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青绿色的拂晓（六）
在缓缓下降的过程中，乔葛姆走到了站在建筑边缘一个窗口的葛莱蒂斯身旁（原本这栋建筑是没有什么窗户的，这个窗口是葛莱蒂斯自己利用魔力切割出来的）。
“你是萨芬帝鲁人？”乔葛姆来到葛莱蒂斯的身旁不远处，眺望着远处的天色这样出声问道。
葛莱蒂斯没有转头，“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那个国度很好。”乔葛姆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尽管它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煤油的灯光，羊群身上特有的味道，以及那晚间微凉的夜风。在萨芬帝鲁有一片巨大的草原对吧？”
“对，在南边一点的地方，你去过萨芬帝鲁？”葛莱蒂斯终于转头看向朝自己搭话的乔葛姆。
“去过一次，在一个牧民家中住过几夜。说实话，在翻越乌达山脉之前，从来没有想过那边是那么美丽的一个地方。干净、阳光、充满淳朴气息的空气在那里游**。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我的故乡在哪里的话该是多好。”
乔葛姆的话语似乎是触动了葛莱蒂斯的某一条神经，葛莱蒂斯轻叹一声说道：“是啊，库萨山脉之下是多么干净的地方，所有的肮脏污秽都集中在那个最高处了。这是必有的代价吧，所有那个生活在不见阳光的寒冷季节里的女王，才会那么受人尊敬吧。”
“你也是吗，你也一样的尊敬她？”乔葛姆看向葛莱蒂斯，眼中并不夹杂什么感情，他只是纯粹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所以葛莱蒂斯在转过身去的时候就回答了他。
“不，我恰恰相反。只有生活在温暖阳光下的人民才会尊敬那个为他们承受寒冷的女王，我更愿意走到阳光之下。”
葛莱蒂斯转身走到另外一处，那里是一扇门，准确来说是一处已经没有门存在的门框。
“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应该没问题了，你不下去吗？”
乔葛姆转头看了一眼或是眯着眼睛休息，或是正在争执讨论，亦或着在四处观望的自己的组织成员，然后点了点头，“下去。”
......
阿伊尔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将这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库利兹卡已经站在那里看着他了。
要继续动手了吗。阿伊尔在心底感慨了几句，不过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这个延长后的“中场休息”比自己预想的要短的多。
“那就接着战斗吧。”阿伊尔浑身魔力缠绕，库利兹卡也是同样的状态，两股无形的气浪扩散出来，然后聚集成一股肉眼可见的风暴出现在场中。
“轰！”“轰！”两道闪烁着光芒的，像是彗星一般的两个不明物体突然坠入了场中。从其中一个不明物体的身上，阿伊尔感受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波动。
葛莱蒂斯稍做停顿，让自己有些发麻的双腿恢复了一些，然后她快步向前走去，径直来到了阿伊尔的身前。
“葛莱蒂......”阿伊尔连葛莱蒂斯的名字都没有念完，一记“重锤”就挨在了他的脑袋上。
阿伊尔吃痛后退了半步，葛莱蒂斯的这一下敲击毫不留情，阿伊尔的眼泪都疼了出来。
“葛……”阿伊尔又要开口，但是他的话语被以更快的速度打断了，不过这一次打断他的不是葛莱蒂斯的“重锤”，而是一个哪怕隔着盔甲也能清晰感受到的温暖怀抱。
“真胡来。”葛莱蒂斯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哭腔，“好不容易才感觉像是有了一个家人一样，好不容易像是有了一个弟弟。”
葛莱蒂斯抬起头来，在阿伊尔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她竟然真的哭了出来。“你可千万别死啊，白痴阿伊尔。”
