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颜红

第三十七章 两月之期,足矣?

凤轻歌拿起桌案上的田黄石雕兽书镇纸,随手把玩,似不经意想到什么道:“江雁一带盛产田黄石,于乾的梓里好像就在江雁!”把玩的镇纸的手一顿,抬眸看着紫苏,带了丝兴味,“朕听说,你祖上也是江雁一带的?”

紫苏低垂下眸,攥紧茶盘的手松了松,复又捏紧:“是!”

凤轻歌点了点,嘴角噙了一丝笑:“哦~那便与当年的上州刺史于乾是同乡了!”凤轻歌睨眼看她,“你进宫为时也算早,当年于乾一家被满门抄斩之事,可有听说?”

紫苏脸色已恢复了些:“奴婢略有所闻,只是,详细之事,应是当年审查此案的大理寺最清楚!”

凤轻歌眉头一挑:“大理寺卿严景?”

紫苏低头,不再作答,回复已不言而喻。

“上元节那日,你在何处?”

闻言宁栖尘一愣,转过头看向清淡的面容略显清冷的楼君煜,眼中闪过什么。随即红唇一扬,笑容妩媚爽利,将手中的银子丢给一边的小厮,细长的丹凤眼上挑:“自然是去囤积货物,上元节生意甚好,楼内的东西也有所缺齐。细巨诸事冗杂,也只有我亲自去才放心!”说着看向楼君煜,在他耳边轻吹了口气,吐气如兰,“怎么?公子如此问,莫不是上元节公子是想与栖尘共度佳节的?”

楼君煜波澜不惊,淡淡开口:“你不该如此!”

宁栖尘挑起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柔媚如丝:“栖尘如何?”

楼君煜转过眸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如炬,声音如清风拂过,淡而无痕却带着凝力:“花满楼如何,你很清楚!上元节。下药,设计,被人混入,藏匿要犯,纵容人施以暴行……以花满楼的治理和规矩,会丝毫未曾发觉?栖尘。你犯讳了!”

到底是置办货物,还是有意给人行方便?花满楼中的姑娘小厮。怕也早打好招呼,不管花满楼在上元节当日发生了何事,都不要理会!

“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闻言宁栖尘敛去脸上的笑与妩媚,冷笑道:“遭了算计是她的事,那是她自己不够小心。莫不是,栖尘还要横插一手,出言提醒制止?”

闻言楼君煜眉头轻皱,深黑的眸子带着一丝清淡的光芒:“栖尘,你不愉?”

宁栖尘细长的丹凤眸中变得复杂:“上次凤轻歌中蛊。柳相逼宫,宁王罢兵赶回云安,正是大乱之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变了计划?为何……要帮她?”

楼君煜深黑如墨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清醇的声音如流水般潺潺响起:“柳相破釜沉舟。看似掌握先机,实则,犹如箭在弦上的强弩之弓。小司是假,柳相却将这颗假棋做了真。仲黎在楼亦煊手中,宁王回师在即。论政权,经上次贾寅之事,柳相同盟早已不坚,论兵权,不及宁王两分。”眸光一转,看向宁栖尘。薄唇轻轻挑起。“即便柳相谋逆成了,你以为。他能站在这权谋之巅几时?”

闻言宁栖尘神色微变,绝色倾城的面容上面色微凝。

“莫说凤轻歌已戳穿柳相与华阳公主之举,早有防范和行动。若凤轻歌当真死了,柳相扶小司一个假皇嗣为帝,执掌政权。宁王便大可以谋逆之罪起事,师出有名。柳相先逆谋在前,假皇嗣在后,又与华阳暗通曲款,柳言曦与绮罗**败坏道德伦常,乾清殿威逼群臣更是失却臣心。名不正,言不顺,又众叛亲离!何以权倾朝野,掌控朝局?”楼君煜睨眼看她,薄唇轻勾,“皆时,要除去宁王便是难上加难。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又会是谁?”

宁栖尘脸色微白:“是我思虑不周!”说着,眉头轻蹙道,“如此说来,不是更要延迟,那多久才能……”

“长则八月之期,如今至多只剩两月!”楼君煜眸光淡淡地打断宁栖尘的话,接口道。

宁栖尘面色微缓,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姣美的脸上露出担忧:“只剩两月之期,足够么?”

“足矣!”楼君煜眸底闪过一丝光芒,白皙的面容上似雾般朦胧,深黑的眸子幽深莫测,“即便不足,也亦使之足矣!”

闻言宁栖尘红唇轻扬,看着楼君煜,细长的丹凤眼中露出爱慕之色。似想到什么,眼中忽露出犹疑之色,手不自觉拉上他的衣袖,“你……当真要做了她的王夫?”

楼君煜闻言清淡的面容上,波澜不惊,眸光淡淡,衣袖轻扫不着痕迹地拉开袖子。转眸看向屋门:“进来!”

