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三节-第四节

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三节第四节||第五章风云突变第三节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年)十一月。

=王国和黄衍,武都,马腾站在大帐内,心惊肉跳。

军帐内的一片狼藉,看守九羊皮的士卒无一不是一刀毙命,一个个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马腾收回目光,怒视着身边的黄衍,质问道:“你看到了,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你什么要杀老边?为什么?他已经快死了,他还能活几天?”武都伸手拉拉马腾的衣袖,示意他注意说话的口气。

黄衍瞅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老边在西凉的影响力太大,他的死,当然要引起一系列的震动,这很正常。”

他指指大帐内的尸体说道,“这个劫走九羊皮的人武功非常高,大军里有这样的人吗?”王国不了解这个事情,他转目看向马腾和武都。

两个人摇摇头。

武都心有余悸地说道:“一个人杀这么多,只有传说中的豹子才有这个功夫。

在西凉,没有一个武将有这个武功,要有,也是樊志和张策这一类的隐士。”

他看了一眼王国,疑惑地问道:“劫走九羊皮干什么?难道是聂啸派人干的?九羊皮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马腾瞪了一眼黄衍,冷笑道:“总有人知道老边是谁杀的。”

老朋友先后死去,马腾很痛心,也很愤怒。

他认为是黄衍派人杀了边章,然后嫁祸给北宫伯玉。

盛怒之下的韩遂不明真相,又杀了北宫伯玉。

所以他恨韩遂,更恨黄衍。

黄衍微微一笑,说道:“寿成误解了。

我的确没有派人杀边章,我可以对天发誓。”

王国伤感地叹了一口气,举步走出军帐。

他一边走,一边对马腾说道:“老边是正常死亡,我们谁都没有派人去杀他。

他受伤之后,熬了几个月,已经油尽灯枯,到了大限了。”

马腾可以不相信黄衍,但他绝对相信王国。

他急忙走出大帐,小声问道:“先生……”王国看看黄衍说道:“黄大人还是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寿成和易安吧。

寿成对大人很误解,我们还是说清楚好,免得将来他一直怨恨我们,以为老边是我们杀的。”

黄衍点点头,解释道:“你们知道,这两年边章的大军能够一直生存下来,和金城几大世族豪门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所以我们派人去金城联系阎氏和张氏等几大家族,准备请他们出面给边章施加压力,迫使他让出大帅的位子。

这事没有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保密,没有其他意思。

当时我们把握很大。

有金城几大世族家主的劝说,加上王先生本身的威望,学识和财力,边章把位子让给王先生肯定不成问题。”

“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玄奥和神秘。”

黄衍感叹道,“我们刚刚和这几位家主联系上,还没有细谈,边章就突然死了。

尤其令人惊奇的是,边章是在喝了北宫伯玉送去的牛骨汤之后死的。

巧合,这纯粹是巧合。”

黄衍望着一脸惊讶的马腾,自己也连连摇头道:“这个巧合令人难以置信,说出来就象假的一样。

几位家主闻讯后,立即定下了欺骗韩遂,诱杀北宫伯玉的计策。

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寿成,你想想,从翼城开战到边先生辞世,这才几天?韩遂的女婿天天守在边章身边,我能想什么办法杀他?”“老边不是毒死的吗?”武都诧异地问道。

“毒死?”黄衍笑着说道,“怎么可能。

韩遂担心发生意外,特意安排自己的女婿阎行回金城保护边先生。

阎行小心细致,边先生食用的食物和茶水,都要由他亲自查验。

边先生被毒杀,只是金城豪门欺骗韩遂,逼迫韩遂宰杀北宫伯玉的谎言而已。”

马腾和武都面面相觑,心里非常震骇。

他们觉得这个消息比听到边章死去的消息还要令人吃惊。

黄衍望着王国,担忧地说道:“从有人夜闯大营劫持九羊皮这件事来看,我们大军内部有问题,而且问题非常严重。

边章的死,对大家的冲击,尤其对一些统兵将领的冲击非常大。

随后发生的韩遂袭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事,更直接导致了大军内部的分裂。

虽然我们化费了大量的钱财,制止了大军分裂,稳定了军心,但问题依旧存在。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危险的局面,我看还是尽快攻城吧。”

王国沉吟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再等几天?现在军队军心不稳,将士们互相猜忌,尤其是北宫伯玉的手下,好象和韩遂的仇怨结得很深。

