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蛊,妃本无心

心口剧痛

“皇上……”

慕容映霜望着轩辕恒眸凌厉狠绝之色,轻轻唤了一声,带着无限情深,依依眷恋。就爱上。。

她猜得一点儿也没有错。

他是一国之君,他是东昊说一不二、至高无上的人君,怎会让自己被一位逆臣所要挟,又怎会为了一位后宫嫔妃放下自己手中的治国屠刀?更何况,这后宫嫔妃竟又是逆臣之女!

只是,她今日已尽了最大努力,她已无愧于自己的心敦。

尽管,她因为父亲的谋逆之举罪大恶极,因为不想看到东昊帝权旁落,朝堂上下血雨腥风而选择了站在轩辕氏皇族一方,但是,她毕竟出卖了自己的父兄,对于慕容氏九族上万人来说,她是一个出卖了他们身家性命的叛徒。

因此,她无法让自己安坐宫中,她必须为了保全那上万无辜族人的性命而尽己所能,拼力一搏誓。

尽管,她的力量是如此微小,尽管,她的拼力一搏看上去是如此可笑而无力,甚至是不识好歹、自取灭亡!

但是,作为一名逆臣之女,作为一名孤立无援、不得帝心的后宫嫔妃,她所能做到的,也便只有如此了。

“皇上,霜儿恳求您,可否再听臣妾一言……”

慕容映霜满目痛色地望着轩辕恒,想作最后一次努力。

“一国君主,岂能受制于人,又岂能惑于后妃谗言媚语?”轩辕恒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只有位于他一左一右的慕容映霜与轩辕诺听得见。

然而,他的声音如此冷冽,冷冽得让慕容映霜心头猛然一惊。他眸中戾气再起,一切,都再也来不及……

他虽双眸直视着她,他的银色羽箭却在他冷冽的话音未落之际,乍然脱手离弦,精准有力地朝着巨石旁那位骑马的白衣少年飞射而出。

“华琛!”在意识到那箭已离弦之际,慕容映霜绝望地呼喊一声,惊痛地转眸看去,只见那银色羽箭已狠狠地射入了慕容华琛的胸口。

“华琛……”极度的痛苦与绝望,已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无力。

她终是慢了一步。

“五姐……”身中羽箭的慕容华琛一脸惊愕恐惧,痛苦地向前伸出一手,似乎想触碰一下他已两年多没有见过面、此刻却是生死相别的五姐。然后,他脸色与神情同时一滞,另一手已捂在胸口羽箭处,躬下身子,接着整个人跌落马下!

“华琛!”

慕容映霜再次痛呼一声,泪水倾泻而出,悲伤低语道,“五姐对不起你,五姐终是不能保你一命!”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那纤瘦的身子,似是承受不住如此浓烈的悲伤、绝望与仇恨冲击,因此她一边撑地站起来,一边禁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再次满眸伤痛看向轩辕恒,她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绝望地后退了两步:“皇上果然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好皇帝,不为奸臣所制,不为后妃所惑,苛严执政,谨守律例。可是,我慕容映霜不得不说,一人犯罪,株灭九族,如此律法是多么的残酷冷血?我慕容映霜为了自己的夫君,出卖了自己的父兄与族人。对于慕容氏来说,不管谁对谁错,我已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今日,我便用自己的性命,来血祭这九族株连的律法,来减轻自己的罪过吧!只求皇上,能对慕容氏上万无辜族人,有一丝恻隐之心……”

说话间,她后退两步,便到了绝顶的西面陡壁崖边。

所谓绝顶,是四面环山、地势险峻、四壁陡峭的一处峰顶平地。南面有多条陡峭山路可以从白云山上攀爬上来,众人便是从这面山路陆续上来的。

越过绝顶,便只能到达北面巨石阵中空地,但北面是一条绝路,因此慕容嵩带着数百人已无路可逃。

而绝顶西面,即如今慕容映霜站立之处,则是根本无路可走的陡壁,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谷。

慕容映霜今晨到来之时,便有了必死的决心。她知道自己无法劝阻轩辕恒,她同样无法面对众多族人丧命的局面。

如今,不到一夕一晨之间,她便痛失世间的两位至亲,娘亲与六弟华琛。

她如何承受这五内俱焚般的伤痛,又如此承受这万念俱灰般的绝望?

她对不起娘亲,对不起华琛,对不起上万族人,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苟活于世上?若然,她今日的死可以换来族人免死,她也便可以与娘亲和华琛在泉下欢笑了。

见慕容映霜已不知不觉间退到了崖边,轩辕恒与轩辕诺都不禁一惊。

她竟然敢以死要挟他?

