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情势突变。 半圆的结界闪着柔和的浅光刚好隔开所有的危险。

我呆呆地仰首，看着那个我怎么叫都叫不起来的臭男人。 他倒好！睡饱了、有精神了，就皮皮地笑我。

人头蛇哧溜溜地滑过来，干瘪的嘴巴里吐出一根玄黑的蛇信。 “啧、啧！”我看他摇头晃脑都觉得难受，总觉得赢弱的颈子根本无力撑起他的老人头。 “真是个强健的身体啊。 连淬了毒的穿心之伤也杀不死你。 ”

臭道吟吟浅笑。 “过奖。 ”

老妖怪涎着一张阴暗的脸邪笑。 “真好啊，想必很好吃吧。 道士，你死了就留下你的身体。 我不会嫌弃你中毒，会把你吃得干干净净的。 ”

臭道又应道：“恐怕我一时还死不了……”

我则是心头大震。 淬毒？再仔细一看他的伤口。 果然，之前还留点红血，现在都是黑的。

臭道经我一动，哀哀低叫。 我赶紧僵硬——我是化石、我是不会动的化石。

臭道拿一根手指抬高我的下巴，与我对视。 显然这次伤得很重，平素一张粉色的芙蓉面颊现在也雪白雪白，平添一股柔弱的美感。 臭道对自己的体虚不以为意，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复杂。

“如果我没有拉住你，你准备跳下去？”他很不满意。

我撇撇嘴，总不能明白告诉他说：“我以为你死了嘛……”

他把好看的眉毛拧成麻花状。 “就算我死了……你也……”他顿住，半晌才说完。 “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

哼！再说吧。

我撇开头。 心头则是一片黯然。 这样的要求太过份了。 如果是三年前，或许我还可以没心没肺地过自个儿的生活。 可是现在，我将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 他活我就活，他亡，我必亡。 为什么他不懂？

臭道叹出一口气，轻轻吻住我的太阳穴。

我本想忽略这样的亲昵，刚移开视线去正好瞅到王秀荷。 哇咧！夜叉升级版！

吓得我全身绷紧。

“怎么？”臭道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顿时僵硬。 我心里坏坏地想着，他老人家突然石化，是出于哪种心理啊？一，被捉jian在床？二，被母夜叉吓倒？

“牡丹，为什么你现在还可以说出不着天际的话？”灵犀爬过来，又哭又笑的。 我一吐舌，嘿嘿，说溜嘴啦！

想必臭道醒来就等于是给我和灵犀喝了一剂安心药，气氛也回暖了。

臭道转头，责怪灵犀护我不周全。 灵犀反而恶人告状，指着自己下巴的淤青说出我的暴行。 只有我注意到，王秀荷拖着细碎的脚步慢慢移到结界前面。

“圆弘！”女鬼双手巴在坚硬的结界壁上。 果然，臭道转回头定定地看着她。

“……牡丹，人鬼殊途，各有天命。 你不要再逆天而行，以前的错事就算了。 现在给了你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

“你要我去地府？”她眼里泪光闪烁。

臭道点点头，意志坚定。 “你再留在这儿，也不过是别人手里一枚棋子。 不能用了自然被扔弃。 到时候，你反悔也来不及了。 不如趁着现在……”

“你不明白么？”她打断臭道的滔滔不绝。 “我只是想要……只是想要……”她的眼神越来越苦楚，直至最后竟不能言语。

嗫嚅了半天，她柳眉细皱痛楚低喝：“我只是一个女人啊！”

臭道脸上强硬的表情缓和不少。 我的表情也差不多吧。 听她痛声低吟一句“我是女人”，竟然踩中我心头的软肉。

女人求什么？求天赐一良人，且伴今生欢。 人间有俗语：“只羡鸳鸯不羡仙。 ”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拖离此等诅咒。 为觅一良人，耗尽今生心血之辈大有人在。

然而，有几个女人可以如愿以偿？不是男人负心，而是所遇之人常常在错误的时候、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出现；再加上自己错误的想法，最终酿成错误的苦果。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贪心，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贪心，常有命运弄人，愁夫怨妇充斥世间。 大家互相埋怨对方，阴影也随之而生。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无财无利；而是无知心良伴。 最最可怕的，是求不到知心良伴还要忍受孤独煎熬。

我是幸运的，苦求一人终得回应。

她是不幸的，苦求一幸运，终无人回报。

难怪她再不能容忍我——相同的脸却是不同的结局。 想起臭道翻着手心手背比方了魔与仙的关联；我与她，恰恰是背kao背，承受了光明或是黑暗。 就象那手心和手背。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是她……便可以独享了臭道纯真的感情。

现在恐怕是她在想，如果她是我……便可以独占现在的臭道。

女人总爱贪心，有了自己的碗还想着别人的锅。 我被她一瞪，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不能多想，我已经很满足了。 希望臭道尽快了结了此事，我要劝他归隐山林去清修。 从此不受打扰，两人相守一生。

事后才苦笑，居然在这一刻，我仍然做着美梦。

既然都把臭道逼到这份上了，又哪能象过去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我太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