这些人虽然暂时被我们用强硬手段压制了,但他们心中并不服,这几天还在有意无意地向韩遂挑衅,意图挑起纷争。

我看我们下点功夫先拉拢拉拢他们吧。

喜欢钱财的,可以把他们先拉过来嘛。”

“不,立即进攻。

只有通过夺城大战才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能避免出现更严重的内讧。”

黄衍坚决地说道。

=九羊皮本名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羌人,他自小就是烧当羌的奴隶。

北宫伯玉有一次为了抢盐和烧当羌打起来了。

北宫伯玉当时没带多少人,打输了,他自己也差一点被烧当羌的人杀了。

后来九羊皮救了他,随他一同逃到湟中。

北宫伯玉很欣赏他,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小兄弟看待。

九羊皮被姜舞丢进渭水河后,迅速泅水跑到对岸,一路向北狂奔。

此时李弘的军队正在附近游戈,其中有几个斥候认识九羊皮,立即把他抓了。

李弘和九羊皮见过几次面,喜欢他的率直和敏捷,听说他被自己的手下抓住了,急忙带人赶到斥候屯。

九羊皮看到李弘失声痛哭。

“大人,边先生死了。”

李弘吃了一惊,心神剧震。

“石头大哥和文侯大哥到允吾吊丧,被韩遂杀死在灵堂上。”

李弘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心中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一阵兴奋。

九羊皮把边章突然死去,韩遂袭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事情告诉了李弘。

“大人,我冤枉啊,我的的确确没有杀边先生,石头大哥更不会杀。

那罐牛骨汤,边夫人喝了一点,我当时也喝了一点,就是韩遂的女婿阎行,边先生也分了一碗给他。

我们都没有死,边先生却死了。

我就不明白,边先生怎么会是被我们毒死的?韩遂这个小人,为了抢夺西凉军大帅的位子,竟然不顾兄弟情意,对北宫大哥下手,他太无耻了。”

李弘站起来,低着头,在军帐内来回走动,久久无语。

庞德闻听边章死去,非常悲痛。

他悄悄走出军帐,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九羊皮继续叙说后来发生在翼城大营内的事。

“韩遂知道自己杀了边章和石头大哥,在西凉失去了威望,失去了军心,很难得到大家的支持,所以他回到翼城大营之后,极力举荐王国为大军主帅。

王国和韩遂惧怕我们为了给石头大哥报仇,倒戈反击,指挥军队包围了我们。

王国逼迫聂啸,骆驼等一帮大小渠帅归顺他,听从他的命令。

老聂迫于现势,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大家低头了。

但是此仇不报,我们还是人吗?”九羊皮睁大眼睛,瞪着李弘说道:“我们决定归顺大人。”

李弘看着愤怒的九羊皮,浑身上下突然战栗起来,恐惧和激动的情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凶狠地撞击着他,连续撞击着,让他心潮澎湃。

李弘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如果聂啸决定带着所有的归属羌人发动叛变,临阵倒戈,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破敌时机。

自己有五万人,加上北宫伯玉的四万人,己方人马有九万人,在人数上已经略略超过了叛军,而且聂啸临阵倒戈,反手一击,对叛军的打击,几乎就是毁灭性的。

明显的胜算,巨大的**力,让李弘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皱着眉头,在军帐内来回走动着,焦躁不安。

如果这是叛军设下的陷阱,自己的五万大军就是必败之局,全军覆没之后,关中,关西也就拱手相让了。

“大人,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九羊皮看到李弘只顾低头沉思,一直没有说话,非常失望,他沮丧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大人不相信我们也很正常。

可惜了……”李弘抬眼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灵河大战,大人没有杀我们,却想尽办法留下了我们的性命,后来大人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还把我们招募为士卒,我们不是傻子,也不是白痴,我们感激大人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这么多年,只要是汉人,不管是当官的还是一般士卒,都不把我们当人看。

只有大人和大人的手下,象兄弟一般看待我们,把我们的性命看得比你们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大人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永世都不会忘记。”

“现在,我们背叛了你,却厚颜无耻地前来向你救援,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我们的确过分了。”

九羊皮眼含泪水,突然纵声叫道:“大人,我们只是想报仇,想报仇啊。”