轩辕恒突然恼怒至极,黑着脸沉声道:“你敢?你若敢,朕便让他们……”

“我只敢死,不敢活!”慕容映霜不等他说完,便轻轻地抢着说了出来。

她同样,不能受他的要挟。话音刚落,她已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便向着绝壁外后仰坠落……

事情发生得那样突然,轩辕恒与轩辕诺皆同时抬步飞身奔过去,但眼看便要来不及。

tang轩辕恒又惊又惧又怒,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竟然便敢如此决绝而去……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以他此生最快的迅速,他扑到悬崖边上伸手一抓,可却只抓住了她飘拂的衣带!

丝质细腻的绸带落入他大手之中,他拼尽了一生的力气紧紧抓住。

然而,“嘶啦”一声,绸带断了。

轩辕恒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只觉手中一轻,慕容映霜已坠下崖去。

茫然地将手中绸带举至眼前,只余十寸不到的一缕。

轩辕恒展眸向崖下望去,只见山谷深不见底,在晨曦中一片苍茫,慕容映霜早已不见影踪!

愚蠢的女人,你以为你还会如上次一般幸运,可以坠入水中活命吗?你难道不知,那万丈谷底下是一片干涸的山地,人跌落下去只有粉身碎骨吗?

怔怔地望着手中绸带,轩辕恒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再也想不到其他。

“霜儿!”此刻,轩辕诺也已冲到崖边,望着下面茫茫不底的深谷,满目痛色。

“你要做什么?”轩辕恒手中抓住那丝绸,抬起苍白无色的脸看着轩辕诺。

轩辕诺苦笑一下:“我同上次一样,也要下去救她!”

“谷下没有江水,她再无活命可能了。即使不顾性命跳下去,也救不回她了……”轩辕恒面无表情地低声说着,似是提醒他,又似自言自语。

“皇兄,臣弟做不到你如此冷静理智,这个时候还在权衡跳下去是否值得!我只知道,我不能不理她,即使只能找到她的尸骨,我也要跳下去。”轩辕诺冷冷地看着盯着轩辕恒。

上一次在崆峒山广林苑,他知道她坠下去之后是深深的江流,有很大生还希望,因此他想也不想便跟着她跳下去相救。

可是此刻,他们都知道白云山西边并无江流。慕容映霜跌落下去只能是凶多吉少,因此他也便不急在这一瞬,只是紧紧盯着皇兄茫然的双眸,愤慨而又感伤地低语道:“臣弟很后悔,如今才知,你根本便不佩拥有她!”

言毕,他已纵身一跃,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跳落悬崖。

“诺……”轩辕恒失神地唤了一声。崖下地势险峻,即使武功高深如他与轩辕诺,跳下去也是凶险难料。

轩辕诺说得没错,自己根本便没不佩拥有她,只有诺,才是有资格得到她的!

“皇上,慕容嵩领兵突围了。”

一名将士急急走近他身旁禀报道。

轩辕恒内心苦涩一笑。

就在慕容映霜仰身坠入深谷之时,他便已感到了北面巨石之下的***乱。果然不出所料,慕容嵩见大势已去,想借助慕容映霜这颗筹码保命已是不可能,因此便借机突然围了。

身为帝王,轩辕诺与霍萧寒此刻都不在此,他怎能不收起心中的万千思绪与伤痛,将逆臣余孽彻底清除,一网打尽呢?

若让慕容嵩还有机会逃走,他这东昊皇帝还怎么当。

思及此,他从崖上缓缓爬了起来,沉声下旨道:“妄想突围者,一律射杀,!取朕的弓箭来!”

一时,绝顶上下再次马匹嘶鸣,一片混战。

慕容嵩的残兵毕竟人数极少,突围者很快便被御林军及大将军府的人马杀尽。而慕容嵩在中了轩辕恒亲自射出的一箭之后,也被一位御林军将士一剑穿胸,当场毙命。

慕容华鉴在与两名大将军垂死拼杀一通后,也被杀落马下。

很快,绝顶之上的混战便平息下来,一名将士上前禀报道:“皇上,叛军已悉数被歼灭。只有慕容府中残余眷属下跪求降,是就地处决还是押回洛都?”

轩辕恒斜眸扫了一眼跪在巨石旁平地中的一众老幼妇孺,冷着神色道:“悉数押回洛都,听候发落!”

