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很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当臭道微嘟了嘴问我什么时候变回人的这一刻，其实是他撒娇的行为。

呃，或许以前也有撒娇？只是我没有察觉到吧。

有那么一小会的功夫，我非常非常想纠正他：“我只是一条蛇，我不是人。 ”可是多年相处的经验也告诉我，臭道这个人，表面上是吃软不吃硬。 实际上，是软硬不吃。 就拿眼前的实例来说吧，他已经认定我是从人变蛇，就死活不再去考虑我是蛇系出生的动物。 光是看他的眼睛闪着执拗的光芒，我就只能无奈地叹气：“好、好，我变回人……”肚子里则恨恨地想：你丫丫的，叫老子变人就变人；老子变了人就逼你进洞房成亲！

唉，因时际会——当年单蠢一条蛇，如果也懂得“霸王硬上弓”的真谛了。

当然，鹅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是死活不能让臭道知道的。 要让他知道我很肖想他的胴体……我小小地抖了一下。 原因无它，幻觉中臭道已经抡起一巨拳飞来了。 我是一条怕痛的蛇、我是一条怕痛的小小蛇。 就让秘密永远地埋在鹅的肚子里吧，鹅不会说出来的。 目标是——不再变猪头。

可是我对变化非常不拿手。 第一次由蛇变人，是臭道强迫的。 第二次由人变蛇，则是灵犀帮的忙。

现在口头上承诺了马上变回人，可是我两手空空的傻了眼。 怎么变？深呼吸？我丫地深呼吸就没停过。 略一抬头。 便看见臭道满脸期待地蹲在我眼前。 心里真是十二万分地郁卒。 灵犀小狐狸也踮了脚尖踱过来，一屁股蹲在我身边。 我一双蛇眼就这么轮回扫视着一人一狐狸，心里纠结得很。

正常的情况下，我应该要寻求帮助吧？

可是刚刚变成蛇的时候，我被灵犀小小地刺激了一下。 一句小声的“你不会变回原形？”竟然化成一根刺，梗在我心间；于是义无反顾地钻了牛角尖。 我才不要当着灵犀的面，去涎笑着找臭道：“你再把我变回人吧？”

好歹。 我也是传说中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 万一连个变化都不懂，那真是非常的丢脸。

小狐狸聪明灵俐。 一双狐狸眼视我如无形之物。 “牡丹，你要是不知道变回人形，不如我帮你……”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变回人形！我这是酝酿变人地感情！”虚张声势的程度，连我自己都汗颜了。

臭道也顺着我地意思，忙不迭的点头。 “就是、就是。 牡丹是什么样的大妖怪，怎么会不知道变人？”

我一听他说话，心就凉了半截。 第一。 自己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没了臭道帮忙，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条会爬行的蛇。 第二，这不是明摆着么！他压根儿等着看我闹笑话。 如果脸上能挂黑线，我要把全世界所有的黑线都拿来挂在脸上。 臭道是什么人？就一个喜欢看人闹笑话的主。 我完了，什么人不好遇上，偏偏遇上个臭道士。 还在他眼前吹牛，还在他面前装腔作势。 他暗地里最讨厌高调作风地傻瓜。 我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作秀。 给他整么？

看臭道——一脸诚挚的表情，“天真”、“单纯”地俯视了我。 要不是我眼大，还真以为他是一心一意地相信了我自己可以变成人。

“道士……”我咕哝，听他心情极好地答应了一声。 “你不是在看我的笑话吧？”还是自己拆招好了。 没想到他大惊小怪地瞪着我，辩驳道：“你可是我最得意的亲亲小牡丹，我怎么可能看你的笑话！”

我呸！老子从小到大。 所有的笑话都是闹出来给你看的！那个可以笑得趴到地上直不起腰的混蛋是谁？你别不承认！就是你！

根据他地回答，我更加肯定了他的“居心叵测”。 现在好，真真是骑虎难下。 狐狸被臭道给拦阻了，居然也悠哉悠哉地坐旁边等着看我变人。

我仰头、望苍天。 心里是默默无语得很。

神哪，如果你再显灵，请务必把我变成人。

三刻钟过去了。 看客们仍然保持着最初的状态等我变身。

而我？还是一尾小蛇。

“牡丹！”灵犀说话的时候呈抽风状，一双大眼笑得贼贼的弯。 “深呼吸是没用的。 ”

“要你管！我感情还没培养好！”我吼。 不管还是怯懦地放弃了深呼吸。 鹅只是多呼多吸了几次，关键闹笑话地时刻还没来呢？鹅只是深呼吸也能引人发笑？臭道肩头耸动得厉害。 我

也没见他蹲着起身，无法判断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笑到直不起腰了。

再过了一刻钟。

臭道终于忍不住捶地——“没见过这么笨的蛇，深呼吸还要张开嘴巴‘哈哈嗬嗬’！”

我丫！我这辈子的打击全是臭道给的。

我口里都因为呼气吸气而干了。 他才笑着说出深呼吸不是kao嘴巴？

“谁告诉你。 深呼吸是kao嘴巴的？”就连狐狸，也仰身翻倒在地。

的确是没人告诉我……奇了。 我是怎么知道的？

被嘲笑的一方总是会觉得彻头彻尾的痛苦。 我也如此。 “实在不好笑。 ”我是真的含着两泡痛苦地泪水，唧唧歪歪地反驳。 我地一言一行都严格地符合了正常人的标准，只是顶了一个蛇脑袋而已。 当我试图和他们讲通我为什么要嗬嗬哈哈地张开嘴巴深呼吸时，反而招到更激烈地大笑声。

唉，打击太大！

“牡丹，你去哪？”

我爬了一半，扭头极为愤怒地看着那两个可恶的家伙。 “我去找棵绿点的树。 ”

“爬树？爬树可以变人？”臭道的想像力真他妈的丰富。

“去坐禅悟道！”我吼回去。 不理会笑翻的臭道，我是真的去寻觅一棵绿点的小树。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发现只有绿色的东西可以让我的心情平复下来。 当然，寻常的时候我呆在臭道身边就已经很安心了。 可是被臭道激得气血翻腾时，还是绿色的植物更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这起因可能还要追溯到狐狸洞的生活。 也从侧面反映出其实我也是蛮受雪莲姐姐的影响。

清心寡欲的雪莲姐姐偶尔会lou出心烦意乱的表情。 当然，其中可能有一半是被我和灵犀给烦出来的。 每当这时，我便注意到雪莲姐姐常常沉默地走到森林里，依着一棵老树静静地深呼吸。 有时候，也会抓着心窝处张大嘴哈哈嗬嗬……

啊，想起来了。 我为什么会张着嘴巴深呼吸。 丫，原来是被雪莲姐姐给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