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结局（三）
尹禛听了以后为齐善河感到开心，他知道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金晟哲送礼物过来时，还特意告诉了尹禛，说这是齐善河选的。尹禛打算之后再拆。
当时从s市回来后，尹禛就跟他失去了联系，周沅帮忙去找过路琛，对方只告诉他孩子已经出生，莳钦恢复的不好，正在休养，等之后身体养好了，会联系尹禛的。结果，这一联系，居然等了好几个月。
因为尹禛不放心，周沅帮他去打听了，结果这件事居然被盖的严严实实，唯一传出的风声，也仅仅是路家添了位小公子，成为继路琛后，更宝贝的存在。而莳钦呢一点消息都没有。
直到后来，他主动联系尹禛时，尹禛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原来莳钦那段时间得了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孩子从生下来就被路琛带走了，他昏迷了三天，醒来没见着小孩，当时跟路琛闹得很厉害。
而路琛却冷冰冰告诉他，只有好好待在自己身边，才会让他看孩子。
莳钦当时很崩溃，跟路琛又哭又闹，病了好几场，跟孩子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一直到孩子的百日宴。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尹禛根本不知道，他问过了，但莳钦不肯说。
总之后来莳钦的状态明显变好，孩子大多数时间跟着他自己。
而路琛呢，当时莳钦对他闭口不谈，现如今也很少很少提起。
“怎么不把弟弟带来？”尹禛问他。
“弟弟”这个称呼是莳钦老家那边的，家里长辈总是爱这么称呼小的一辈。
男孩就喊弟弟，女孩就喊妹妹。
哪怕是父母，有时也会这样叫自家儿女。
尹禛之前见到莳钦家的小崽子，还背着周沅偷偷去医院做过检查，想着会不会有什么不知情的“意外”结果医院那边告诉自己很遗憾。
尹禛还小小的惋惜了一段日子，自己跟周沅这辈子是不能有孩子了。尹家其实还挺稀罕莳钦家的小崽崽。但莳钦却说：“送回路家了。”
如今提起路家，莳钦已经很平静了，他委婉的告诉尹禛，“你也知道他那样的家庭，不会允许我把孩子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尹禛点了点头，不太放心地又问：“那等你回去？”
“等我回去以后，路琛他会把孩子接来，留在我这。”
“你们和好了”尹禛问他。
莳钦摇摇头，莳钦没告诉尹禛，是因为害怕他担心，孩子出生时，莳钦没少遭罪。他整整昏迷了三天，醒来以后却不见自己的孩子。
他自然问守着自己路琛，结果路琛却轻飘飘告诉莳钦，孩子被我爸妈接走了。”
路家这些年一辈比一辈人丁稀少，路琛因为是同性恋，大学的时候就坦然跟家里出柜，家里没少因为这事跟他吵跟他闹。尽全力阻止，可万万没想到，路琛莫名其妙给弄出个孙子来。
大概是上天怜悯他们路家，又或许是祖宗庇佑。总而言之，就是路家不绝后了。但莳钦并没有像豪门小说里那样，因为孩子，从此平步青云。
相反，路家依旧瞧不上他这样的小门小户，甚至还担心被外人发现长房长孙的来源是这样。
他们不承认莳钦，并且用强制手段带走了孩子。路琛对小孩无感，也不稀罕，也认为家里父母还有爷爷奶奶的要求不过分。到底是自己的血脉，路琛坚信他们不会苛待孩子。
他们这样的家庭，民国时期的旧观念，嫡庶尊卑的规矩一直延续至今。
从小到大路琛就知道，一个人的出生有多重要。哪怕是如今的商业圈，那上位的私生子，就是抵不过流言蜚语。
路琛认为家里人承认孩子，将孩子带回去，必然会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只是路琛忽略了莳钦的想法。
他万万不该在当时的情况下，总拿孩子来威胁时钦，还说什么，“你想见孩子，就乖乖留下来，我会带他来见你，但你要是不肯，走出了这个门，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他！”
路琛当时的话是真狠，莳钦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还苍白着，因为身心都经历了重创。
那场博弈的最终结果看似路琛赢了。看似莳钦妥协了，实际上路琛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他要的是健健康康，会笑、会撒娇、会用很甜很软的声音叫“路哥”的莳钦，而不是以泪洗面，严重抑郁的莳钦。
