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墨

41、【36】卷轴

41、 36 卷轴

于是这两天就让阿森仔现现眼吧。。。。。。正在酝酿要不要写个番外。。。。

锦绘上。不胜感激。收藏增了。。欢庆个~谢谢大家~~~!

祁佑森近日倒完全恢复先时脾性,俨然做回他的纨绔模样,与前番交好的几位小姐们重新联络活动起来。

福生因为觉得他好容易变的有点勤学上进的意思,如今一受打击,竟然又重操旧业了,便时常委婉劝道:“……少爷,同这些小姐们玩在一处的话……万一哪天逛着遇上老爷子……再者她们老子若同咱们老爷子吃顿便饭,有意无意的一提……那近日来的行踪就全然暴露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祁佑森听多了几遍,也渐渐深以为然,于是捏着个小巧的钧窑茶碗子点点头道:“……极是极是……”

深沉思索半日,终于决定放弃这些深宅大院里略显惺惺作态的小姐们,转而投身交际花的热切怀抱。

恨的福生直拍大腿,痛心道是他毒害了他家少爷。

于是打定主意,近来红火的大舞场,除却他们自家门下的华德福两人不敢进门外,预备将其余的全部乔装一番混进去玩一玩。乔装,是为躲开大家的眼睛,虽说祁佑森以前不是舞场的熟客,同歌伶交际花们相熟者也甚少,但他那一帮朋友们玩乐起来却比他地道,也时常拖他来热闹热闹。况且凡有点规模的买卖,哪家老板不认得祁敏人的,祁府的宝贝公子统共只有祁佑森这一个,是而也都略有几面缘分。再者,即便躲过老板,客人里也难保没有认得他的,说不准他老子看腻了自家场子,万一兴致突发,碰巧来串串门子交流下生意经也未可知。

是以头次去玩,出门前将包里装了满满的配备,又悄悄递了一包给福生,白日在茶馆里开了个雅间,听着小曲闲散的坐一会子睡一会子,以便卯足精神,晚上去玩闹一场。

接近傍晚,祁佑森摆样子懒懒的横在躺椅上,嘴里咬着根银制牙剔子,冲福生笑道:“……该你换换行装了。”

福生尴尬的一笑,抓抓头发道:“……爷……这样忒不妥当……”

“这么多废话,”祁佑森翻身坐起来,将那牙剔子一甩手丢在圆几子上,“若被人家撞见了认出来,你叫我回去挨一顿打么?”

“……哪里的话,”福生愁苦的摆摆手,“……不去不就完了……”

“你这么拖泥带水的做什么,”祁佑森挑着眉头笑道:“枉称个爷们,再不动手我可就代劳了。”说完就要撸袖子。

福生见状,赶紧涎着脸笑起来向后躲:“罢了,罢了!我自己来!”

祁佑森便斜挑着嘴角,坐到一边倒杯茶自己喝起来。

半晌,福生扭捏着从挡屏后面晃出来,道:“……这样可……可行了……?”

祁佑森含着一口茶抬眼一瞧,生生喷了出来,弓身笑了半天,方才喘着道:“……极好极好,风流倜傥……”

福生踱到镜子前面去一瞧,登时惊道:“不中用不中用!死活我不这副样子出门去见人的!”

“……屁话……”祁佑森抿着嘴站在后面一个坏笑:“……别耽误工夫,衣服拿来……”

福生十分不情愿,如同要舍了自己的命一般,耷拉着眉眼好容易才松了手,祁佑森便拿着换去了。

他两个原是打算对换个行头的,主仆颠倒,初初以为如此便不会被别人注意到,等祁佑森换好了出来,两人面对面互相一瞧,这才忍不住都蹲下去大笑起来。

祁佑森拿给福生的,便是他往日不常穿的一套白西装,纵然是个小版贴身的款式,却是好手工,和着他的身材剪裁订制的。然而福生矮他大半个头,身上又比他精瘦一圈,如何撑得起来。这一穿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偏生祁佑森还非使他把领结戴好,如此往镜子前面一站,便如同个戏服不合身的猴子,他细眉细眼的,这一扭捏,倒也俊俏。

