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

第二十章 原来是故人

第二十章 原来是故人

碧门中人,一夜之间,几乎都知道大当家夜宿谌公子处。

碧门是江湖重派不假,但素往与江湖妖鱼并无利益牵扯,对其人行事作风虽有耳闻,也只道是个俊美出奇的少年郎而已,见了面,比传说得还俊还黠,也只觉得有趣,谁会多想如何?大不了,会成为碧四小姐的夫君?

可是,当有一日,大当家神清气爽地由谌公子室内走出,命丫环备水沐浴,且是打到畅华轩内与谌公子共浴,这其间,人们若再安之若素,便是不寻常了。

“兰儿,凤儿,你们方才真的什么也没瞧到?”

“没有啦,那帘帐深深垂着,咱们什么也看不到。”

“真的没有?”

“唉呀,大当家就在旁边站着,咱们送完了两大桶热水就紧着退出来,哪敢『乱』瞄哪。”

“可惜可惜了,要不然说女子还是不如男,要是换了我去,好歹也能瞅见个半丝一缝……”

“原来大当家迟迟不娶主母,因为他不喜欢女人?”

“可是,他与谌公子在一起,哪个在上……嗯……哪个在下?”

“……”

畅华轩百步外,已是围观者众,群舌交杂,堪比这季节正当勤劳的群蜂。

大当家令如山倒,每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但百步外的望洋兴叹总可取罢?精明的碧澜丫头也置身其内,但她一一行经十几个高手身畔,在耳边细细叮咛少许。要知道,状况,随时可起喔。

畅华轩内,傅洌选净了身换了衣,又到床前,从滚裹成一团的锦被中抱出她,“墨儿,起来洗完身子再睡。”

“喔……”谌墨嘤咛一声,被墨缎烘托着的小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踏,又睡转去。

唉,这真是世上最甜蜜的负担呢。男人将佳人放入已试过水温的桶内,让她脸儿俯在垫了软垫的桶沿,执巾轻拭她处处留了自己痕迹的香馥雪躯。

“洌。”一个仿若来自幽冥的声,响自不见光的暗处。

男人的一手稍窒。

“洌,你……”

继续为困盹中人儿净抹娇躯,男人目间温柔不减,口内问道:“你一直在这室内?”就知以妖人儿的邪恶脾气,怎会轻易放过计算了她的人?

碧月橙扶紧那床柱,纤指捏成青灰惨『色』。“洌,你为何不回头看我?是不敢?还是不愿?”

“墨儿身上的『药』是你下的?”

“我……”碧月橙一栗:这声,怎如此的冷?

“你知不知道,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废你千次!”

“洌?!”

男人回了脸,“你看好,这张脸是谁的?”

“你……?”

“在碧门,只有碧笙,碧大当家。”男人目内,唯见深不见底的酷寒,“听清楚,碧笙只是碧笙,他不会为傅洌的过去买帐。傅洌答应过你的,与碧笙无关。”

“你……我……”洌的过去,她深信都曾参与,可是,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过眸,长指将温热净水撩上发出浅浅小呼的人儿香肩。“你安分守己,或可安稳活着,孝亲王应过要保你『性』命,但你须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死最可怕。”

不是只有死最可怕?就如昨夜那灵魂凌迟的无尽梦魇?

“你以春『药』害人,违了碧门磊落之风,兹今日,你被逐出碧门,你的生死再与碧门毫无关联。”

除今后,这强大的碧门再也不是她的依撑?

“还有,到刑房领杖责三十。”

不!“洌,你……”

“出去。”男人,碧笙展开旁边木架上宽大的绒巾,将爱困人儿包起,没放回那张仍散发一派柔旎暗想的**,改为铺了裘褥的躺椅。回身,取床干净的锦被来……

“妖女!”一夜冰冷床底,不止心受熬,魂受煎,身体自亦憔悴堪损。但恨能激人奋进,孱弱亦爆出强大力量,化成利影,『射』向躺椅上那胴受尽男人宠爱的女躯!

“放肆!”碧笙回掌,正正击中碧月橙琵琶骨!

碧月橙一声凄叫,随琵琶骨碎裂之声,全身功力再次失去,而这一次,永无复时!

“碧门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上一回,为罚你对你的夫君不恭,太元长老点『穴』废你武功,之后半年内,你依仗帝王家的豪奢便利,服下三根紫根人参恢复功力,这一次,你将它真正还给碧门罢。”扬声,“碧澜!”

“奴婢在!”声过须臾工夫,碧澜已穿窗而入。

“拉她下去,褫其户籍,永不得入,然后签默言书!”默言书,退出碧门者,须严守碧家所有,若外泄他人,当受碧门“索魂堂”割舌追罚。

“……是!”

