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欢

第九章 画卷

“放心,这暗室建的奇巧,外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里面的动静外面却不知。”面具男人说道,还是刻意掩饰的低沉沙哑的声音。

扶摇松了一口气,直觉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动机也不单纯。

她朝后退去,离他几分距离,那男子也不言语,只是一双眸子满是嘲弄,扶摇也顾不上那面具男子的反应,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戒备,此下,屏住呼吸,看向暗室外面的萧明昭。

萧明昭在外面来来回回不停地踱着步子,急躁不安,等了一会儿,毫无消息,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脚踹了脚边的铜胎掐丝珐琅花卉长颈瓶,摔了个粉碎。

扶摇全身绷紧,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来,见萧明昭沉着脸步出寝殿,这才松了一口气,四下寻找暗室的机关。

那面具男子抱拳靠在墙壁上,沉沉地说:“现在还不能出去,萧明昭生性多疑,定然没有走远,再说此时外面一阵混乱,此地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会想到失踪的人一直待在失踪的原地,这确实是个避难的好地方。只是,扶摇眯眼,冷声看向面具男,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么知道太子寝宫的暗室机关?”

“在下人称鬼面,至于这暗室机关并非难事,若是九公主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也能找出这机关所在。这天下的机关还不都是术士所造。”鬼面说道。

扶摇见他所言皆是避重言轻,便福了福身子,说道:“扶摇多谢鬼面先生所救,扶摇身份特殊,怕是会牵连先生,还是就此别过。”

萧明昭虽然危险,可是这个鬼面神秘,知晓甚多,给她的感觉比萧明昭还要危险,这两人她一个都不能招惹。

扶摇说完,便找暗室的机关,那鬼面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她找机关所在

暗室里很是空旷,只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一盏长生灯。石桌上是一盘残局。黑子,白子分明,僵持不下,扶摇眼前一亮,去碰正中间那白子,鬼面突然出手,按住她的手,沉声说道:“不能碰,有人来了。”

扶摇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住,透过小孔,只见一人匆匆推开寝殿的门,居然是太子妃叶惊鸿。

叶惊鸿还是宴席上的鹅黄色宫装,额间点缀着梨花妆,堆云髻很是娇美动人。

叶惊鸿一进寝宫,见满地的瓷瓶碎渣,咬了咬唇,走到床前,去碰那夜明珠。扶摇呼吸一顿,就连一直气定神闲的鬼面也是面色一变,不自觉地绷紧身子。

叶惊鸿越过夜明珠,却是从床后的暗格里取出一幅画,打开,出神地看着。

暗室内的两人松了一口气,想看清那幅画的内容,可惜视角有限,看不清楚。

叶惊鸿看了一会儿,将画卷收起来,往外走去。

“你进来干什么?”帷帐外,萧明昭隐在层层帷帐后面,阴着脸,突然出声。

扶摇捂住嘴巴,萧明昭居然一直没有走,刚刚她若是出去,岂不是正好撞上?

叶惊鸿也是惊吓到了,手中的画卷陡然掉落在地,萧明昭从帷帐后走出来,狭目宽额,泛着寒光,面色竟比往日里阴寒许多。

叶惊鸿赶紧拾起地上的画卷,尚自镇定地柔声说道:“妾身见殿下更衣未回,前来看看。”

萧明昭却是无视她的轻声细语,猛然将她手中的画卷夺过来,打开,然后一巴掌打了过去:“贱人,你偷我的画卷。”

叶惊鸿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跌倒在地,嘴角都隐隐肿了起来,有了血丝。

叶惊鸿凄凉一笑,大声说道:“这画卷是你的吗?还不是你从皇上的宝库里偷来的。”

“住口,你懂什么?”萧明昭怒道

扶摇沉默地看着,只觉得有些寒意。当年,萧明昭娶叶家这位士族千金时,羡煞了天下男人,这可是有惊鸿照影美貌的叶家小姐,美貌才情并重,大家嫡女,如今成亲才几年,便被这样对待,扶摇不自觉地想到自身,她如今声名不敌叶惊鸿,难道日后也要如此被指个男人,打骂欺凌,任人宰割?

这就是所谓女子的命吗?

