不算长，半年有余，一年不足，待在一起的时间更短。但就是如此，两人之间的情谊却是那般莫名其妙的，无比要好了起来。
“真是令人窒息的感觉啊，阿伊尔。”特利瓦尔突然开口，他的喉咙中像是含着鲜血，说出的话语多少有些模糊不清。
“感受到你的情绪我都要哭了，真是让人悲伤的声音啊。”特利瓦尔说着，两行清泪就真的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阿伊尔停下脚步看着特利瓦尔，被当做拐杖用的铁剑，在他的手中又被不自觉的握紧了。
“我也听到了那个孩子的声音。”特利瓦尔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个方向，“他还活着呢，他现在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体却根本动不了。他的意识和身体脱离了，很坚强额孩子啊。”
阿伊尔心底颤动了一下，尽管他也希望左零活着，但是他依旧需要警惕，特利瓦尔所说的这些话语究竟是不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而故意说出来的。
“果然还是，尽早彻底结束战斗的好。”阿伊尔缓慢的挪向特利瓦尔，说实话，直接终结点一个人的生命阿伊尔还没有做过，这是他自己忽然间想到的，就在他即将走到特利瓦尔的身前拿剑刺向他的过程中。
阿伊尔切切实实进行过血腥斩杀的只有野兽，那还是在他前往库萨的途中，在葛莱蒂斯的授意下进行的尝试。
大多数战斗他都是利用魔力进行攻击，龙牙击能够将敌人卷飞，破坏的环境也会遮挡阿伊尔的视线。面对强劲的对手时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出手，而不用担心敌人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攻击而一瞬间丢掉性命。毕竟，魔力的防御很可观。
在库利兹卡和科洛说出有关仁慈之王的话语时，说实话，阿伊尔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不用担忧自己的攻击会杀死别人，夹杂仁加哈尔力量或者说龙牙击本来的姿态就是不会杀死生命，这也让阿伊尔更依赖它了。
但是，利用魔力进行打击和利用冰冷的铁剑划破别人的喉咙完全是两个概念，他给予阿伊尔的感受也是不完全相同的。
魔力环身的阿伊尔是战士，是普亚王国星芒骑士团的骑士。但是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他和特利瓦尔就像是两个普通人，在拿着最原始的武器工具进行搏斗。
“真想不到，我到了现在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心理负担，左零，帮帮我吧。”哀伤的情绪冲到了阿伊尔心底的犹豫，眼前的是敌人，必须要让其彻底丧失战斗能力。
“呵呵呵呵呵。”特利瓦尔标志性的古怪笑声又想起，他把自己的右手覆盖在脸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显得愤怒或悲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显得正常，这时候阿伊尔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原谅我的失态。”特利瓦尔把手拿开很有礼貌的对阿伊尔说道。如果不考虑他正躺在战斗过后破碎的地面上，胸前没有那一道可怖的伤口正缓缓流淌着血液的话，他说出那句话会显得更加自然。
“我太久没有聆听声音了，太容易受到影响，所以失态了。”
阿伊尔举剑，准备刺下。
“尽管不喜欢，但是总归还是要再听一次了，大家悲鸣的声音。”
剑刃刺下。
白色的光亮起来了，准确来说是偏灰色，偏暗淡一些的光芒。
“这是什么？”阿伊尔看着自己身下发光的特利瓦尔，他从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这阵光貌似不是用来攻击的。
与此同时，在黑水镇的各处，所有的镇民都痛苦的倒在地上，在他们的身上黑色的印记疯狂蠕动，似乎要穿透他们的皮肤破体而出。
在某一个时刻，所有的印记都是停止了活动，然后忽的全都飞了出去。
无数的黑色印记闪烁着偏暗淡的白色光芒，从远处的天边飞到特利瓦尔的身上。
“不好！”阿伊尔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剑刃刺下，但是此时特利瓦尔的体表已经明显有了魔力防御。刚刚那一瞬间的犹豫，让阿伊尔丢失了一个绝好的打击敌人的机会。
大量的印记携劫着股股魔力涌入特利瓦尔的体内，在这个时候，奥德里安所在的战场也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暗卫全都停在了原地，然后其中一半像是发了疯一般冲向奥德里安，另一半则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有新的命令给它们下达了吗？”奥德里安横扫挥剑，几名朝他扑来的暗卫直接被切成了两半。剩下的依旧悍不畏死的朝奥德里安冲来，奥德里安一剑一个把冲来的暗卫全都斩成两半。
