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老公,求放过

第123章花田里的身影

第123章花田里的身影

高大的男子就这样站在有些年头的墓碑面前,似有思索之态,平平不忍见他如此,喊了他一声:“嘿白笑北,臭道士——你在想什么呢?那是我爷爷又不是你爷爷,你伤什么心。而且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个衣冠冢罢了。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他若死亡,一定要火化之后将骨灰抛入风中。

不知道是因为想开了还是懂事了,爷爷的儿子媳妇们尽管生前摆布他,死之后总算良心发现一次,按照爷爷的要求葬了他。只不过后来有一次我和几个哥哥说话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这么听话,不过是因为爷爷的遗产给了他们几个兄弟,条件就是要按照爷爷的要求葬他而已。

很讽刺,对吧。”

说完,她苦笑。

哪怕听完了她的话之后白熊笑北依旧是不言不语的。

平平不满,以为他没听便推了他一把,他这才徐徐收起恍神的样子回复常态,面上,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淡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心了,他本来应该这样回答的,毕竟这样猜是白笑北,然而他出口却是问她:“你爷爷在你出生的那一年,去过什么地方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他想要了解爷爷的吗?是不是太晚了啊。平平赠送给他一个大大白眼,无奈道:“大哥,你问错人了,我出生的时候我还能看见爷爷去哪儿了吗?”

道士自然送她一个不轻不重的栗子:“笨,我怎么可能真要你看,只不过是要你回忆一下你家人有没有说过,或者你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毕竟你那家人看上去嘴巴都不是很严的样子。”

其实也不用这么直接吧喂!平平假咳两声,想了想:“咳。好像还真的有,但是有几个……”

“类似郊外的。”他替她缩小范围。既然问到了这里,白笑北反而有些害怕她说出那个答案,其实白笑北明镜一般的心中已然有了结论,只是忍不住要再多一问,把那有些荒诞的猜想的变成现实,让过于刺眼的阳关刺入他的眼里。

她双手合掌发出响亮的一声,忽然满眼都是星光地兴奋道:“啊对对对,就是这里啊!爷爷告诉过我他在我出生之前曾经来过这里,想着如果我没能出生,他就给我买一块碑。哈哈,真不吉利,不过呢我福大命大,还是顺利出生了,所以碑就没买成,但是也不奇怪,爷爷从来都不是一个忌讳死亡的人。

记得爷爷在他死那年亲自带我来过这里,他说想选自己的坟墓。

你看山下的彼岸花,现在虽然是一片,也被很多游人采摘,显得很残败了,可是爷爷和我当年来的时候才种下一个小小的种子,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种子,和我的小指头指节一样小,我握在手里都发酸了,还漏了一两个种子在地上,可爷爷说,别去捡,种子在哪儿不是发芽,到哪儿不是成片成片的开花。”

可能是家乡,也可能是因为和爷爷相关,今天平平的话比平时都要多,她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回想当时发生的一切,在提到彼岸花的种子时,她的嘴角是不可察觉的微笑,也有难以磨灭的苦涩。

白笑北何尝不是,他眼睛一闭就能看见,在小说家的记忆里,那个可怕的事件发生之时它刚好看见的一切,因为灵魂的漂泊,也是巧合,他又看见了平平爷爷的死亡,或许天注定,所有事情的发生都串联都那么自然,在彼岸花田边负手微笑的爷爷,望着按照他遗言将他骨灰撒入江中的儿女子孙,最终只将他慈爱的眼神聚焦在了小孙女儿的身上……她还那么小,哭得睁不开眼睛,哭得肝肠寸断。

像是断了的线。

那个亡者摸了摸小孩子的头。之后的小说家再没看见,他不敢在公墓这样的地方多呆,因为鬼差会偶尔会允许生前做尽好事的人留到这时,好让它看看送了他之后放心离去的子孙。只有看见他们认真往下走他们的余生,亡者才能安心离去,放心投胎。

花田边,花白了头的爷爷随着一年轻的华服男子飘然而去,越走身影越淡,直到花田重归于花田,独独剩下死亡之花的香气。

“走的时候你的爷爷很放心。”白笑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并非温暖,反而要平平的去暖他,她也不客气,抓住了白笑北的手就一拍:“你怎么这么冷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爷爷放心,你那时候才多大啊,我算算哈,你,哎哟,你那时候都十二岁的了。”

平平嘟嘴,算起来他都三十出头了,年龄还挺大的嘛,不过好像不是很显老,皮肤也好,她细细看他的面容,清冽,还是和初见的时候一样,然而他再不只是那个嘴坏的男子,她也不再是那个冲上去就要和他算账的冲动女孩子,他们今日能相隔如此之近,直至于十指相交,谁能想到当初曾经剑拔弩张。

这就是命运吧。

平平手上微微用力,将这份十指相扣更加深一份,在爷爷的墓碑面前由他见证即可。

“怪不得你恨他们。可我好羡慕你,平平。”他微微低头望着平平,小嘟嘟脸丫头也抬头,满脸都是不解:“羡慕我?”

是啊,他自然是羡慕的。平平她恨家里人,是因为当年家里人对爷爷的见死不救,其实没什么好恨,他们不过是抵御不过爷爷的寿数将至这个悲惨的现实罢了,人固有一死。然而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恨。

只因真相太过讽刺,让人根本不愿意去想。

在小说家的一瞥中,爷爷来到这里为可能生不下来的外孙女买墓碑,而爷爷因为遇见的一位华服男子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荷包而改变了心意,爷爷最终不安地带着荷包离去,平平就这样平安地出生,同时发生了那件双双夺去了道士父母的悲惨事件。五年之后,爷爷带着外孙女上山为自己购买墓碑,这一次他没有白买,最终爷爷死去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华服男子接的爷爷。

这一切有因有果,再不能让人怀疑其中一切。

白笑北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人剜出来。

他本不需要这样的,父母既然死去了,那他上山修炼,好好生活了此残生就行了,可这些年他渐渐在阴阳道里听说了那件他上山之时发生的大事,开始追寻,也渐渐明白父母的死亡并不是普通的寿数用尽,而是死于非命,他想找的就是那罪魁祸首,现在,他似乎找到了,只是他根本不希望是他啊。

白笑北的嘴唇一开一合:“谋朝纂位。”

他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呢?!平平听了白笑北的话着实有些不解,她扯扯他,他暂时没有回答,他好像沉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平平莫名不安,向道士求证:“你碎碎念些什么呢,‘谋朝纂位’?是想起了哪段历史吧。”

“不,可也是,我说的正是实实在在的历史,多年前,鬼界曾经动荡不安,原因就是人类和鬼合谋谋朝篡位,他们杀死了前鬼王篡夺了鬼王之位。只是他们用的方法失控了,平白地害死了数百上千命不该绝的人,而且直到现在还隐瞒这段历史,现在的鬼王还在追杀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我说咱们危在旦夕,你信吗?”

平平莫名哆嗦,道士的脸上是阴霾,这阴影洒下的角度好似将他体内此生所有的阳光全数吸收,好像,他真的再也不会微笑一般。

不,她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