祁佑森更不消说了,他原就清瘦高挑些,胳膊腿脚很是修长,福生那□款式的蓝衫子往身上一套,上身还好说,□就着实委屈了些。别说他脚上的皮鞋还没换下来,个肥肥大大的裤子,生生短了好几寸,在皮鞋上方悬着,随风作一番飘荡也算显出些特别的效果。

“……爷,”福生拍着肚子在地上哈哈笑道:“……你这么着还真有点笑人……”

祁佑森亦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一番,又站在镜子前面端详半天,摇头深感此副模样委实不能出门,便叹道:“那该如何是好……”

福生道:“不如问这里小二借套合身的……”他自己没说完,脑筋一转,住了嘴。

然则要点已经出来了,于是祁佑森点点头,朝门外一努嘴,道:“去罢……”

福生脖颈子一冷,往后缩道:“使不得!……我……我这样怎么有脸出去……”

祁佑森往躺椅上一坐,懒懒散散笑道:“放心,眼下你比我中看,总不能叫我这样出去?我此刻岂是好意思出门见人的?”

福生又道:“那……那我先换个衣服再……再……”

祁佑森一挑眉毛:“哪里就用着这么麻烦了,你就往门口略站一站,喊一个过来不就完了。”

福生又磨蹭了半日,方满心不情愿的踱了门口去,小心翼翼的开了条门缝,见没人,才欢欢喜喜的敞开门站出去。祁佑森看见了叫道:“你真蠢!现下廊上又没人,你光站在门口傻笑起哪门子用处!”待要吩咐他喊上两嗓子,低头见了自己的形容,顿觉不堪入目,便缩起来补充道:“喊罢喊罢,送来了在门口接了就行,可别让人进来!”

福生深深一思虑,便又做一番万全准备,退回到屋内,合上门,单把个脑袋探出去。没叫两声,跑上楼来一个小二,见他姿态委实奇特,又不好开口相问。福生一打量他的身材,正好合衬,只怪他自己被门卡着头,不方便拐过视线来望住人家讲话,便直直盯着前方空空的走廊道:“……快……快……快去拿一套你的日常衣服来……”

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站着,奈何福生坚持不了多久,即将倒下了,只得大声催道:“快点!快点!”

那小二好歹也知道他们少爷是个人物,老板都当财神供着,便只好撂下壶就反身跑下楼去,不一刻,抱了一身衣服回来。

如此一番折腾,祁佑森才换了件合身的衫子,只是这一件比起福生那件来又差了一些,不过是寻常旧粗布,即便是作随从,同他给福生的西装也太不般配,没见哪家大少爷身后跟着穿粗布的家仆。不过眼下谁也顾不得这许多,况且天沉下来,黑灯瞎火的,谁在意他的衣服。

祁佑森才整理好形容,但见福生打算换下西装来,便道:“不许换,两个都做下人打扮,人家怎么放我们进去!”

福生才不得已留着这身行头,讪讪的跟在他后面出门去。走到楼梯口,祁佑森又侧身站到一边,扬手一划,回头笑道:“福少爷请。”

头天玩的极有兴致,第二天便还了人家的衣服,从家里找了个大仆人的衫子,因为晚上出门不宜太过频繁,便打算过些天再去。

且说乔思苏自从隐约觉得那名唤苏仪的女人同灿宜相像,许多天以来一直挂在心里放不下。

她几番劝说自己或许是巧合,然而总觉不安心,想到那本《山海经》是在阁楼的箱子里找到的,便抽了空仍旧自己上去,严严实实的关了门,认真翻找起来。

用了几天功夫,几乎每个箱子里的书都翻过了,却是没有一丝新的发现,再不见什么女人照片之类。待她要灰心的时候,留意到随手放在一边的那只卷轴盒,原是在其中一只箱子里安好的搁着,因她急着找书,便没有留意。