“这样的话可就一会儿就被消灭干净了……嗯？”奥德里安的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些断成两半的暗卫又重新合在了一起，他们的身体里是黑色的像是粘稠的**般的材料，普通的斩击无法将他们消灭。
“之前被破坏掉的也恢复了吗。”在这些变化出现前，奥德里安已经摧毁了许多具暗卫，那些暗卫都倒在地上不动了。
此刻那些被击倒的暗卫断裂处也流出了这些黑色粘稠**，然后又相互粘合在了一起。
奥德里安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然后攻势更加凌厉，“这样才有点意思。”只是太过沉迷战斗的奥德里安没有注意到，在这些悍不畏死的暗卫后方，那些不动的暗卫的身躯缓缓干瘪。一股股魔力像是黑色的游蛇一般，闪烁着暗淡的白色光芒飞速前往远方。
阿伊尔单膝跪倒在地上，在他的身前特利瓦尔站起身来，他的表情扭曲着。有悲伤，有愤怒，有恐惧，有遗憾……种种情绪汇聚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就在这样扭曲的表情下，特利瓦尔用他那含糊不清的话语对阿伊尔说道：“为了分出胜负，我决定给你一个公平的对决环境。”
说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特利瓦尔将手掌轻轻的放在阿伊尔的头顶之上，一股魔力就要注入阿伊尔的体内。阿伊尔心念一动，就将那股魔力隔绝在外。
“你的援军迟迟未到，这是能让你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来战胜我的唯一机会。”特利瓦尔哪怕表情扭曲着，未曾改变的也依旧是他的自傲。接着，他说出了一个阿伊尔无法拒绝的条件。
“而且，先前的话我也没有骗你，你的那个朋友确实是还活着。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无论是谁，在那样的身体状况下，受到那种伤势都应该致命伤。”
“但是他不同，受伤后他的生命力一直保留在最低限度，没有恢复的迹象，却也没有消散。或许……如果时间来得及，你还有机会救活他。”
说实话，特利瓦尔的建议让阿伊尔动心了，就在他犹豫间，特利瓦尔传递的魔力就已经流淌进了阿伊尔的体内。这时候，就算阿伊尔再想要拒绝也已经晚了。
“哇啊啊啊！”阿伊尔突然痛苦的喊叫起来，他这次的喊叫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些别的什么。
阿伊尔猛的跳起从特利瓦尔的身旁离开，他面目狰狞扭曲着，眼泪止不住的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刚刚的那一瞬间，阿伊尔身体所有的虚弱和痛处感都被夺走了，相应的，许多情绪在他的脑袋中炸裂。悲伤，解脱，愤怒，恐惧，孤独，渴望……
“现在你我。”特利瓦尔在他复杂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欣慰的看着阿伊尔，“感同身受了。”
“特利瓦尔！”阿伊尔终于知道特利瓦尔刚刚的异样状态是怎么来的了，他也是受了这股力量中所蕴含的情绪的影响。尽管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阿伊尔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数段人生，其中所存在的情绪完完全全的反馈到了他的身上。
幸运的是，这样的情绪承受恰好就是阿伊尔极限，如果再多一点的话，恐怕阿伊尔就会直接崩溃掉，更不用说利用这股力量来战斗了。
特利瓦尔恐怕也是类似的情况，他一个人无法承受这么多的情绪，所以在自己崩溃之前，他将一部分的力量转移给了阿伊尔。
这些情绪中，最多的便是恐惧、悲伤，阿伊尔嘴里发出尖锐的喊叫，连特利瓦尔的音调也是一样，尽管他在控制着尽量不发出声音。
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发出悲鸣，而替他们承受这一股悲伤的，便是窃取他们生命和力量的特利瓦尔，以及同样“窃走”它们的阿伊尔。
终于，情绪发泄停止，阿伊尔和特利瓦尔两人两眼泪汪汪的看向彼此。然后，一个出拳，一个出剑。
“砰！”
“感觉怎么样？”
“你个混蛋！”
……
奥德里安坐在那一大团黑色的胶状物上，所有的暗卫都被他切成了碎块，他们的混合体就是此刻他身子下面坐着的团东西。他的目光深邃，看向远方。
“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了，我最讨厌的就是选择。那么，我现在是该去正在打架的那边，还是去那个快要死掉的一边呢？”
……
黑水镇周边的一座破碎荒山中，这里因为阿伊尔和特利瓦尔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片碎石累积成的不规则丘陵。
而就在这片丘陵之中，左零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胸膛中心脏沉闷而有力的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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