小孩满百日的时候，莳钦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居然从家里跑了出去。
路琛已经让他搬离修养时住的别墅，为了方便自己工作，他们住在商业圈的顶楼平层公寓里。
莳钦跑出去时，脚上还穿着拖鞋，嘈杂的人声，川流不息的车辆，狠狠刺激着他的神经。
最后莳钦居然崩溃地跌坐在斑马线上，尖叫着，蜷缩着而小孩呢莳钦当时跟孩子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这跟路琛与他说好的不一样，莳钦为什么会跑出来因为路琛骗了自己，说好的每周将孩子抱回来，他食言了。
是因为孩子一直在生病，每天都在大哭，隔三差五就在发烧，路家的人都要愁坏了，治疗小孩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管莳钦看不看孩子。
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孩子根本不属于莳钦，还是属于路家。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总之后来路琛还是把小孩抱回给莳钦了。
路琛搬离了莳钦住的地方，而有小孩陪伴的莳钦状态明显变好。
这两年莳钦也回到校园，将未完成的学业给完成了。
但路琛并未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依旧常常出现在他身边。路琛这两年迷途知返，态度与前些年大不相同。
他们没住在一起，但莳钦不能阻止他见孩子，更无力阻止路家对孩子的抚养权。
莳钦也曾想过带孩子一走了之，但他知道路琛不会允许，而路家若是知道他有这个念头，还不知道会做出多极端的事。
莳钦是在小地方长大的孩子，他知道好的教育有多么重要，他没资格剥夺孩子应该享受的良好成长环境。他甚至都不能搬离路琛为他们准备的房子，他可以自己傲气不花路琛给的钱。
但莳钦没办法阻止，路琛还有路家为孩子花钱。
莳钦跟路琛之间就是一团乱账，是打了不少死结的毛线团，根本理不顺。孩子一天天长大，周一到周五由莳钦带，到了周末，路家会派司机过来，将孩子接回家里的老宅院。
尹禛知趣的没有在路琛这两个字上说太久。
因为他跟周沅新婚，前来道喜的莳钦也准备了礼物。
“尹禛哥，恭喜你们，只是我最近刚刚实习，拿到的工资实在太少，不能给你们选太贵重的礼物。”
尹禛跟周沅也不是势利的性子，他们若是，早就办！一场世纪婚礼，邀请许许多多的人来参加
。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只邀请了至亲好友，那是因为他们就想平平顺顺。
“怎么会呢，你能这么远请假过来，我已经非常开心了。”尹禛上前跟他拥了拥。
请服务员带莳钦去属于他的房间后，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一路琛居然来了。尹禛跟周沅都没有邀请他，但路琛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他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并十分自然熟的跟周沅打招呼，“周总，祝你们新婚快乐。”
尹禛一看见他，眉头就控制不住皱起。周沅与他到底是商场上的人，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他不咸不淡道：“路总，什么风啊，居然吹这么远，把你吹来了。”
一番话说的阴阳怪气，却还面不改色。
尹禛憋住想笑的心，赞许的看了一眼周沅。路琛却也不嫌尴尬，直言道：“名为莳钦的风。”
“你们不是……”尹路琛却先一步说。
尹禛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见路琛道：“我跟他和好是迟早的事，等我们办婚礼那天，也一定会邀请你们来做客。”
路琛又道：“周总，难道这是不欢迎我吗？”路琛的身份背景并不好与之为敌，尽管周沅跟尹禛都看他很不爽，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对方脸皮厚，还是让他进去了。周沅怕尹禛会不高兴“什么意思？”
“上个月我去s市出差，路琛就联系过我，他如今正在追莳钦，听说还因为莳钦实习的原因，厚着脸皮把人家一家小公司都给收购了。”
周沅安慰道：“我还听他说了，莳钦这两年的态度，不如前些年强硬，现在已经让他留宿家里了。”：怎么会这样？
习鑫跟步远是最后到的，两人前些天休了一趟假，在外旅游了好几天，而尹禛跟周沅的这趟新婚之行，提前就给他俩说了，照理不应该这么晚才来。
