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追妻攻略

第45章

粉荷已谢, 莲蓬正在池中亭亭立着,带了些茸茸的粉绿,雨打簌簌, 溅出朦胧水雾。

联珠托着腮蹲在廊下, 正馋那池中的莲蓬。

“你说,那莲蓬淋了雨还能好吃吗?”她抬着脑袋回首问缀玉,却被缀玉点了点脑门。

“那雨如何能下进莲蓬里?滋味儿不都一样嘛。”缀玉方将纾意房中茶水换过,正捧着茶壶出门, “别馋啦, 雨停了再折也无妨。”

可待缀玉从茶室回来,便看联珠系了袖摆支着伞在风亭里折莲蓬。

她哭笑不得, 只能说让联珠小心些。

风亭中能够着的仅有三只, 联珠裙摆额发皆沾了雨水,仍十分欢喜地将莲蓬捧给屋内的纾意看。

“这雨如此大, 停了再折也不迟啊。”纾意放下手中笔,笑着摇头,“你爱吃,便与缀玉两个自去剥去。”

联珠摇头晃脑道:“我剥了与娘子熬银耳羹吃。”

说着便喜滋滋退下了,纾意这才重新拿起笔来。

她正绸缪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郑十二娘颇爱玩乐,且是金银堆砌出的新鲜玩乐, 现下除了瑶台千华楼的檀郎, 还有位盛景楼内极其擅长舞剑的鹤郎颇得她喜爱。

这些日子虽与她一同见过许多世面,却只知晓她与哪几家贵女于争抢貌美郎君献艺上有过节, 并未见着什么关系紧密的人。

月底的画舫宴饮上定要仔细留心才是。

还有便是自己铺子中的事, 前些日子在雪浓婚宴上露了脸, 琳琅阁内订单颇多, 不仅要增加人手,金银珠玉类也该多备些,这样才能满足各家客人。

她转念一想,是不是应该拿出些样式来,只做少少几件,也来一个物以稀为贵?

纾意只觉十分可行,立马换了张笺子录下来,再送去给苏娘子,这才好详计后续事宜,挣来银钱总是不嫌多的。

再有便是托予卫琅的寻得父亲一事。

从前她与阿娘并不是一点父亲的消息也无,只是方才得到消息遣人去探,却总是来迟一步,像是有人阻拦或是父亲有意躲着她们一般。

这点她也仔细想过,父亲当年赴连州治水却被洪波卷走,此事想必不是真正的意外,也可能不止她与阿娘正在寻找父亲。

否则一位流离失所的朝廷官员,既无皇命在身。家中又有妻儿老小,听闻妻子来寻怎么会有家不回呢?

现下希望卫琅遣去的人,能顺利将父亲带回京城,好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也好查探清楚,这背后究竟有谁在捣鬼。

还有……便是这卫琅了。

纾意笔下停顿,心里一团乱麻。

他这些日子待她的好有目共睹,无论是送来的物件,还是相处之下的贴心,都足以让人信以为真。

她有时也难免沉沦。

卫琅持重、守礼,且胸有城府,见多识广,从他口中讲出的北疆风貌都十分动听,引人入胜,仿佛幕幕皆在眼前。

二人心思喜好也十分相通,就像……

就像从前便认识多年那般。

纾意蹙眉,笔尖上的墨珠滑落,在纸上洇开一团墨痕。

可这一开始便说好了,都是假意婚约,她不该为此事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外祖一家还未回京,张氏也未真正惩治,父亲也在外漂泊,她不想让与卫琅之间的事分心。

这卫琅,装起耽于情爱的模样真是得心应手。

思及此她莫名有些生气,忽闻屋外传来缀玉通传,纾意便取下灯罩,直接将方才的纸笺燃尽,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被她写上了好几个卫琅。

“娘子,定远侯来了,正在府外候着呢。”缀玉禀到。

这下雨的天气也来?

