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林冲

第一九一章 - 日月开,仗剑杀

凡军中立威怖敌,莫重捉生。获贼千兵,不如生擒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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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京汴梁联络旧部之后,宗泽就在林冲的央托下,前去相州汤阴县永和乡孝悌里找寻一个叫做岳飞的年轻人。绝对的信任,使得宗泽对林冲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林冲口中所说的那个身系大宋朝兴衰荣辱的年轻人,也使得宗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哪知等到宗泽见了岳飞,才发觉岳飞业已娶了同乡刘氏做了妻子,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叫做岳云的儿子。

宗泽以一个四处采风的老秀才的身份住到了岳家,想看看这个林冲口中极为推崇的英雄到底有何不同。岳父叫做岳和的,一向身子不大好,但毕竟还是保持了中原人最起码的礼节和礼数,对宗泽多有款待。平日里,岳飞出去跟那个叫做周侗的师父学弓马的时候,宗泽常常跟年纪相仿的岳和一谈就是一整天。

宗泽身上带着的有足够的银子,可岳家虽然穷却热情好客。岳飞打从第一眼见了宗泽,便知道这人是个武学上和儒学上都造诣颇深的高手,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才未能以真面目示人。当下也不言明,只是每日里早午晚给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请安问好,对妻子刘氏极尽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恩宠有加。而对那个刚刚满了两岁的儿子,岳飞便打定主意要培养成才。在别的小娃子还在牙牙学语吃奶的时候,岳云已经在自己尝试着吃熬得稀烂的米粥了。

岳母是个异常遵从汉家礼教,甚至有些固执地女人。这个从小就读了不少书。明白了讦多的事理的女人,年岁其实也并不甚大,十六岁嫁给岳和,十七岁有了岳飞,现下也不过是三十多岁,正是头脑清楚的女人。岳母相夫教子,知书达理,对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岳飞和其母有时候在说到宗泽的来历的时候,总是会在眼神中互相交流,虽然从不说什么其他的蜚语。但母子儿子心中都有数。

因为岳和跟妻子都是正直的人,虽然家境并不殷实,却也对邻里相亲多有照拂。岳飞更是从小就被岳母教导着这个民族固有的许多传统美德。岳家在地方上,人缘奇好,被许多人交口称赞。

等到过了一个多月,宗泽在才有一天。岳飞习练枪法的时候出手切磋。此时岳飞弓马步业已十分纯熟,由于经常和人讨教地缘故,实战经验非常丰富,而又因天资聪慧,既能从细微处见真功夫,又能总揽大局,采用合适的战术战法,乃是整个汤阴县有名的无敌神枪手:一手大枪舞得出神入化,碗大枪花卷起来,水泼不进。这样的一个用枪高手。遇到宗泽这样高手中的高手,自然神情激动,跟宗泽对上五六十招,吆喝不止。

宗泽见岳飞实在是武学奇才,身上的功夫业已有了大成的味道,自然也很是把压箱底的枪术使将出来。一场大战下来,二人竟然又成莫逆。只是岳母见宗泽身上气度非凡。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又一个好师傅,当下只是要岳飞拜师。宗泽本坚辞不受,只是想跟岳飞做一段忘年交。无奈岳母和岳飞二人当真性格坚毅刚强,百折不挠,礼数更是到位到家,以宗泽的年岁比岳父岳母还大的说辞。硬是要宗泽答应了。

自此以后的几个月,宗泽每日里与岳飞在一起,修习武艺,切磋文艺,兵法战策也是常常讨论。宗泽自创的布局推演被毫不保留的完全传授给了岳飞,而岳飞在第一次说到兵法战策的时候,一句“用兵在于审时度势,存乎一心”,叫宗泽心怀大畅。

在这几个月中,宗泽常常观察岳飞的一举一动,最终完全把这个从小就耳濡目染要精忠报国地英才当成了亲人一般看待。虽然岳飞经常以师父称之,但宗泽心中,始终把岳飞和林冲二人放在一起,觉得这二人,一个赤胆忠心,一个擅于机变,实在是大宋朝中兴的希望。

而林冲在东京汴梁跟宗泽说的那些个话,也在宗泽这些日子的反思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荀子《劝学》中有“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宗泽跟林冲的一席话中明白了许多的林冲没有说出来地道理。毕竟是大宋朝最具有慧心的人物,宗泽在打开眼界之后,从以前地简单的忠君,到现在的一心报国,老年的他,已经完成了凤凰涅磐一般的过程。而对这些跟以往说有地书中所教导的都不大相通的东西,慢慢的又在跟岳飞交往的过程中影响了岳飞,等到几个月后,宗泽听说林冲大败辽人,劝降了北辽朝廷之后,深谋远虑的宗泽,竟然径直跟岳飞道别,北上入辽。

岳飞本想跟随宗泽一道,好跟着自己这个胸中有大智慧的师父增长阅历见识,无奈其父岳和病重,一向秉承着“百善孝为先”为最根本的做人准则的岳飞,也只能无奈跟宗泽作别。尽管岳母和岳父都极力的劝导岳飞出去历练,无奈岳飞完全继承了岳母的坚持到固执的信念,不为所动。只是每日里兵法战策,习武修文不辍。