而且来了以后，习鑫也是心不在焉的，与平常跟步远在一起不同，两人手都不牵一下，全然没有平时的黏糊劲。
这很反常，尹禛跟周沅都看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习鑫也没多大胃口，看起来像是强撑着情绪。
好友的反常，尹禛当然不会不管。他还没问，习鑫反倒是先说了，“尹禛，你可不可以让周沅再给我安排一个房间”
“怎么了？你跟步远吵架了？”尹禛压低声音问。
不问还好，这一问，习鑫眼眶里肉眼可见的蓄起泪水，他抽噎了一声，“步远他没跟我说，安排了我爸妈跟我们一起吃饭。”
习鑫从出国以后，他家里就没管过他，不管是后来的学费还是生活费，父母都没问过，反倒是重新怀了孕，又生了个儿子。
他们让习鑫出国，除了第一年的学费交了，其他时候对他不闻不问，把他当成弃子，并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习鑫的外婆当时心疼孙子，有偷偷给习鑫拿过生活费，否则习鑫最初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国外的那些年，他们几乎没有联系。
而习鑫回国的事，他们也不知道，跟步远在一起的事，他们更不知道。
前段时间习鑫跟步远两个人都非常忙，步远出差，习鑫在医院值班，回家对上的时间都很少，有时候习鑫跟步远一同回到家里，因为太过疲累，亲热的时间都没有，两人抱成一团倒头就睡。
好不容易熬过那那段时间，习鑫跟步远一同休假，一连玩了三座城市，花了整整两周。
难得的假期，又跟心爱之人一起出游，这本来是一件很值得让人开心的事。
回到b市那天，习鑫只想回家补觉，而步远却非说有个很重要的饭局，要习鑫跟自己一起去。
习鑫万万没想到，步远居然约了自己的父母吃饭。
习鑫在国外的时候，跟父母间连电话都很少通，通讯互联网如此发达的时代，习鑫连视频都没跟他们视频过一次。长时间不见，习鑫当时就愣住。
包房里面，菜已经上齐了。
父母中间坐了一个小男孩，四五岁左右，非常调皮，一点礼貌都没有。
人都没来齐，面前的盘子却摆了不少吃的，筷子叉子扔的乱七八糟，看见习鑫来了，还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指挥着父母，一会儿帮他拿这个，一会儿帮他拿那个。
几年不见的母亲，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很是宠溺的给小屁孩夹菜。
只见小屁孩吃了一口，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吐到妈妈手里，“一点也不好吃，我不吃了，我不吃了！我要去吃冰淇淋！！”习鑫的爸妈一同安慰，可怎么也不行。
四五岁大的孩子，照理是会听话了，可他没有，一个劲的哭闹。最后还是步远喊来了服务员，询问他们店里的甜品，让送了冰淇淋上来，这熊孩子才安分下来。
习鑫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觉得自己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不知道步远为什么要让父母跟自己见面。那一顿饭吃的习鑫毫无胃口，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他心不在焉，直到饭局结束，才苍白着一张脸质问步远，为什么要跟他们吃饭。
步远没想到他后劲这么大，更没想到习鑫的父母居然会带着现在的小儿子一起来。
他看出习鑫不高兴了，连忙温声解释，步远轻轻抱着他，“当初你出国后，我们两家就搬开了，如今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见的风声，知道你回来了，于是就找上我爸妈，我爸妈已经接受了我们，你也知道他们的性子，老一辈的人，想着以后会是亲家，也希望关系不要闹太僵，所以……”
“所以什么！”习鑫挣脱他的怀抱，哭诉道：“伯父伯母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对待我的吗？你还同意了。”
“你都没提前告诉我一声，你就同意了，你还把我哄来跟他们吃饭”他太委屈了，刚才的一幕幕全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慈爱的父母，眼里只有那个小孩，没有自己。
习鑫就像个跳梁小丑，处在他们中间，还要看他们假惺惺的让那小屁孩儿，喊自己哥哥。