面对着这莫名情绪崩溃的葛莱蒂斯，阿伊尔竟然变得不知所措的起来，他的双手在葛莱蒂斯的身后慌乱的摆动着，最后轻轻落在了葛莱蒂斯的肩头。
正当阿伊尔思考着该怎么安慰一下葛莱蒂斯，或者说该怎么应对一下眼前的情况的时候，葛莱蒂斯却出乎意料的自己擦干了自己流出来的那一点眼泪，然后拍了阿伊尔的脑袋一下走到他的身侧看着不远处的库利兹卡。
对，有一名危险的敌人还在这里呢。
库利兹卡看着向自己投来目光的三人，轻点了一下脑袋，“很真挚的感情，我给予赞赏。”
乔葛姆挑挑眉，他看了看库利兹卡，然后又看了看阿伊尔。他能够感受出两者身上那两股看似截然不同，却又像是出自同一源头的力量。
在库利兹卡的对面，葛莱蒂斯、阿伊尔以及乔葛姆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对他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库利兹卡随意的耸了耸肩，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很随意的状态。
“你并不是那种追求一对一单挑，最终‘光明正大’决出胜负的类型吧。”
阿伊尔点了点头，他回答库利兹卡道：“你很强，从先前开始，哪怕是我们这边有着三个人，我也没有觉得，能够战胜你。”
这是十分高度的评价了，如果有人在战场观战的话，那他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在阿伊尔逐渐“捕捉”到库利兹卡的动作以后，两人其实是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
在这样的基础下，即便多了两个帮手，阿伊尔依旧是说出，自己没有自信能够战胜库利兹卡这样的话语。库利兹卡对于战局的掌控一直是萦绕在阿伊尔心头的阴霾，无论自己如何“捕捉”对方的动作，最多也只能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结果。
“葛莱蒂斯小姐加入进来，再加上那名新帮手的帮助，应该可以取得优势了吧？”即便如此，阿伊尔也终还是愿意往积极一些的地方去设想。
“小心一点，那个家伙很危险。”乔葛姆这样说了一句，不知是在提醒阿伊尔还是葛莱蒂斯，亦或者是在提醒他们两人。不过总之，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库利兹卡就率先朝他们攻了过来。
阿伊尔他们三人各自散开，库利兹卡的手臂插入地面之中，他的攻击扑了个空。紧接着，阿伊尔三人立刻给予反击。
阿伊尔是蝶翼斩，葛莱蒂斯是花散华，乔葛姆则是利用他那奇特的力量发动攻击。
面对三人的攻击，库利兹卡也不躲避。他单手挡住阿伊尔的魔力斩击，同时另一只手向前探来。葛莱蒂斯的花散华所发出的光束击打在库利兹卡的身上没有对其造成半点伤害，他的魔力防御已经达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
但是突然间他的身子一颤，然后不自然的**了几下，以至于他向前探出的手掌也停顿了下来。乔葛姆的攻击对他奏效了。
库利兹卡突然张开嘴，然后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口中被喷出。阿伊尔诧异不已，他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攻击能够让库利兹卡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势，在先前的战斗中两人也只是以消耗体力和魔力为主，未见彼此产生什么明显的伤。
“咳咳。”库利兹卡随手抹了一把自己嘴边残留的血迹，收到这样的攻击他竟然也不闹，反而是满脸的惊叹模样。随后，他紧接着开口说道。
“操魔师一脉竟然还有传承留在这时间，我原本以为在我的那个时代就已经都被终结了呢。”
我的那个时代？阿伊尔捕捉到了库利兹卡话语中这一句**的话语，什么叫做我的那个时代？
“小子，看清楚了。”库利兹卡突然将目光转向阿伊尔，“这是你现在还没有掌握的，你应该掌握的一份力量。”
一股灰色的能量从库利兹卡的身上蔓延出来，最后将他全身都笼罩，一种莫名的感受出现在阿伊尔的心中，那是一种类似于喜悦的情绪。不过，葛莱蒂斯和乔葛姆感受到的只有单纯的压迫感。
“法鲁戈加，既然你都睡过去了，那我就毫不犹豫的调动你的全部力量了。你可要坚持住，不要就此消失掉啊！”