宗泽在辞别了岳飞一家之后,在北去途中果然遇到辽帝耶律延禧的溃兵。宗泽在辽人的大营外对着辽人尖利闪光的箭矢丝毫不惧,只是用豪迈的声音大喝“金人必亡”。那耶律延禧正是丧家犬一般的一路西逃,平日里大臣们也曾在拍马的时候高叫着金人必亡,但从未有人能如此的有气魄和信心。

浑身上下搜了个遍,宗泽才被放进辽营。这些年的奢靡生活已经把耶律延禧的身子腐蚀了,但因着契丹人血统的缘故,耶律延禧并没有显得衰老,偶尔地眼珠转动中。也能看出这个曾经掌握了比大宋朝还大疆域的帝王,那胸中不服输的气概。

一番交谈下来,化名为钟哲的宗泽,就这样在辽人军中安了身。通过昼夜的苦劝,已经和地下的士卒一样听到金人来的消息便望风披靡的耶律延禧,终于决定不再一味的出逃。毕竟辽地虽大,也终究有走到头的那一天,那一天之后,又该如何?

果然,凭借着夹山地六十里泥沼。耶律延禧领着的这残辽终于能够喘口气,跟金人的几元大将,如完颜宗弼等在夹山地功放不休。眼看耶律大石也领着兄弟们归顺了耶律延禧,宗泽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那辽帝耶律延禧却失心疯发作,以为大辽可以瞬间中兴,死命耶律大石“尽收故地”。结果耶律大石被俘,属下五千契丹汉子被金人的铁浮屠打成残废,逃回去的,不到十之一二。

宗泽本就是想要凭借残辽跟金人地争斗来争取林冲在燕山府大力内治的时间,能够如许的坚持这么久,实在也是他的能力极限了。等到金人又一次跟耶律延禧大战之后,宗泽,这个耶律延禧曾经言听计从的汉臣钟哲,黯然的在乱军之中回奔燕山府。哪知道走到宋金边界,本想从大同而进燕山府的宗泽。发觉金人竟然秘密地集结了不少的队伍,多番打探核实之后,宗泽却是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金人眼看要灭了残辽,俘获辽帝耶律延禧,竟然业已把八万骑兵从大后方调入西夏人的河套一带,并常常侦骑四处,劫杀来往地可疑宋人。

毕竟金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而河套一地也确实广袤,那金人的铁骑虽多。却也好像一滴水同一盆水的差别,不能完全的占领各处的险关要地。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巧妙地避开了经常用大弧线搜索的金人侦骑,这样十万火急的消息被宗泽带着,一路到了这燕山府。从大同潜回来之后。宗泽虽然一路奔赴燕京城,速度不减,但在往来的过程中,却突然在住店或者大道上有人上前盘查。

宗泽化名为钟哲之后,身上的所有跟大宋朝朝廷有关的物件都抛弃一空,当下也不能亮明身份,只好跟盘查的虚与委蛇。哪知道燕山府地这些寻常捕快官差以及临时设立的关卡士卒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武松这个专门抓捕细作的高手的训练下,这些日子业已对可疑人物有了足够的重视,原本想要省事,却是一步三停没有安生的时候。路过蔚州的时候,自己身后已经跟着云州和应州的好几个暗哨。终于被截停下来。既然前头已经说了自己不过是想要在燕山府讨口饭吃,这下也不能表明身份以免耽误军情,只能硬着头皮死撑,费尽了口舌才得被放行。

要知道宗泽此刻身上,虽然换了一身的汉家装束,但毕竟没有任何的路引路条和户籍告身,反而成了最大的嫌疑。幸得燕山府的规矩虽多,但没有明显证据不会乱抓人、诬陷。只是从此身后的尾巴又多了两条。不过这样一来,宗泽反而能堂而皇之的策马飞奔,等到终于到了燕山府,宗泽直奔府衙,在府衙门口又被身后的尾巴拦着,还待解释,恰好遇到杨政出来。听说这个年纪轻轻,却是形容有些个消瘦的青年人就是燕山府的通判杨政,宗泽赶忙上前,说西北有要事需当面禀告林冲。

杨政见宗泽一身正气,且若他真的是细作,自然不会这样明打明的上前见林冲,虽然这也是个灯下黑一般的不错法子,但那金人的细作和西夏人的细作都是一根筋,或者是贪财的汉人,不可能有这样的智勇双全者,当下径直带着宗泽进了府衙,直趋后院。

等到林冲含着极大的喜悦叫了这声“哥哥”之后,杨政才耸了耸肩膀,安心的坐到练武场旁边摆设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品其茶来。等到和宗泽二人心情平复了,林冲才想起来还未跟各位介绍,当下便一一了见,众人见过之后,分别落坐。因了林冲的极力推崇,众人对宗泽这位忧心忧国的老者很是有好感。现下不在大#,也不在军中,不用遵从什么过多的规矩,便以兄弟相称。

林冲还未开口,杨政便问到:“不知道宗老哥所说的西北有重大变故,是个什么的事儿?莫不是,那金人业已灭了残辽?又或者,金人已经陈兵北疆,准备与我大宋朝开战了么?”