他翻身跪倒,用力撕开衣襟,露出严刑拷打之后的累累伤痕,痛苦地哭泣道:“大人,我们求求你了,帮我们一次吧。

虽然我们可能全部战死,但我们报了仇,大人也可以趁机解翼城之围,重击王国和韩遂啊。

大人,请相信我们一次,边先生死了,北宫大哥和文侯大哥也死了,难道他们的死都不能让我们得到大人的信任吗?”李弘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他心里波澜起伏,他犹豫,他恐惧,他想到了五万人的生命,他无法做出决定,他茫然失措。

他呆呆地望着痛哭流涕的九羊皮,默然无语。

九羊皮彻底失望了。

他无奈,悲恸,他高举双手,张口狂呼:“先生……,大哥……,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已经努力了,我们只能用自己的献血祭奠你们的亡灵了……”李弘听到九羊皮的叫喊,知道聂啸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也要发动倒戈,以求报仇雪恨了。

他心里相信老聂,但他肩负五万人的性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因为自己的好恶,而让五万部下承担这个风险。

一旦失败,一旦中计,代价就是鲜血和生命。

李弘用力拍拍九羊皮的肩膀,大步走出了军帐。

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个字。

=李弘带着军队转移到一个山谷里。

“九羊皮还好吗?”李弘就着山谷里的溪水,一边洗脸,一边问庞德道。

庞德神情黯然,轻轻点点头。

李弘叹了口气,想安慰他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中非常压抑,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把头整个地插进了溪水。

“大人,你不相信聂啸吗?”庞德问道。

李弘神情索然,没有回答。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溪边,任由长发上的水珠洒满衣襟。

“大人……”李弘苦笑,说道:“五万人,我要对五万人的生命负责,我下不了这个决心。”

赵云纵马而来,递给李弘一卷急书。

李弘匆匆看完之后,面色更加阴沉。

鲜于辅来书,他告诉李弘,小懒已经押运粮草赶到子秀山,同行的还有前来犒军的四位大人。

他私下会晤了刘虞的儿子刘和。

刘和说,最近朝廷上下对李弘的口诛笔伐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弹劾的奏章都堆满了尚书台的屋子。

陛下刚刚开始还帮李弘说话,但后来李弘拒绝从槐里大营放人后,陛下就不高兴了。

陛下拿了赎人的钱,下了特赦的诏书,但李弘却不给他面子,公然抗旨,这令陛下很恼火。

现在陛下不再支持李弘,李弘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如果今年平定不了西凉的叛乱,或者叛军打进三辅,等待李弘的估计就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鲜于辅督促李弘尽快寻找战机,险中求胜。

李弘愤怒了。

他做了什么错事,要遭到这种结局。

他想杀人,杀掉那些陷害自己的朝臣,天子身边的小人太多了。

他决定赌一把。

若自己死了,自己的这帮手下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肯定要出事。

只要有人率先叛乱,这五万人谁都没有好结果。

叛乱闹事的固然要被杀掉,但那些没有参加叛乱的将士也逃脱不了罪责,他们要受到牵连,即使不死也要掉层皮。

如其这样,倒不如率领军队冒险出击,在翼城和叛军血战。

如果聂啸成功倒戈,自己最少有七成胜算。

赢了,自己不但可以暂时摆脱危机,自己的手下将士也能再立功勋,扬名立威。

输了,不管是中计还是战术失当,五万人战死沙场,就是死,也是死得轰轰烈烈。

死在战场上,要远远胜过死在监狱里,死在刑场上,死在叛乱的战场上。

李弘权衡了很久,最终还是打算冒险出击。

=李弘让兴奋不已的九羊皮在地上画出了叛军各部的位置,然后和自己斥候侦察的结果对证了一下,随即喊来檀奴,向他口述了自己的作战部署,然后命令他立即赶回子秀山,向鲜于辅口头说明自己的计策,要求鲜于辅立即率部南下翼城参战。

“令明,你和九羊皮立即过河,想办法潜进老聂的军营。”

李弘看看站在远处的九羊皮,对庞德小声说道,“不到最后时刻,绝对不能向老聂透露我们的整个攻击计策。”

庞德冷静地点点头,说道:“大人请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李弘笑笑,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如果你看出这是叛军的奸计,一定要及时把假的攻击路线泄漏给聂啸,以便我们的主力顺利展开进攻。

一旦两军开战,你立即杀出来。

我相信你的武功。”