乔思苏捡了个干净的矮凳子坐下,将那细长的卷轴盒拿过来,吹去伏表落的薄薄一层微尘和霉气,从盒里拿出卷轴,解开绳子,伸展开来。

打眼一瞧,是一幅极好的山水写意。别致的山谷,若说是小家碧玉般的婉约精巧,半山空垂的一条银练直泄九渊,腾起缭绕的雾霭水色却又晕染出一色大家闺秀般的大气典雅,苍翠葱郁,银光点点。仿佛让人听见嘈杂如珠落玉盘的水击山石声。乔思苏虽不是个擅长作画的,却如何也懂得几分鉴赏,眼前着实是上好的笔墨。

正要卷起来,疑惑着她父亲为何不挂,却突然停住手,略顿一顿,复又重新向下展开。

落款被一层涂黑的墨汁严严实实盖住,只留一行隽秀的细字行书:生得他世碧渊弱水,只与此生青山磐石。

原先全无防备的心思,被这一团墨色一击,猛然想起路谦添的扇子。

虽然角度形状并不全然相同,然而笔法和所绘景致实则差不离七八分,任明眼人怎么瞧,十之八九是同个地方。

乔思苏晃神的愣在那里坐着,半晌,直到丫头忙忙跑上来在门口敲门叫道:“小姐,路少爷来了。”她这才醒过神来,应了声:“……我知道了,让他等一等,我就下去……”

乱乱的收拾好箱子,拿了那盒子便要下楼去,又一想,觉得被别人看见了不妥当,便又放了回去。

路谦添在乔思苏房间里等着,见她来了,问道:“脚已经没什么事了罢。”

乔思苏知道拖了他这么些日子,他急着上学,显见得自己的伤原本就无大碍,歇养这么久,他几乎天天来陪着,心里也多少有些抱歉的意思,便浅浅一笑,道:“无妨了,你可以不用来了。”

路谦添听见了抬头看看她,然后低头也笑起来:“说得好像我已经耐烦不得了。”见乔思苏仍是笑着,他便又道:“你这一跌总归我也脱不了干系,不过只要现在没事了就好。”

又聊上几句,乔母要留晚饭,路谦添推说要准备次日上学的东西,便早早的回去了。

灿宜下学走到巷口,同云宛道个别,再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靠在墙边的少年。

他看见她,起身冲她温和的笑起来。

“怎么不进去?”灿宜走近了问他。

“叫了半天门,没有人应。”

灿宜便道:“看来爸爸和莫觉哥哥都还没有回来,……有事?”

少年局促的站着,半晌,低声道:“……佑森……还没有去上学么?”

灿宜浅浅的蹙了蹙眉,摇摇头。

“……虽然他前番表现好了,校长便不太在意他,”路谦添又靠在墙上,“只怕如今福生也劝不了他,只得由着他的性子来,……若哪天校长突然想起他来,或者伯父一个电话打去学校问问他的近况……那可就麻烦了……”

灿宜闻言,近来持续的担心也渐渐浓重起来,道:“……你同他……不能够好好谈谈么……?”

路谦添没开口,大半天,无奈的一笑,转头望着她:“……叫我怎么同他谈呢……”

灿宜一愣。是了,就目前两个少年之间的困顿来讲,明明她自己也是当局者,然而她却实在不曾考虑过这一层关系,总是站在置身事外的立场上,指望着他们两人谁能先跨一步来缓和这种僵局。她始终担心他们不肯落下架子言归于好,可真正横亘在双方之间使人尴尬的,却是自己。无意间,她可算推脱干系了。

灿宜没有说话,路谦添也别过头去,半晌,起身要走了,又温和的浅笑着,说道:“……再等两天,我去找他谈。明天起我回学校上课。”

灿宜心里虽然不安,可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同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