宗泽见这个燕山府的通判,一路上被许多人称之为青天大老爷的杨政。竟然仅仅是在提到西北的时候,就能把西北金人动作的两种可能性都说到了,心中大感安慰。既然杨政能想到这个可能,那么燕山府必定有相对的应对举措,看来自己反而有点儿过于谨慎了,当下便开口言道:“杨贤弟所猜不错。那金人现下业已集结了骑兵八万有余,轻重骑兵配合着在西夏人的河套地虎视眈眈。想那西夏人见金人勇猛,业已彻底屈服了金人,此刻正是把那河套地优良的马场让出来,用于对大宋的进攻了。这次金人的领军将领,定然不出二太子完颜宗望,四太子完颜宗弼,以及金帝完颜阿骨打地子侄完颜宗翰三人。”

林冲听了一笑,“老哥莫要心犹,其实咱们燕山府便早得了这个消息。小弟几人当年异想天开。在山东郓城的梁山泊募集了不少对大宋朝忠肝义胆的豪杰之士,并授予他们潜伏、刺探、联络等各种法门,现下这些兄弟们,业已渗入到了这块大地上的各处,从东京汴梁到西夏、金国、吐蕃,到处都有咱们的眼线。

现下咱们兵甲犀利,更有韩老哥不时的用朝廷地各种军资来个暗渡陈仓。咱们燕山府现下已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咱们也商讨过这其中的细节。想那完颜阿骨打天纵奇才。用兵入神,常常出其不意。更能抓住对头的致命弱点,这回金人集结河套一带,咱们也考虑过。

看来是在武二哥动手之前,金人漏网的细作已把燕山府的内治和兵将部署透给了完颜阿骨打,这小儿奸诈无比。见我燕山府势大,便去利用朝中那些贪生怕死嫉贤妒能的混账王八蛋的弱点,想要先挑起咱们燕山府跟朝廷之间的争斗,两败俱伤之后便突然对燕山府以外的大宋疆域发难。

朝廷对我燕山府本不信任,这回金人发难,咱们若驰援,便可能腹背受敌,若不驰援,西夏国被金人借道,轻松的在中原腹地放入几万铁蹄,所到之处也生灵涂炭。金人虽不善攻城,但一则咱们大宋朝地文人怕死又根本不懂兵法,懂兵法不怕死的武将却又处处被肘掣,却是根本防不住。二则自春秋战国以来,往往两国交兵,攻城之战杀人盈城,功野之战杀人盈野,大宋朝的许多百姓,恐怕要大大的遭殃。”

宗泽听了林冲等人早就未雨绸缪,心中更是大定,只紧跟着说:“这正是我一路上忧虑的。想那金人的铁蹄来去如风,咱们这许多年跟辽人打下来,虽积攒了不少对付金人的战术战法,但毕竟我朝将从中御地法子太过刻板,到时候金人一旦从西疆下了延安府,凤祥府,庆州等地,东京汴梁危矣。”

林冲点点头:“这个咱们也考虑过,后来更得到韩老哥的证实。想我大宋朝西疆,自从范文正公在西疆抵御西夏,垦边拓荒以来,咱们大宋朝地西疆一带,百姓们便都习惯了跟西夏国的交锋。这么多年来,咱们跟西夏国交战的次数已经不可尽数,各地的县城寨子比中原腹地的要塞还结实那么几分,金人只要来攻,朝堂必乱,咱们趁机浑水摸鱼,再加上韩老哥地暗中照应,定能想法子把金人阻在西疆,然后再寻战机跟金人拼命。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有多少大宋儿郎要为国尽忠了……”

说到这里林冲也是叹了口气。只要打仗,就有人死亡。但无论是远古时代、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只要有不同的利益集团,即会发生战争。国势衰竭的时候外族入侵,国势强大的时候内斗不止,便是后世号称文明民主自由的美利坚,也是对外大棒美圆,对内民主、共和两党互相攻讦不休。资源毕竟有限,但凡有了人,就会有利益冲突。而武力是保证利益的最佳也是唯一途经,作为中国的子民,除了保证我国人能够安居乐业不必亡国灭种,其他的,又怎么能考虑那许多?“他***,若是有核武器便好了,大宋朝可以少死多少人啊……”林冲心中狠狠地骂着。

林冲最后的那句大宋儿郎血染疆场的话,叫在座的诸位都唏嘘不已,毕竟上过战场的都知道,虽然拼杀起来个个不要命,但眼看着这一刻还生龙活虎的汉子,下一刻就没了气息,实在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韩世忠作为一名合格的武将,这时候的作用便显现出来,“林贤弟莫要徒自悲伤,自古慈不掌兵,咱们想要饶了那金人,金人却又如何能饮,了咱们!不是他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