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老公,求放过

第131章香消(上)

第131章香消(上)

小颜眼睛也不眨,只是死死盯着从箱子里钻出来的男子,他鹤发童颜,好似他的名字万同,一身是青色的长袍,宽松的灰色长裤,负手站立,又有点儿散漫,可眉宇之间自有的那一股子贵重威严是无论他怎么做嬉笑之色都无法掩盖的。

也只有他,配得上这样的神色。

“大人。”她苍白的嘴唇开合之间吐露出这般称呼,和从前多少次喊出的一模一样,时光流转,她的眼前尽是当年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变过,大人还是大人,她还是小颜。

然而,还是不一样的,面前的老人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唤他为“大人”的女鬼。一水道观的道士从来都不对鬼肆意抓捕,他正常对待她好似一个人,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微微疑惑,朝她微微颔首:“小姑娘是叫我吗?老朽万同,你是……”

小颜听见这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泪水唰得一下落下,悲伤与不可思议流过她的面庞,言语之间,她几乎泣不成声:“大人,您怎么把我忘了?我是小颜啊。你怎么这样老了,大人!”

“小姑娘,对不住,老朽实在不认识你。不过你这话不对,老朽已经95岁了这张脸自然是老的。”万同师父笑了笑,并不生气。这漂亮的女鬼说他老,或许是因为她看惯了她自己不变的容颜。至于人嘛,还是会老的。

她却只是靠在树上,撑住她几乎站不住的身体,苦笑摇头:“大人,你活300年也仍旧是年轻容颜,怎么会因为区区95年就……”

道士左右看看一灵一鬼,虽然心中有猜疑,但还是先打断他们,说出现在的当务之急:“师父,您还是先施法把我们从画里弄出去吧,若再呆在这里,徒儿怕是所有人都有性命之忧了。”

“小姑娘,我想您是认错人了,老朽虽然记性不好,不过还不曾见过你,更别是个什么大人了,你这个说法蛮像我以前是个县太爷,你可怜兮兮是我家奴才,不过我可是穷了一辈子,你要是找人,可再找别人吧。”万同从来不是一个性子急躁之人,哪怕再危难时分,看见了一个小姑娘梨花带雨,他还是可以花时间解释清楚的,如今说清了他的想法,他这才捋须,朝白笑北道,“好了。现在为师就救你们的性命,徒弟说的不错,你们是有性命之忧了——不过你们现在闻到什么没有?”

小颜已哭得无法动弹,白笑北鼻子微微动了动,果然有糊味。

“有人烧画!”白笑北立刻察觉。

万同笑着点点头,左右看看这十分熟悉的山林之色,也不甚可惜,只朝两位招招手:“对咯,来来,都过来,为师带你们走。”

白笑北挡住师父立刻就要动手施法的手臂,有些着急:“不行,师父!还有平平,她抱着画不见了。”

“怎么还有个小姑娘,哎哟啧啧啧你这个……哎,都怪师父没有教好你,人是要一心一意的嘛。可为师也很为难啊,这《地狱变》瞬息万变,若我带着你们离开之后就很难回到同样的地方来,若我现在去她回头说不定都找不到你们俩了。注定是很难四个一起离开的。”万同有些为难,无奈地告诉他们这些结论。

这时一道陌生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钻出来——

“那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如何?”

同时,一正气凌然的西装男子也走出来,哪怕是在山林之中还穿着皮鞋,只是在这里多待待那皮鞋也是露水和泥巴,他走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滑一跤。小颜虽然注意到,却只是关注万同,和她难以停止的思绪万千,无心注意。

“怎么又是你!”道士厌恶地啧一声。

本来已请出灵来的师父万同,此时忽然消失不见了。白笑北知道师父一向神出鬼没,也不多管。

不怪白笑北觉得厌烦,他们三人是中元大会才见过这人的,他不是别人,不就是那代表wer主持大会的姓徐的人吗?

好个wer,若是真派人追杀,至少也派一个他们没见过的不是才更显得他们偷偷摸摸出其不意的本性吗?那公司是真的没有人了,还是已经自信到了无论出谁来搜他们俩,都一定会带着他们的脑袋回公司复命?也太过自信了吧。

白笑北想到这里,从鼻子里喷出冷哼。这家公司的作风真不可谓是不令人讨厌的,和他们派出的人也像。这时白笑北走上前,毫不做作地挡在了小颜与箱子的面前。

姓徐的见他记得,还点点头:“是我,你还记得啊。”

小颜左右看看两人,静等他们说话。

姓徐的瞟了一眼他身后的小颜,忽然就开始假笑,语气也突然开始装熟了:“不过入口藏得还挺隐蔽的啊,但是还是被我找到了,小颜,你也算可功成身退了。”他本来一脸正气又陡然假笑起来对小颜打招呼,熟稔口气似乎二人十分亲密。

看得人是越发恶心。

……

平平一个哆嗦,被身下的冰凉惊醒,就听得了身边一人唤她:“我说谷平平啊,你怎么还不醒?”

她想揉揉头坐起来,可身体好像被捆住,动也动不得:“嘶,怎么了!诶你谁啊!”她一扭头就看见一张凑近的胖脸,还笑眯眯的,吓了她就地打了个滚儿一下刘坐起来了。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带着你从这幅快要烧焦的画里出来,你应该谢我。”这声音浑厚的微胖的中年人向她示意地上的那东西。

平平面前是一副摊开的画,画下面是一道虚空中平白出现的紫色火焰,画卷之上一笔一划画着的是一副山林图,山林中立着象牙白的牌坊,一穿着黑色大褂的男子手里是一缕淡蓝色的幽烟,可他神色如此哀伤,好似打碎了珍爱的琉璃灯;旁边,一穿着西装的男子直杀地面的箱子而去,箱子上满满都是藤蔓,死死拴住了所有可能的开口;西装男身后,长袍的道士头和背心短牛仔裤的少年一道冲上去,好似紧张战斗的一触即发。

“这,怎么回事!”

这位已是中年模样的胖先生摇摇扇子,笑得眼睛都没了,感叹道:“我说啊,你们上面的人这么些年来还真的是发明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我当年死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便利的电子产品呢!现在的人们啊真是幸福,看什么视频,比在面前看着还要生动活泼。哪儿像从前的画,还要一笔一划动辄好几个小时。只是独特似《地狱变》这等宝器,从来都不是现代的电子产品能比得过的,它的难得不仅仅在于它能表达所画的现在,还能预示未来。从不出错。”

老东西法力无边,创造出这样的生气,真是不愧为前鬼王。

平平惊讶,这中年人也真是难得,他明明好好说话,却莫名有满手都是算盘、还打了个啪啪响的错觉。这人一脸算计一点儿都不遮挡,看似十分的肤浅,但实际上他本人又比表面的肤浅深不可测太多,这不禁让人糊涂,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与冷若冰霜,色厉内荏,狠辣尖酸的人相比,偏偏就是这样深深浅浅摸不准的人才是最为可怕……

平平动了动她被困在身后的绳子,然而绳子却越束越紧,疼得她嘶一声。

“别动了,我的绳子可不是你女乔嫩的肉能抗得了,知趣些,少受点儿折磨才是真。毕竟,我不过是要你看看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