纾意眨了眨眼,只道:“请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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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琅今日穿了一身松枝绿的广袖袍服,外笼一件浅绿暗竹纹纱袍,长发半散,玉冠莹润,正如他眸光一般温和;他拎着食盒,左手持伞,一步步从院中行来,眼中只有纾意一人。

缀玉将他引进水榭中,雨中空气十分清爽,卫琅一来,便让纾意闻见他周身若有若无的檀香之气。

联珠奉好茶点,便退进了一旁的耳房,方便二人叙话。

卫琅垂眸,敛袖来为纾意斟茶,他一举一动仿佛都精心设计过,俊秀眉眼,流畅肩颈,修长指尖,每一处都是十分完美,也尽入纾意眼帘。

他又启了食盒,碎冰上铺着帕子,再有两盏酥山置于其上,卫琅捧出其中一盏玫瑰酥山轻轻搁至她面前,笑着说:“夏日难捱,还请娘子尝尝。”

此盏正是甜白釉,制成了精巧莲花形,内里盛着粉红的玫瑰酥山,细碎花瓣洒落于上,香气十分浓郁,倒勾起了纾意的馋虫。

“今日有雨,侯爷何不雨停再来?免得湿了鞋袜着凉。”她再接过卫琅递来的细柄小匙,先尝过一口,她虽口中这么说,可见着卫琅,心底还是开心的。

他并不答,只笑着问滋味如何。

这玫瑰酥山实在美味,花瓣用料颇足,却丝毫没有苦涩味道,清甜香醇,仿佛呼出的气息都满溢着玫瑰香气。

纾意双眸晶亮,只含着酥山点头。

卫琅见了她的笑,这才垂头自己也尝过,檐角雨珠不断,形成细密雨幕将二人笼于其中,四周也都朦胧起来。

二人无声用过几口酥山,卫琅抬眼开口:“我今日来,是有另一事相告。”

纾意放下小匙,示意他继续说。

“那日行刺的两人,今早被发现死于诏狱之中,乃毒发身亡。”

“潜入下毒那人同被发现,也立即服了毒,检查过一身物件,除了钩吻并无他物,如今怕是死无对证了。”

她蹙眉:“诏狱如何能混进去?可是有内应?”

卫琅摇摇头,小匙碰在盏边轻响:“那人易容成其中一名狱卒,借每日送吃食时下毒,正好被那名狱卒撞见,这才暴露。”

“暴露后便立即服毒身亡?”纾意想了想,“他倒是个忠心的。”

“一是十分忠心怕自己暴露连累主子,另一便是有人胁迫于他,命他露馅即死。”她抬眼看向卫琅,“若是咱们放出消息,说这人负伤逃了,还落了些线索正在拘捕呢?”

他面上浮现出笑意,缓缓道:“英雄所见略同。”

纾意看他一眼,继续用着酥山:“侯爷心中早有成算,何必再来问我?”

“我怕这雨再不停,絮絮可就要把我忘了。”卫琅又酸溜溜补了一句,“这些日子,絮絮见那檀郎比见我都多,那檀郎当真比我更加相貌堂堂些?将絮絮的心都勾去了?”

她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等怪话,只道:“我那不是……为了结交郑十二娘吗?怎么就说把我的……”

纾意看着他正色面容,略略停顿,又补充道:“我去见他还不是为了你?打探清楚还有谁在暗中勾结安王。”

“原是为了我啊,实在是受宠若惊,絮絮如此爱重于我,让我如何过意得去?”

“不对,是为了我自己……”她话还未说完,又被卫琅接过。

“原还是为了看那檀郎,唉,真是不知他有什么好,也罢,絮絮看我看了这么久,也该看些新鲜的。”

纾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用一双杏眼瞪他。

卫琅朗声笑道:“方才不过惹娘子一笑罢了,絮絮放心,我已派遣人手盯着安王,他定会按捺不住去找那‘叛’了他的死士,还会时刻担心被咱们先找到那死士的行踪。”

“愈是惶急愈易冲动,絮絮安心与郑十二娘周旋,一应有我。”

作者有话说:

补好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