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墨

【14】波澜

14 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sdcs4dy、yuyan23和浪荡一生三位亲昨天的留言。。对于我这种一向招揽不到顾客的人来说昨晚一下子多了5条陌生回复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也真的让我很受鼓舞。。

曾经觉得写故事都是写给自己的。。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写。。不喜欢就不写了。。应该是是一种兴趣而不是负担。。。也从来不理解那些过气歌手说只要有一个人听他唱歌他就会一直一直唱下去。。我觉得这种话很假。。可是昨天头一次看到有人称我大大的时候。。看到有人说很好看期待更新的时候。。有人猜破我的剧情的时候心里真的非常高兴。。。好像头一次感到自己写出来的故事也有让旁人喜欢的理由。。所以终于体会了那些歌手的心情。。哪怕只有一两个人在读这个故事,我也会写下去。。直到写完。。既然给别人开了头。。那就必须把你的故事讲完不是么?这算是我能够表达的最真诚的感谢了。。。。心里话。。。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闲扯太多。。。感情一出来就不好控制(表PAI)。。。

OK。。。就酱。。废话有点多。。。再次对上述三位亲表示感谢~~~~~~~~~!!

PS.我这辈子再也不剧透了。。。。。。。。。。。。。。。。。。。。。

锦绘上。不胜感激。希望文能够讨你们喜欢~!

入夏很深。夜晚是形容不透的深沉。蝉鸣成一片,空气里卷着厚重无比的热气,让人懒怠动一动。

灿宜正在房间里抱着本《红楼梦》,蜷着腿坐在**,重新读到“每日家情思睡昏昏”那一处不觉跟着笑起来。加上高鹗续本,通卷一百二十回算起来,仍是前六十回讨她的喜欢。一来基调也热闹得多,二来二玉少时两小无猜,虽说动不动便拌嘴,却也着实让人羡慕。因合书放在膝上,歪过头靠着床垫。细细品味了一番。

屋地下一盘蚊香,在昏黄里忽明忽暗着一点悠然的光,片刻让人觉得就要灭了,而那暗红的光点却又慢悠悠的扩大了影像。仿佛能把这一团局促的光影引燃,飘出几缕檀香味的青烟。

不过多时,隐隐约约就要睡过去了,听见耳边上有嗡嗡的声音,赶了半天仍旧还是飞回来,缠的人心烦意乱。

于是灿宜起身下床,擦了根火柴,点亮了桌脚上一盏油灯,等那火柴的火苗就要烫到她的手指了才急急的甩了甩手把它熄灭。

被一只蚊子闹的睡意全无,只好整理桌上的书。就在规整书架的时候瞥见一旁的一沓文稿。

端在手里笑了笑,灿宜重新在桌边坐下,翻看起来。

这些天来,这《桃枝》她不知道看了几遍,算是应承下了莫觉这出差事,想想自己亦觉的新鲜,只是同时也有许多件让她不安的因素,如同一团毛线里混乱的线头。其一,不必说,眼下自己颇不知该如何同路谦添相处,更别说演戏了。偶尔想到他站在书房中端详自己的画时不解的表情,半山那个不明就里的温柔,以及俯身的一句让自己耳朵感到微弱痒感的戏词。倒不是她自己心里胡思乱想,只是如今面对那少年的时候会不自觉显得无措。其二,这本子里有个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场面,说的是这女主角桃枝为了跟她相好的少爷允言私奔而从戏班里逃了出来,如烟的雨色中,允言拉着桃枝的手跑过许多条街巷,最终两人靠在一条隐秘的胡同里,歇气的时候,桃枝踮起脚吻上允言的唇。

其三,于灿宜自己也是最在意的——路谦添便是这允言。

待要去找莫觉叫他一改这场面,却又不好意思,仿佛自己不开化,格外的在意这种事情一样,结果倒开不了口。于是也就只好这么拖着,然而又实在无法忽略。凭心而论,这场景,若是她自己要求删去便罢,眼下她做不了这先锋,心下虽然不安,多半也掺着些期待的成分。倘或她在这扰人的局促中等着的时候,路谦添却提出来改写的话,那便真是教人失意了,旁人或许无妨,自己却一定在意。因此想的多了顾虑也多起来,忐忑着对方究竟如何打算。

她当然不知道,路家少爷比她还顾虑着呢。

打从路谦添开始看这剧本,虽然也觉得私奔这一出戏让人不能够放开来演,可桃枝毕竟也是灿宜,他的确是想亲近她的,所以那天才主动跟祁佑森去学校上课。若是他就一直这么在家里读书,除却去宁家拜访外,必定是没有机会见她了。倒也不是阻不住的想念,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样而已,有没有再翻窗户跌倒,或者被困在雨中,或者陷进什么新的麻烦。哪知那天一见就遇上老师同她过不去,自己虽然很惊讶她那见解,可逆着老师毕竟不明智,只好作个和事者。

回回替她解围却一点不觉得麻烦。

是因为心里愿意。

眼下这剧本,他也做不出打算了,生怕这大胆举动比山雨中抬手替她擦水那一次还冒犯了她。

他是想要亲近她的。也愿意更了解她。可又怕若是太主动反而会使她疏远了自己。因此打定主意,即便是打声招呼也要揣摩一下措辞。只是当他那个早上真的见到她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阳光融化出的暖金色雾霭中笑着的时候,却全然不记得先前练习过的各种诸如“宁小姐来的这样早”、“宁小姐早上好”、“宁小姐你好”之类可以在语气中藏上一万分优雅的词句。