碧月橙哀怨凄婉,痛诉薄情:“傅洌,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你负了我,你负了……”

许是碧澜并不爱听这来自同为女子者的尖厉呼喊,举指利落落封了『穴』,右手一臂,将人轻松提起,如持无物般飘然而去。

碧门内,尽皆人物,碧澜小丫头,尤其不凡。

“为什么傅洌的欠帐,碧笙不会代偿,你到底是傅洌,还是碧笙?还是两者都是,或者都不是?”

碧笙转身,躺椅上困盹的人儿俯卧软褥,眸半睁半启,小嘴叨叨不休。

碧笙发出无声气笑,用锦被将她整个罩上,在她唇间浅啄:“睡罢,睡醒后,再来告诉你。”

“那你不要在这里……你在这里,我怎么睡?……”

“是这样么?”碧笙勾唇,也躺上软椅,手探进锦被下极尽徜徉,“那就不要睡了……”

“要睡要睡,走开啦……讨厌……”

碧笙吃够了她的小嘴,笑不可抑。也只是逗她,春『药』的侵袭,一夜的索求,妖人儿委实累了,睡罢。

椅上的两人,相偎如一体,一幅绝美的画儿,恬静酣美。

这一睡,是一日时光。其间,被喂食喂水了几次,都是半梦半醒,直待月过中天。

江南如水的月『色』,透过挑开的窗,带着不知从何处剪下的竹影,斜斜打进室来。

谌墨藉月光,打量着身旁男人,指尖在他颈处轻滑,摘下了那张人皮面具。这是什么质材呢?竟然比左贤王的西域易容手法还要精巧细致,且触手生温,当真如人的肌肤一般。

睡前的呢喃,是心底的疑,这男人,是傅洌?还是碧笙?冷风寒雨中,跪求一线生机的傅洌,与碧门高墙内的当家少爷,如何共用一躯?

“墨。”男人双臂一紧,“何时醒的?”

“你会不知?”他武功高她恁多,怎会没有觉察?

“不知。”才觉醒,唇已在她颈上落下一串碎吻,“抱你用眠,虽是煎熬,但可一夜酣睡。”

他指得是过往每一个他如无赖纠缠却不能突破最后的夜?

“这个东西,做得很好。”她举起手中物。

“江南怪医的手法,当然好。”男人将小女人的娇躯半托上自己的身,呼吸相换间,浅淡冒出一语,“何况是照着镜中的自己制成。”

谌墨水眸倏睁。

“他以银针助我打通了淤塞的经脉,使我得以有体质练成碧门秘笈上的上乘武功,而他的交换条件为:助他永远的脱离碧门,脱离这个害死他最爱的祖母、『逼』走父亲又使母亲抑郁而终的地方。且重誓相约,碧笙只能是碧笙,傅洌只能是傅洌,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两人各到自己的圈子里时,只能按照各自圈子里的规矩行事。”

“那个被长老们推上大当家之位的是你,还是他?”

“是我。那个时候,傅洌已被接离京都,但因漂泊多年,身体多病,获太后谕旨可闭门休养。而这厢,碧门大当家病逝……”

“是病逝?”

低笑中,咬咬她狡狯的唇。“看来这些日子,你在碧门的收获颇丰呢。告诉我,都探听到了什么?”

“一个少年,为了自己和弟弟的活下去……”

唇被堵上,男人的臂以将她『揉』进体内的力道收紧,急吼声中,又将这人儿化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在她的娇『吟』低泣相伴下,趋往那极美境地……他需藉此,汲取温暖和勇气……

“有时,活着比死去更艰难,那时,我若是孤身一个,许就此放弃了,但有阿津、阿澈在,我便失去了这个权力和资格。”喘息犹在,男人在她唇上如梦呓低语,“不过,我还是想要放弃了,在得知兄弟三人安然过关,是一个女人的身体换来时,我跑到玉庭湖边的谦王阁,那时,就想一头坠下,身后的事,便不必再理……”

女人的身体?谌墨想自己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我站在谦王阁上,俯望玉庭湖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总不会是我。”

“是你。”男人长指摩挲她柔肤,“当下,你可知我的妒嫉?也不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一身白衣在湖上像只雁儿起跃腾跳,怎能笑得如此清狂得意?”齿报复一阖,啮她下唇,“也便因此,我甩身下楼,虽不知为何找你,却想找你。但,下楼后,你已不见了。”

为不让这妖人儿太得意,他没说出口的是,此后他又玉庭湖边多次,只想再见那只小小雪雁,都未如愿。

“哼。”谌墨嘟唇,“若你当真把我记得如此牢靠,在朝中见到谌霁时也没认出来?”

“没有。但在上京街头见着逞恶耍狠的你时,我便认出来了。当即责成了人查你端底,知你是女子……”

更无法说出口的是,知她是女子之后,心底曾如何惆怅惘憾。若是男儿身,或可成为知己,但女子……那时,她的姐,是他的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