庞德感动地说道:“我一定杀回来,继续跟随大人征战天下。”

李弘笑道:“好,我等你回来。”

砍刀从李弘手上接过印绶,小心地揣进怀里,贴身收好。

“砍刀,你日夜兼程赶回槐里,把我的印绶交给左司马和田老伯,让他们立即将大营内的贪官全部斩首。”

砍刀和赵云脸色大变。

“大人,这些人都有天子的特赦令,我们杀不得。”

赵云惊慌地说道。

李弘笑道:“我在金城的时候,曾经答应过边先生,一定要杀了这些贪官污吏,以告慰几十年来惨遭凌辱杀害的西凉无辜。

我发过誓。”

他接着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杀了这些人,等于断绝了我们五万人的后路。

现在,大家除了誓死血战,击败西凉叛军以外,别无他途。

此战,只能赢,不能输。

即使输了,两罪并罚,谁都活不了。”

砍刀笑了起来。

他赞道:“大人这一招真绝。”

“杀完之后,命令左彦带人立即赶到子秀山。”

“那犯人的家属怎么处理?”砍刀疑惑地问道,“一起带到子秀山?”“一律格杀。

杀个几千人,让那帮朝廷奸佞看看,这就是惹我的后果。

杀。”

李弘挥动大手,断然说道。

第四节鲜于辅和徐荣在大帐内设宴招待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四位犒军大臣。

麴义不喜欢强作笑脸虚情假意地应付上官,也不喜欢繁文缛节,所以他借口训练士卒,公务繁忙,拒绝出席。

小黄门蹇(jian)硕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堂堂。

他是冀州渤海郡人,过去家境很差,没有读过什么书。

此人性格豪爽,为人谦和,不喜欢阿谀奉承,对天子非常忠心,言听必从。

他话不多,喜欢喝酒。

过去,他是一个普通的中黄门侍卫,因为武功好,擅长骑射,被天子所赏识,几番升迁之后,成为天子的心腹。

这几年,天子对一帮老中官的所作所为非常失望,但出于感情,他也不愿意多做罪罚,所以刻意提拔了几个自己喜欢的宦官充实中宫,蹇硕就是其中之一。

有了这些和老中官没有多少瓜葛,只对自己忠心的小中官,天子说话做事方便了许多。

蹇硕临行前,天子特意找他谈了一次,嘱咐他到了西凉后,要仔细观察李弘,要看清楚,打听清楚。

天子的目的是什么,蹇硕知道,天子要找个忠于他的将军,绝对忠于他的将军,因为天子想废嫡立庶。

要想让小皇子刘协继承皇位,天子这几年需要做许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找一个可以倚仗的统兵将军做为自己的强大后援,以防不测。

天子一直想找一个仅靠军功迁升上来的武将做心腹。

目前这个李弘,就是天子看中的人物。

李弘的许多条件都很符合天子的要求,比如出身差。

出身差的人一般都没有背景,没有学问,这种人思想单纯,头脑简单,一旦得到天子的恩宠,就会对天子无比忠诚。

蹇硕希望李弘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如果天子看中了李弘,委以重任,自己和他就是天子的左膀右臂,一个在宫内,一个在边塞,遥相呼应,互为支援,两人之间的配合很重要。

在他的印象里,塞外的蛮胡都是血腥嗜杀之辈,这个从鲜卑逃回来的奴隶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弘在西凉的肃贪让他受到了不少损失,这使得他对李弘抱有很大的成见。

蹇硕想,如果李弘看上去野蛮粗鲁,根本就是一个嗜血蛮夫,那么还是奉劝皇上打消念头,把他杀掉算了,以免将来大家都被他害死。

蹇硕听说李弘亲自领军到渭水河附近增援翼城去了,心里很失望。

他不可能久留子秀山,如果李弘一直不回来,他就看不到李弘,回京之后,就要遭到天子的责骂。

因此这几天他不停地催促鲜于辅急书李弘,让他回大营接旨。

议郎刘和也有三十多岁了,他个子不高,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稳重而平和,儒生之气很重。

他不愿意到西凉来,因为西凉还在打仗,长途跋涉也很辛苦。

他父亲刘虞说:“你去一趟,去见见李弘,熟悉了有好处。

有朝一日李弘受到重用,对你的仕途也有帮助。”