叶惊鸿见他动怒,摇摇坠坠地站起身来,也不知从哪里生出勇气来,指着画卷,恨恨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那些见不得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那画上的女子明明就是你九妹扶摇,今晚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不是派人绑了你那位妹妹?天家子嗣,不顾伦理纲常,**后宫,这种事情你又不是没有干过,如今怎么不准人说了?”

萧明昭眉眼沉的能滴出墨来,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恨恨掐住了她的脖子,不怒反笑,说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管好自己的嘴巴,若不是你那郡公的爹对我言听计从,叶慎之那小子又处处维护你,我早废了你,还容你来指责我?”

扶摇靠在暗室的墙壁上,身子有些颤抖,画卷,什么画卷?她何时被人画了画卷?萧明昭又是怎么得到那幅画的?他真的不顾伦理纲常吗?她有些颤抖,鬼面按住她的身子,沉沉说道:“别怕。”

不怕,她如何能不怕,萧明昭不可能平白得了她的画卷,这分明是有心人所为,有人要设计她与太子萧明昭,这样歹毒的一招,若是被魏文帝知晓,她死无葬身之地不说,只怕萧明昭也要被废,扶摇稳住心神,一般人想不到这点,连太子都算计在内,只怕还是储位之争。

是萧璧华还是萧清隽?恨她又恨太子的有哪些人?扶摇想到这里,猛然看向鬼面,他整个面容隐在面具之后,双眼幽深一片,如同深海,看不出深浅,鬼面是谁?他又是站在哪一方势力之下?他的出现也太凑巧了,竟是事先得知一般,来搅了这局。

暗室外,叶惊鸿被萧明昭掐住脖子,猛烈地咳嗽,沙哑地说道:“我父亲,我弟弟,我叶家皆因我受制于你,你若是杀了我,何曾不是一件好事。”

萧明昭毕竟还有几分理智,闻言放开她,冷笑道:“我怎么会这般轻易放过你

。你若是安分守己,我就放过你叶家,否则--”

叶惊鸿脸色大变,悲道:“我已经嫁给了你,我的生死,我叶家的生死都与你的荣辱连在一起,你为何这般恨我?”

萧明昭似乎被叶惊鸿的话刺到了痛处,狠声说道:“贱人,不要以为你和庐阳范氏,范遥那小子的事情我不知晓,你们数次偷偷相会,范遥连同整个范家为了扳倒我,投奔我四弟,处处与我为敌,难道本殿不该恨你?可恨不能杀了你。”

叶惊鸿闻言,终于支撑不住,滑到在地,却是面带泪花,喃喃地笑道:”他果真为了我,为了我。”

叶惊鸿面容猛然坚强了几分,看向萧明昭,毫不惧色地说道:“当年,若不是你强娶,我与范遥早就在一起了,你残暴不仁,如今世家大族还有谁真心支持你,萧明昭,天必亡你。”

“那我也先亡了你叶家和庐阳范氏。”萧明昭冷笑道,“从今天开始,不准你见叶家的人,不准你出承德殿。”

“还有,扶摇的事情不准说出去,否则我先杀你那花甲之年的爹。”萧明昭拂袖而去。

叶惊鸿瘫倒在地,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得凄凉,笑得哀怨,许久,才悲凉地说:“三年,你三年来对那画上女子念念不忘,可见是孽缘。”

叶惊鸿将面容贴在冰凉的地上,泪水滑落,自言自语道:“我与范郎此生已无可能,萧明昭,你所思慕的是你的妹妹,此生,你也只能被这一段孽缘拘在道德伦理与欢愉的夹缝里,亦是可怜之人,可怜之人--”

叶惊鸿自嘲地大笑,有宫人闻声急急进来,大惊地扶起她,叫道:”太子妃,您怎么了?”

一阵喧哗,宫人们来来往往,将太子妃扶了出去,过了许久,外面才恢复平静。

鬼面将白色的棋子扭转,暗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扶摇率先跑出暗室,跑的急,踩到裙角,险些跌倒。

“小心。”鬼面伸手扶稳她,出声说道。

扶摇侧脸看去,低低地,冷冷地说道:“不知道鬼面先生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