只有含混而突兀的冒一句“……早,宁小姐”。

他那时很想看看她说“只是那个柳郎”时候的神情,一定如同山谷中一样的一脸平静。却悲伤。

如若不感到伤感,又怎么会觉得平淡如此的一句戏白精彩过全篇呢。

只是他最终没有回头。因为心里全然已经有了她的模样。

路谦添翻着手里的剧本,停在让人不自在的那一场,依旧踌躇着该不该做些改动。自己若是不改,又只怕灿宜觉得不恰当,况她同莫觉那般相熟,一句话即可解决问题。自己忙忙的思虑了半天也没有成效,于是干脆起身走到沙发旁,从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花,扯着花瓣,一片一片数着。

改。

不改。

改。

不改。

改。

……

不改。

手里捏着最后的一片。竟然兀自的笑起来。

于是放心的回到书桌旁,打定主意,合了剧本。

排练定在莫觉他们大学的一处小礼堂里,已经有序的进行了几天。

第一天的练习路谦添到的很早,这戏剧社里,他认识的人除却他表哥外多少还有三五个人,全是他先时在这大学里活动时结识的,眼下虽然同他们交流着,也不过是幌子,心意并不在此,只是到处找寻灿宜的影子。直到将要到约定时间的时候,才见灿宜同莫觉两个进来。

他从来没见过灿宜在谁的身边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因而心下失落起来。等她近前来同自己打招呼,已经是与往日无二的婉然。于是自己也无法单方面热情,只好亦换上平常的浅淡表情冲她笑笑。

预备好一句“宁小姐你好”,却因为挫败感而表达不出预备好的那一万分优雅。

灿宜这方是打从进门前就一直揣测少年有没有到,进门后远远看见他同别人讲笑,于是上前去打招呼。原本想表现的比往常自然些,见他还是一副淡然温和的笑脸,不免拘束起来。

于是两下里依旧如常。

没有丝毫进展。

这境况的改善是三五场排练之后的事情了。

这些天来,灿宜同路谦添做着桃枝与允言的戏,一同经历了庙会里的初识,到渐渐两厢情愿,再到桃枝为允言唱独角戏时两人难掩的幸福,直至最后不被承认相约出逃。除却这一出私奔的戏份,前面已是使二位演员的关系上比先时有了相当的改进。

轻松感持续到谁也没有提出修改的这场私奔戏。

先前同社里其他成员商量过,由于灿宜和路谦添两个都不太好意思在众人面前练习,因此说定练习由两人单独进行,其他人在后台稍候,等他两个觉得比较合适了才出来观摩。

清了场,四下里没有了声音。只有空落落的一片观众席。

仿佛说句话都能够听见空旷中折返回来的一层层回声。

假如谁也不讲话必定是会冷场了,然而谁也不知该如何起头。

最后路谦添勇敢打破局面,冲灿宜开玩笑道:“……这场戏,可是你来亲我的,并不是我冒犯你,过后不带恼我的。”

灿宜闻言也笑起来,紧张少了多半。

两人顾虑着后台的十几个人,怕别人等久,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于是认真排练起来。

从允言冲进戏班握住桃枝的手,拉着她一路跑出来,穿梭在大家费了许多天工夫才搭建成的布景中。

青石板,烟灰色细路上,如同亡命旅程。

逃出了便是苦楚的幸福,逃不出便是更加苦楚的分离。

只能向着天涯跑。

良久之后,停靠在隐秘的巷中。

少年紧紧抓着桃枝的手不曾放开,大口喘着气。

他们是不需讲话便能理解彼此的年青恋人。为着前方隐约不定的一颗幸福的星,便直直的冲撞出阴霾。

无论多么辛苦,化在两个人的心里也只有半盘酸楚。

就是如此。

桃枝对眼前的少年托付出她无限的信任。如同此刻他握在她手上的力度,使她感到世界如何也强不过她的爱人。

就是如此。

她看见他额角细碎的汗珠,看见他紧张不曾减少丝毫,看见他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零星泛白。

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少年眼色里充满吃惊。

然而这是能带给他足够力量和勇气的举动。

足够使他疲惫的面容上浮出笑容。

躲在幕布后偷看的众人见到这出奇的一拍即合,即将就要激动的鼓起掌来的时候,却只听到一段急促的脚步声。

眼前兀然出现一位小姐身影,“啪”的一个巴掌甩在灿宜脸上。

“乔思苏,你干什么!”路谦添回过神来,一脸怒火冲她喊道。

不待乔思苏答话,灿宜却平静的上前一步,反过来抬手将要扇向乔思苏脸上的时候,被□来的少年挡住。

祁佑森挡在乔思苏身前,握住灿宜的手腕,将她的巴掌阻下来。

旁观者全部愣在当场,没一个搞清楚这到底算是什么状况,个个看的目瞪口呆的时候,路谦添从祁佑森那里扯回灿宜的手腕,牵着她跳下舞台大步走出礼堂。

只剩下乔思苏怔怔的站在原地半刻,低头捂住脸抽泣起来。

祁佑森也没有安慰她什么,兀自就地坐下。

全部人马,都失神在这礼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