刘和和当今天子的私交不错,两人是亲戚,年纪相仿,某些志趣也相投,所以甚为天子信任。

天子除了让他带几张李弘的画像回来以外,主要还是希望得到刘和本人对李弘的看法。

刘表是这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

刘表身材高瘦,身长八尺有余,相貌俊雅,气质温和。

刘表字景升,是山阳高平人(即现在山东鱼台人),前朝鲁恭王的后代。

刘表很有名气,学问很大,是著名党人,在当时清流士子的名人榜上被称为“八及”。

当年天子下诏抓捕党人时,刘表远逃他乡,幸免于难。

党禁被解后,他被大将军何进征为掾史。

袁绍比刘表小几岁,中等身材,壮健而有威仪,气宇轩昂。

他字本初,是汝南汝阳人,前朝太尉袁汤的孙子。

袁太尉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袁成、袁逢、袁隗,他们分别多次出任过本朝的五官中郎将、司空和司徒等官职。

袁绍是袁成之子,在洛阳非常有名气,京城里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袁绍家世尊贵,学问高深,为人谦虚谨慎,又喜欢行侠仗义,礼贤下士,愿意倾心结交各方奇人异士,所以家中宾客云集,四方朋友数不胜数。

前几年闹党祸时,他带人积极营救各地党人,为自己搏得了很高的声誉。

中官们非常痛恨他,中常侍赵忠曾经在朝堂上责问其叔父袁隗。

赵忠说:“袁本初坐作声价,好养死士,这个小子野心勃勃的,他想干什么?”袁隗大惊,回家把袁绍找去骂了一通,叫他做事收敛一点,不要太过狂放,遭人嫉恨,袁绍就象没听到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袁绍和刘表都在大将府供职,却被天子点名西上凉州,除了两人名气较大容易被天子记住以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两人一个代表门阀,一个代表党人,他们从各自的利益角度出发评价李弘,可以让天子对李弘有更加公正和全面的认识。

四个人在子秀山已经待了好几天,笼罩在子秀山大营的战争气氛让他们很紧张。

但没有见到李弘,没有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务,四个人谁都不敢回去。

鲜于辅对他们很客气,天天在大帐内设宴招待他们。

这四个人都是洛阳名重一时的人物,在西凉战局如此险恶的情况下,天子派他们四个人同时来犒军,其目的很明显,就是来查找问题,准备兴师问罪的。

犒军需要这么多人来吗?而且蹇硕还表示一定要见到李弘之后才返回洛阳,有这个必要吗?鲜于辅和徐荣等一帮将领认为李弘已经失宠,即将遭到天子的罪罚,所以他们心情沉重,焦虑不安,朝廷派人来大营犒军的消息也被他们刻意隐瞒了,以免动摇了军心。

袁绍,刘表和刘和也这么想,所以言词都很注意,担心惹恼了这帮西凉将士。

只有蹇硕知道天子的真正目的。

他必须要见到李弘,必须和李弘仔细地谈谈。

没有这种英勇善战的将军统兵于外,震慑朝内,天子的愿望很难实现。

蹇硕耳中听着苍凉的鼓乐,眼睛看着帐中的舞女,心中却在想着远在洛阳的天子。

他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就连喝下去的酒也失去了滋味。

一名侍从匆匆进帐,伏于鲜于辅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鲜于辅点点头,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他站起来挥手命令女乐退下,拱手对四位疑惑不解的大人说道:“刚刚接到李中郎的命令,我们要立即南下翼城参战。

军情紧急,怠慢之处,请四位大人多多包涵了。”

蹇硕吃了一惊,赶忙站起来代表四人安慰了两句,随即退了出去。

军营内的几百面战鼓几乎同时擂响,其声之大,震撼天地。

平静的子秀山大营突然之间爆炸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上百名传令兵一窝蜂地冲出侧帐,纵马向大营四周飞去,马蹄剧烈地敲击在地面上,卷起满天的灰尘。

蹇硕,袁绍等人都是第一次置身军营,看到这么紧张刺激的场面,大家心潮翻涌,血脉贲张,都有一股誓死血战的强烈念头。

袁绍突然高声喊道:“蹇大人,我们是不是要随军而行,血战沙场?”蹇硕望着沸腾喧嚣的大营,望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士卒,想着自己挺枪跃马而战的雄姿,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麴义飞身下马,大步走进中军大帐。

