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欢

第四十九章 鸠杀

扶摇随着萧清隽一同前往昭阳宫。

蘅梧宫被层层围住,侍卫封住了蘅梧宫的宫门。

小七进了内室,取出西决曾给予她的匕首,交给清鸾,低低地说道:“这匕首你拿着自保,木头跟着公主去了,他剑法高超,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了,公主定然无事。凤家公子也定是知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只管等在这里,我出宫去找支援。”

清鸾身子不住地颤抖,抓住她的手问道:“我们素来没有与她人有交往,你如何出宫?你去找什么救援?小七,你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公主出事,我心里乱的一团糟,什么都想不明白。”

小七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你心思单纯,想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光有凤岐未必能救公主,他的身份太**,我去叶家找叶慎之。”

小七是个玲珑的人,她跟随在扶摇身边,自然看出叶慎之对于扶摇的心思。只是此时叶家只怕也受到了牵连,太子妃叶惊鸿出身叶家呢,为今之计是找到叶慎之,通过叶家寻求庐阳范氏的帮助,四大家族,除了琅琊谢家,其他三大士族全被牵扯进来,当今圣上做任何决定定然要瞻前顾后。既然乱,那么她索性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将这浑水搅得天昏地暗,再浑水摸鱼。

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小七交代了清鸾几句,掩人耳目,飞身出了蘅梧宫。

立春,寒风凛冽,晌午的阳光照耀在冰寒的大地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昭阳宫的大雪早已融化掉,露出红色的宫墙,青石地。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无论是昏庸的还是圣明的帝王,皇权之上,总会轻而易举地夺人性命。

魏文帝一脸怒气地高坐在昭阳殿的大殿上,双手有些发抖地按在龙椅上,就在一个时辰前,这位帝王险些命丧黄泉

。纵然文帝晚年昏庸,不似年轻时敏锐,但是生在帝宫,腥风血雨里过来的,对于阴谋有天生的敏锐感,他老了,下面的等不及了,想要他的权势与性命了。

魏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盛怒与狠毒,谁要他的性命,他定然先杀了他。衰老与死亡无时不刻地笼罩着这位帝王,让他失去了以往的判断力。

太监总管李德生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新年正月的,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胆管毒杀皇上,要不是正巧安妃娘娘在,先喝了一口莲子羹,这死的可就是当今的皇上了。安妃娘娘当场毙命,皇上震怒,下令严查,谁知这一查就牵扯出太子谋逆的事情来。

四殿下、十一殿下和一些老臣正巧都等在昭阳殿外面,那位十一殿下真是好胆量,雷霆手段拷问相关宫人太监,矛头直指承德殿,恰好四殿下在一旁进言,加上几位老臣上述弹劾,列出太子殿下的几大罪状。

惊魂未定、死里逃生的帝王立马就怒了,往日里也不是没有人弹劾太子殿下,只是今日这毒杀一事掐住了帝王的命脉,魏文帝不能不怒。当即命萧璧华去搜宫。

搜宫的动静如此之大,萧璧华纵然是低调再低调,在太子殿下被带到昭阳宫后,这桩风波以疯长之姿传遍整个帝宫。

“父皇,儿臣冤枉啊——”太子萧明昭跪倒在大殿之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呼冤枉。被冠上了谋逆之罪,萧明昭如何能不喊冤,一进昭阳殿便身体伏地,哭的撕心裂肺。这位太子殿下哭起来,那功力也是相当深厚的。

“太子殿下,今日有宫人毒杀父皇,安妃娘娘已经毒发身亡了。”萧清隽在一旁冷笑道,“这个结局是太子殿下想不到的吧。”

萧璧华一直双手拢在华丽宽广的袖子里,双眼暗影沉碧,一言不发地看着事态发展。

“太子,你怎么说。”魏文帝盛怒,指着大殿里跪着的涉案宫人。

萧明昭见大殿上跪着的宫人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是不是自己宫里的,当下悲愤欲绝,哭诉道:“父皇冤枉,父皇住在内宫,吃喝住行都有专人服侍,儿臣远在承德殿,如何能在父皇的饮食中下毒,这是污蔑,这是那居心叵测之人要儿臣的命啊。”

“父皇,”萧明昭跪着爬到魏文帝身前,大哭道,“这是那些个不知好歹的见父皇对儿臣好,想害儿臣啊

。”

魏文帝一脚踢开萧明昭,指着大殿里跪着的宫人,怒道:“混账东西,你是如何听你家主子的命,如何行这恶毒之事,还不快一一交代。”

“皇上面前,还不快出来。”萧清隽厉声威胁道。

跪在地上的原是内三宫的宫女,那小宫女端上了莲子羹,还未走远,便被人抓了回来,这小宫女哪里经得住恐吓,立马交代了,往日里这膳食都是专门的宫人负责的,今日不知怎么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负责的,这小宫女吓得语无伦次,但是众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问题。

侍卫已经将整个膳食司的人都抓了起来,拷问了一番,只有一处蹊跷,那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有人指出那个小太监是跟在太子身后的小夏子。

萧璧华早已命人去抓那个小夏子,萧明昭嚎啕大哭时,小夏子已经被五花大绑地绑进了昭阳殿。

“殿下,小夏子辜负了殿下的厚托。”那面生的小太监进了昭阳宫,爬到萧明昭的身前,大喊一声,七窍流血而亡。

萧明昭原本还喊的理直气壮,眼见这小夏子泼了一盆脏水后,生生死在自己面前,心一凉,怨恨地看向场内的萧清隽和萧璧华,大笑道:“你们好毒的心思——”