习鑫这一哭，一向冷静的步大律师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慌张的给他擦眼泪。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是他们定的位置，我爸妈本来也要来，结果因为一些情况给耽搁了，今天本来是要说说我们俩的事，我妈上次不是说了吗？，还是希望我们办个婚礼，今天本来是要跟他们一起讨论这个，我以为你会开心的，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要哭了。”步远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而习鑫却完全不想搭理他。
回来到现在，分房睡了两晚，直到今天来参加尹禛跟周沅的新婚之旅。
步远以为能跟他和好，结果习鑫还是不想搭理他。唯一好点的是，在家的时候，习鑫是一句话都不跟他说，而到了这，或许是因为人多，习鑫还是给了他一点面子，敷衍应了几句。
尹禛敏锐的察觉不对劲，“你爸妈不是因为你是同性恋而跟你断绝关系了吗？为什么突然想通了，还约了步远父母，要谈你们办婚礼的事。”
尹禛都发现了，步远那个闷葫芦居然没察觉，亏他还是当律师的，这点警觉性都没有。
习鑫弱弱开口，“当天晚上回来后，他们就给我打电话，说我那个弟弟病了，家里花了不少钱都没治好，原本的医院，让他们转院，挂一个专家号，他要转的就是我们医院。”这下动机就一目了然了。
习鑫所在的医院，可是国内排名前几的公立医院。医疗条件非常好，可就是人流量太大，排队挂号，手术排期，住院床位，等等等等等等。
当初若不是因为齐善河在旧金山，尹禛如果治疗的话，也一定会在这家医院。小儿子病了，才想起当医生的大儿子。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也难怪习鑫会生步远的气。
尹禛安慰了习鑫许久，习鑫想要周沅再安排一间房，周沅却面无表情拒绝。
早在还没来之前，步远就专门来找过自己，说只要能让自己跟习鑫和好，下个季度的奖金都不要了。
不怪周沅不帮忙，夫妻间吵架非常正常，多让他们相处相处，自然而然就和好了，吵架后分开冷静，对于周沅而言，他非常不认同。
周沅的目的显而易见，习鑫气的不行，咬牙切齿道：“偌大的休闲山庄，怎么可能没有房间。”
周沅轻蔑一笑，拉着尹禛离开了。
事实证明，周沅是对的。
第二天，习鑫果然跟步远和好了。
两人手拉着手，吃饭的时候你给我夹菜，我又给你夹菜，又回到了那腻腻乎乎的模样。
他们在度假山庄玩了三天，举办了一个小型而简单的仪式。
有好友陪着，爱人陪着，尹禛很开心，也很知足。
回到家里的晚上，尹禛坐在琴房里。垂耳兔趴在在他的琴凳上睡觉，尹禛坐在钢琴前面看着手上的戒指发呆。
思绪遥回几年前，和周沅第一次见面，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爱过、恨过、吵过、闹过、互相伤害过、分手过经历了家庭仇恨，经历了大病一场，好几次去鬼门关走了走。
喜欢的东西也失去过，没想过再拥有的东西，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人生真是很奇妙。尹禛在琴房里发呆，周沅在厨房给他做了点甜品，又切了些水果端上来。推门而入，就看见睡得正香的兔子，还有正在神游的尹
“怎么了大钢琴家，创作没灵感吗？还是因为过些天要开的演奏会而紧张了？”周沅一边说笑一边走向尹禛。
将端着的盘子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一把将熟睡中的垂耳兔啾啾给丢开。垂耳兔落在地上，很不满的看向周沅。
周沅你根本不管他，而是转头跟尹禛接了个吻。很短暂的一个吻，结束以后，周沅拥着他的肩膀，柔声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尹禛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脑子很乱，想到以前的事，还有以后的事。”
“以后”周沅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过几个月你父亲出狱后，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我答应你了，不会对他做什么。”
尹禛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是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