“羽行兄,大人发现了什么战机?”麴义焦急地问道。

“边先生死了。”

徐荣一脸悲戚,低声说道,“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被韩遂杀了。”

麴义一愣,随即黯然神伤,摇头说道:“兄弟阋墙啊。

几十年的交情,说翻脸就翻脸。

文约先生……”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文约先生怎么下得了手?”“叛军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只有等战打完了,我们大概才能知道具体细节。”

鲜于辅说道,“大人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派檀奴回到大营,向我们口述了命令。”

“我们在什么位置打这一战?”麴义问道。

鲜于辅点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大人命令我们立即赶到翼城,和敌人决战。”

他随即把李弘的部署说了一遍。

麴义看着地图,半晌无语。

徐荣缓缓走到案几边上,轻声说道:“大人太冒险了。

朝廷来人的事情,给他的压力太大,他迫于无奈,只好行此险招。

他不但打仗用险招,还断绝了大军的生路。”

麴义抬头看看两人,奇怪地问道:“生路?我们还有什么生路?”“大人已经下令左司马和田老伯斩杀所有贪官。”

鲜于辅苦笑道,“这些人都有天子的特赦令,大人这么做,分明就是抗旨。

这些贪官都是朝中各派势力的宗室子弟,象上次你抓的那个长安令杨党,他的养父还是中常侍,是侯爷。

我们杀了这些贪官,也就和他们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怨。

以后,不仅仅大人和我们要受到追究,就连下级军官和士卒的性命都要受到牵连。”

“杀得好。”

麴义用力一拍案几,指着地图说道,“这战根本就是有去无回。

既然大家都没有活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能杀了那些贪官污吏?好,杀得好。

抗旨就抗旨,都要死了,还怕什么抗旨?哈哈,跟着大人打仗就是不一样,惊心动魄,这种仗都敢打,是条汉子。”

徐荣点头道:“大人战刀一挥,断绝了大家的生路,逼得将士们上下同心,险中求胜。

这一战,不论输赢,西凉叛军都要遭到重击。

只是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免得某些人心里有想法,动摇了军心。”

鲜于辅略略皱眉,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这件事对各级军官说清楚。

此时,我们得罪了整个朝廷,包括天子都被我们得罪了,打不赢这一战,士卒们就没有机会归乡,军官们也没有机会升迁,我们只有击败叛军,立下功勋,才能摆脱困境。

我觉得说清楚好,将士们知道了现状,大家众志成城抱成一团,这一战才有胜机啊。”

徐荣摇摇头,说道,“不能说。

你们冀州人和幽州的胡人都是大人一手带到西凉的,大家在感情上非常亲近,彼此认为是一家人,所以这件事说出来不但不会动摇军心,反而会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但我们西凉人不会这么想。

西凉人会认为大人在毫无胜机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仕途,不顾他们的生死,把他们的性命当作儿戏随意葬送,他们心里会气愤,士气会大受影响。”

鲜于辅低头想了一下,叹道:“子烈说得对。

人活在世上,总想得到点什么,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士卒,他也有自己的欲望和想法。

谁都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愿意为了别人的一点私利而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麴义笑道:“人之常情嘛。

我看,就对大家说叛军内讧了,我们趁机去歼敌。

翼城的真实状况我们不要说,大人下令宰杀贪官的事情就更不要说了。

大家一听是必胜之战,肯定信心十足,士气高涨。”

=在蹇硕的大帐内,蹇硕听完手下的汇报,脸上显出一丝笑容,他追问道:“你的确没有听错?”“没有。”

那个手下肯定地说道,“现在整个大营的士卒都在说这事,大家兴奋地好象去抢钱一样,军队集结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这时,袁绍,刘表,刘和匆匆走进来。

“蹇大人,你可听说了,西凉叛军的首领边章已经死了。”

袁绍问道。

蹇硕点点头,笑道:“刚刚听说。”

“另外一个首领韩遂突然杀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独掌西凉叛军大权,结果引发叛军内讧,翼城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刘表笑道,“大人,这可是一场必胜的大战啊。”

蹇硕笑而不语。

刘和文文静静地躬身说道:“大人,我看我们也去翼城吧,可以去看看热闹嘛。”

袁绍笑道:“大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啊。

大人在犒军过程中立下歼灭叛军的战功,回1/2|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