“是!”将士们领了旨,开始迅速清理战场。

望着满山血腥,尸横遍地,轩辕恒一手拿着银弓,一手抚着胸口缓缓转身,挑眸看向深谷之外,不带情绪地说道:“宋巍,立即派人下山,寻找慕容昭仪与赵王下落。若然找不到,派去之人便不必回来了!你便继续派人,直到找到为止。”

“在下遵旨!”宫廷侍卫队长宋巍领了旨,立即吩咐人下山去搜寻。

轩辕恒望着深谷之外,突然,他俊眉一锁,抚紧心口弯下身子,几乎便要站立不稳。数名近身侍卫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皇上!”

轩辕恒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抬起头来,已是俊脸煞白,斗大的汗珠从额上滚滚而落。

“皇上,您怎样了?”宋巍紧张问道。

轩辕恒抬眸望向雾色苍茫的绝顶之外,过了一阵,终于缓缓站直了身子,淡然说道:“没事!朕只是心口痛了一下。”

“心口痛?请皇上立即回宫,请太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宋巍关切说道。

“找什么太医?”轩辕恒冷笑一下,“朕不会有事!”

众侍卫面面相

觑,也不敢再说话。

轩辕恒撇开众人,缓缓转过身,大步向绝顶之下的白云山路下走去。

即使再痛,他也不能当着这众多将士的面痛!

……………………………陌离轻舞作品……………………………

回到皇宫之后,轩辕恒并没有如自己原本设想的那样,传霍萧寒到御书房来,仔细询问一番彻夜辑拿逆臣同谋的战果,以便一齐检视得失。

他直接回到了乾元殿,独自坐在寑殿之内,将众侍卫、内侍与宫人皆赶了出去。

“皇上,含章殿宫女轻歌求见!”寑殿门外,徐公公小心地禀报道。

“轻歌?传她进来吧!”

轩辕恒原本谁也不想见,可是此刻却突然想见见日夜跟在她身边的这位宫人,否则他心头的那些痛苦、郁结与惊慌,又该如何排解呢?

难道又要在下一刻,痛得心如刀割,痛得冷汗直流,才能排解心头的那些痛恨与不安吗?

只有上天知道,他有多么痛恨那个名叫慕容映霜的女子。

他为了她,到底做出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

他甚至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地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再找理由劝说自己对慕容嵩之事再看看,再等等,一再蒙骗自己说,慕容氏是名门望族,甚至与自己的祖母一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轻此切莫轻举妄动!

可最终形势所逼,慕容嵩的野心昭昭与胆大妄为让再也不能等待下去。他暗暗庆幸,自己终是没有座失良机!

可是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又可明白一分?

他耐心等待,费尽苦心地一直帮她寻找各种不必受死的理由。

当她出于大义,上交了宫中奸细与谋逆官员的名单时,天知道他的心中有多么兴奋与喜悦?

他甚至为她搭好了桥,指明了路,只要她当着天下人的面与慕容氏一族决裂,他便可以明正言顺的,因此她的莫大功劳、大义之举,将她推上紧紧陪伴他身边的后位,并且,将他们的纬儿立为太子。

可是,她却偏偏如此固执于自己的家族亲情,不肯依着他为她铺好的路前行!

他心中对她的痛,他心中对她的恨,她不知晓,天下人也不知晓,他只能把自己气得胸口发痛,冷汗直流。

可是,也只有上天知道,此刻他的心中是如何的惴惴不安,甚至怀着她仍可生还的一丝希望,希望轩辕诺可以在崖底丛林或崖壁大树上,找到侥幸生还的她。

而大树丛林,便只能是慕容映霜惟一活命的可能了。

如若,她已经香消玉殒了呢?

轩辕恒一思及此,豆大的汗珠再次从额上涌出。他坐在座上,一手捂住胸口,高大的身子痛苦地弯了下来。

“皇上,您怎么了?皇上龙体一向强健,无病无痛,何时竟有了这心口痛的毛病?”

轻歌踏进门口看见,连忙快步走进来,一边拿起案边的白巾为他拭汗,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太后若然知道了,该有多么担心?”

“朕没事。朕只不过昨夜彻夜未眠,又带兵上山剿灭叛军,以致过于劳累才会如此,你莫要胡言乱语!”轩辕恒咬着牙冷声道,像是警告轻歌不许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尤其是卫太后。

“唉,皇上您又何必强撑着?”

轻歌哀伤感叹道,“想当初,昭仪娘娘入宫之时,皇上将奴婢派到华碧苑,说是帮皇上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却怎知这游戏到了今日,却一点儿都不好玩,余下的只有心痛呢?奴婢听说,娘娘在绝顶之上跳下了山谷,如今看来……料是凶多吉少。莫说是皇上,便是奴婢也……”

轻歌说着,两眼微红,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艾玛,真想把这一段写完,可是一章已结,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