闻言宁栖尘蓦地一惊,转眸向屋门看去。

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身青色素利清装,带着银制铁面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半张铁面中露出,给人一种冷艳又带有一股英气的感觉。宁栖尘见到来人,惊异的脸上恢复如常。

青衣女子屈膝半跪,清冷的眸如立春湖水,凉透心脾,拱手道:“公子!”

楼君煜看着青衣女子,抬了抬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开口:“何时来的?”

青衣女子站起身:“三日前!”说完时,清冷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

三日前,是上元节的后一天,实则,她是上元节的当日来的。可是,宁栖尘所知的,正是三日前,而关于上元节那一夜……青衣女子睫毛微颤,那又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便不应再记起!

宁栖尘见此,站到桌旁,提起茶壶,摸了摸壶身,手腕间的环镯轻响。抬起眸,轻轻一笑:“茶凉了,我去提些茶来!”说着,提着茶壶走了出去,关上门时细长的丹凤眼深深地看了青衣女子一眼。

楼君煜看着她,眸光一闪,声音淡淡无波:“凌寒,你不该来!”

步凌寒抬起眸,挺直了背,显示出她性子中的傲气和倔强:“属下带了面具,亦是换了女装!”步凌寒看了看身上的女装,清冷的面上微微露出不自然的别扭之色,“父亲让属下来问公子,何时回去?”

楼君煜右臂随意地搁在桌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听见步凌寒的话,手微微一顿,薄唇轻勾:“竟都如此着急了吗!”黑曜石般的眸子染上一丝冷色,看向步凌寒,“我是如何说的?”

步凌寒神色一凛,拱手道:“行事当忌急,忌躁!忌浮,忌妄动!”

楼君煜神色淡淡:“记得便好!”说着站起身,“步将军若是太闲了,可替我好好管管‘内务’!”说着衣袂轻动,人已走出了屋子。

“陛下,就是这里了!”严景勾腰拱手道。

凤轻歌点了点头,迈进了刑部大牢。一股潮湿味和霉臭味随即传来,凤轻歌不由皱了皱眉。

自严景之子严吴中死后,严景与柳相产生嫌隙,又有谁能想到,在此三个月后,严景已开始效忠于她!否则,当初柳相逼宫,她又怎会如此了然于心。严景此人虽长袖善舞,城府颇深,又善于伪装。但如此之人并非不可用!御马当行马术,御船当行划船之术,用什么样的人,自然有御人之法!端看你,将那人用在何处,如何用!

说来,这刑部大牢也甚为有趣,按说,若分了刑部才有刑部大牢,可是在天凤国是只有大理寺,还未有刑部的,如今这大牢倒比制度先进。

凤轻歌穿过一处有一处的牢房,向里走去,牢中犯人见有人进来,立刻沸腾般大声呼怨,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可怜巴巴的,可有穷凶恶极的。忽一只脏兮兮的手猛地伸出牢笼,向着凤轻歌伸出手抓来:“冤枉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凤轻歌不由一惊,退了几步。那人的手指抓到了凤轻歌衣服的一角手又滑了下来。一个黑色的印子落在了她蓝色的衣裙上。

严景见此,神色一变,看向凤轻歌,立马拱手道:“微臣办事不周,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随即忙朝身后的狱卒看了一眼。狱卒会意,立马驱赶着牢中的犯人,看向凤轻歌的神色,也是惴惴的。凤轻歌并未暴露身份,不过能让大理寺卿如此小心相待的,若是不笨,他们也应该猜出了一二。

“看来这刑部大牢中喊冤的人倒挺多的!”凤轻歌意味深长地一笑,向前走去。身后传来狱卒拿着鞭子抽打着犯人的声音:“一个个的都活得不赖烦了!想找死啊?啊?嚎什么嚎!”

严景闻言脸色微微难看,随即忙拱手道:“关在刑部大牢中的犯人大多都想出去,他们不喊冤,又如何有机会能出去!”

“哦?那倒是!”凤轻歌唇角一挑,似不在意的道。

严景闻言,脸上神色微松。

见此凤轻歌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唇角微扬。先惊你一惊,再安抚你一抚,那么接下来的话便好说了!

“这刑部大牢有多少间牢房,多少犯人?”

“回陛下,刑部大牢大小牢房,加上水牢等特殊牢房,一共是三百七十二间,犯人具体多少,微臣还需回去查看!”

闻言凤轻歌眼眸一动,一个主意已在心中渐渐有了雏形。

越往里走,牢狱光线便越暗,只能靠墙壁边点燃的烛台照亮。越往内,也越潮湿,越阴冷,越阴森。第一次进刑部大牢是走得不光明正大的非法途径,第二次是理直气壮地走直道,她倒觉得,这路要远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