那小太监死的恐怖,魏文帝被满殿的鲜血刺激的神经衰竭起来,身子发抖地站起来,满脸的怒气,狠狠踹了萧明昭一脚:“你这孽障——”

“儿臣冤枉——”太子这回哭的越发的伤心,自知这回事情难善了,哭道,“父皇,他一个小太监怎么能进得了内宫,这毒杀之事必是经过长年的谋算,此事,儿臣冤枉,儿臣已经是太子,儿臣敬重父皇,绝不敢做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事。”

“陛下,几位老臣跪在了殿外,说有事启奏。”太监总管李德生听小太监的禀告,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在一旁轻声地提醒道。

“传——”魏文帝被这一桩一桩的事情搅得头晕,一事下不了决断。

那几位得到消息赶来的老臣急急忙忙进了大殿,见大殿内一阵混乱,心神一跳,齐齐跪下来,说道:“太子殿下蒙冤,还请圣上明察——”

这些个老臣都是三朝元老,大力支持萧明昭的肱骨之臣,得到萧明昭传递的消息立马赶进了宫

萧明昭见几大老臣都赶了过来,这才定了定心,继续哭道:“父皇明察,儿臣没有动机,儿臣是太子,深受父皇器重,儿臣再糊涂也不会自取灭亡——”

“太子殿下说的对,凡事都有合理的解释,太子殿下断无谋逆的动机。”一名老臣进言道。

魏文帝有些举棋不定,萧清隽见状,微微冷笑,说道:“父皇,儿臣听到了一些不入流的传闻,或许可以解释太子殿下的动机。”

魏文帝面色一沉,说道:“老四,你说。”

萧清隽拍了拍手,一个嬷嬷模样的宫人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上。

萧明昭见这嬷嬷乃是自己承德殿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萧明昭恨恨地瞪向萧清隽,恨不能将平日里虚伪的家伙撕成碎片。

毒杀帝王,安妃丧命,死去的小太监,承德殿的嬷嬷,他到底还有什么招数,要将他引入什么样的死局?萧明昭遍体冰凉,如坠深渊。

“去年太子妃寿辰那日,你见到了什么,你一一说来,有皇上给你做主,你尽管大胆地说。”萧清隽对着跪在地上的嬷嬷说道。

那嬷嬷颤颤巍巍地说:“奴婢那日是无意中看到的。太子殿下命人将九公主带进了寝宫,一夜未出。”

“你胡说——”萧明昭气急,终于明白今日这是万箭齐发。

“奴婢不敢乱说,”那嬷嬷不住地磕头,身子不住地颤抖,“这件事情不仅奴婢知道,其他的宫人也是看见的。皇上不信可以传承德殿的宫人。”

魏文帝一时没有领悟到这嬷嬷说的意思,疑惑不解之际,萧清隽突然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父皇,事到如今,证据确凿。除夕那夜,儿臣出入内宫的虎符被盗,儿臣追出来时瞧见了阿九妹妹,正要上前询问,被太子打断,太子与阿九的情谊可是不浅啊

。儿臣听闻太子殿下冷落太子妃,对一名画卷上的女子念念不忘,原来那女子是阿九,如此**后宫之事,不容于世,太子殿下怕是想改朝换代,为所欲为——”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萧明昭和扶摇二人。

萧清隽说的话如同一道霹雳闪过大殿,魏文帝瘫坐在龙椅上,气的全身发抖。

毒杀帝王,原是要掩饰这等污秽之事。

“萧清隽,你血口喷人——”萧明昭此时眼眶欲裂,他藏在内心深处最隐秘最暗黑的心事被人在这大殿之上指出来,怎么不羞愧欲绝,何况之事不仅牵扯到他的性命,还牵扯到了扶摇,如此之毒,令人发指。

“我没有血口喷人,十一弟带人搜宫,搜出了证据,十一弟。”萧清隽看向萧璧华。

萧璧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承德殿里,儿臣搜出了一些物件,还请父皇一观。”

萧璧华命人将东西呈上去。

魏文帝看着太监李德生呈上来的画卷、毒药以及其他的物件,脸色铁青。魏文帝打开画卷,看着画卷上风流意态不可言喻的女子,双手一抖,全身颤抖起来,画卷掉落在地上。魏文帝紧紧攥住龙椅,闭目,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女子疯狂大笑,用金钗划破雪白的面容,血溅一地。

“萧沛,我诅咒你,一生活在黑暗中,诅咒这个污秽的大魏数十载必亡。”无数个夜晚,那个凄厉的声音都萦绕在噩梦里,多少年了,他乍一看还以为看见了当年的阿容,原来她的女儿长得与她这般的相像。

“皇上——”太监李德生见帝王的脸色苍白灰败,有些担心地问道。

“皇上,太子冤枉啊——”底下的太子党齐齐大呼。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皇上明鉴——”另一派大臣跟着齐呼道,大殿里一阵混乱。

“传九公主——”魏文帝摆了摆手,脸色灰败地说道。

萧清隽大喜,既然传萧扶摇,太子在劫难逃。萧璧华深沉地看着面如死灰的萧明昭,高深莫测一笑,甚是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