“喝啊！”伴随着库利兹卡的一声爆喝，一阵近乎有形的气浪扩散出来，然后下一瞬间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不见了？阿伊尔看到库利兹卡消失的第一时间就在四周找寻他的身影，对方可能是瞬间提升了自己的速度，然后逃脱了自己的感知。
“阿伊尔小心！”
阿伊尔转过头去，看到葛莱蒂斯满脸焦急的看向自己这边，但是他无论是视线还是魔力感知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自己周身有任何需要警惕的事物。
下一秒，阿伊尔浑身忽然寒毛倒竖，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全身。几乎是依靠下意识，或者说是依靠本能的阿伊尔做出了动作。
那个向自己袭来的锋利物体与自己架在身上的铁剑发生碰撞，激起大片火星和魔力碎片之后偏转了下轨道继续前进。
最终，库利兹卡手握那把灰色的细窄短剑穿透了阿伊尔伸出的那只手掌，然后剑尖没入阿伊尔的胸膛之中。
鲜血从阿伊尔的胸膛里流出，顺着库利兹卡短剑上的血槽最终从剑柄处低落到地面之上。
被一把剑刃刺入胸膛，阿伊尔没有慌乱的情绪，他甚至感觉有些恍惚，就像是不知自己身处在何处一样。真正让他清醒过来的，是对于死亡的危机感和恐惧。
“给你醒醒神。”库利兹卡手中的短剑并不是刺入阿伊尔的胸膛就算完了，他用力向上一挑，尽管只是表层的一些皮肉，但是阿伊尔的胸膛被划出了一道印记。
但是他的手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从手心至食指与中指之间的位置，阿伊尔的手掌直接被切开。在贴着脖颈向上前进之后，库利兹卡的剑尖触碰到了阿伊尔的下巴。
冰冷的感觉从自己的下巴处传来，那黑色的阴影仿佛又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阿伊尔第二次如此近的感受到死亡，第一次是在他生活的小镇里，晨曦铁匠铺，遇到红发魔女的时候。
尽管身体来不及反应，但是阿伊尔的意识却是超乎寻常的清晰。他看到了库利兹卡那深邃的眸子，毫不犹豫挥剑的冰冷表情。
他也看到了那把灰色的细窄剑刃，锋利的剑尖划破自己的皮肤，刺入自己的脑袋。
还看到了乔葛姆在自己的背后朝库利兹卡伸出手掌，似乎有一条不规则的线连通到库利兹卡的身上，但是那条线被库利兹卡身体内更多缠绕在一起的杂乱线流给阻挡住了。
还有，葛莱蒂斯焦急的脸庞也呈现在阿伊尔的脑海中，她张大嘴巴似乎在喊一个人的名字，阿伊尔不用猜也知道葛莱蒂斯此刻在呼唤着谁。
约尔根一直躲在远处观看着战局，那个家伙调整的倒也快。
最终，一股湿润冰凉的感觉出现在阿伊尔的脸上，短暂的一瞬之后，阿伊尔的视线遁入黑暗。
“阿伊尔！”葛莱蒂斯的攻击早已发出，但是在不伤害阿伊尔的情况下击退库利兹卡，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做到。或者说，葛莱蒂斯做不到击退库利兹卡。
“他，死了吗？”葛莱蒂斯不禁悲从心来，被利刃劈斩脑袋，这样的伤势怎么想都不可能活下来。
乔葛姆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这一幕是他十分不想看到的。阿伊尔的实力凭借感知他就可以知晓其极其强悍，这样的人本来可以成为这场战斗中的一大战力的，此刻却像是没有看到敌人的进攻一样被一击杀死了。
“啪嗒。”
随着一滩水渍的扩散，一个有着狰狞外表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它竭尽全力的扑腾了两下，然后就在地面之上再也不动了。
阿伊尔将手掌从自己满是鲜血的脸上挪开，刚刚因为恐惧所以他下意识的用受伤的左手捂住了自己被斩击到的那半侧脸颊。他的右手始终紧握着剑刃。
鲜血顺着阿伊尔的下巴点滴的落下，他的手掌被切开，他的胸膛被划破，但是他的脸颊完好无损。那低落的血液，是他受伤的手掌留下的。
在地面之上，一条有着狰狞面容的龙牙鱼停止了所有的生命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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