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第九十三章 汉贼不两立

第九十三章 汉贼不两立

“大声点!”汉武帝还没有说话,围观的百姓就叫嚷开了:“我们听不见!”

匈奴是华夏的千年死敌,匈奴的首领单于谢恩,就是接受汉朝皇帝的恩德,就是认输!这种美事,千年才这么一回,何等之难得!

“听见了吗?百姓听不见!”汉武帝的声音并不高,却是不容置疑。匈奴横行,汉朝百姓死伤无数,让他们亲听耳到单于谢恩的声音,就是匈奴认输的声音,这是百姓该得的!

“咕!咕!咕!”军臣单于喉头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吸口气,胸膛急剧起伏。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有条地缝,一头钻进去。他也是一国之君,历来只有别人谢他的份,就没有他谢别人的事,如今,要谢汉武帝的恩赐,那是何等的羞辱?比起龙城大败,他还要难受。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再来十个八个龙城大败,也不愿受此等之辱!

“谢皇上隆恩!”军臣单于万分不愿,却是无可如何,不得不大声谢恩。

“谢恩就得跪下叩头!”汉武帝却没有满足。

做为皇帝,汉武帝见惯了别人给他叩头,可是,单于叩头这种事,在上千年的华夏历史上还没有过,异常难得,绝对不能错过!

“我……我……”军臣单于一连说了几个我字,却是双腿慢慢软下来,双膝触地,叩头道:“谢皇上隆恩!”

堂堂匈奴的单于,上跪天,下跪地,中跪冒顿,就从来不为他人而跪。更别说,还是匈奴的生死大敌汉朝皇帝,军臣单于又开了一代先河,这是何等的耻辱?军臣单于面红耳赤,浑身颤抖,额头上的冷汗象水一样冒出来。

“哈哈!”

华夏与匈奴打了上千年的仗,就没有匈奴单于给华夏君王下跪的事,这是何等的振奋人心,所有的人,包括汉武帝、周阳、申公父这些文臣武将,还有汉朝的百姓,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个个一脸的风光霁月,舒心之极!

“大汉万岁!”

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起,阳陵为之震颤。

击破匈奴,要匈奴认输,这是华夏千年的夙愿,其珍贵可想而知。更别说,击破匈奴易,抓住匈奴的首领单于难。

这两件事的困难虽然不小,却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单于亲口认输!即使抓住了单于,他可以抗争,可以不屈服,要知道,象军臣单于这种胆量过人的首领,意志坚韧之极,要让他亲口认输,千难万难,不比龙城大捷容易。

就是这样的事情,竟然成真了!军臣单于一颗头颅都垂到裤裆里去了,这输认到了极致!

在五千年中国历史上,抓住敌国首领,并迫使其认输的事情,只有一回,就是东突厥首领,颉利可汗!

汉武帝虽然击破了匈奴,却没有抓住伊稚斜。虽然卫青上演了“单于夜遁逃”的壮歌,让人称道,可是,单于毕竟是逃掉了,让无数后人扼腕。

唯有唐朝名将李靖夜袭阴山后,活捉了颉利可汗。颉利可汗给押到长安,在唐朝的庆功宴会上奉命跳突厥舞,成为唐朝的一段佳话。那一夜,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还有李靖这些功臣,悉数醉倒,可见此事是多么的大快人心!

周阳来到汉朝,扇动蝴蝶的翅膀,改变了很多历史,匈奴的单于给活捉了,弥补了“单于夜遁逃”的遗憾,汉朝对匈奴的战争以完美而谢幕!

这必将成为千古佳话,永远流传!

“咚!咚!”汉武帝的脸上泛着红光,冒起了火苗,不住的踱来踱去,好象风一般快。

“朕今日方知,做皇帝是如此痛快!如此痛快!如此痛快……”汉武帝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如此痛快”,双手紧紧握成拳,不住挥动,激动得身子都在发抖了。

帝王,他们的功业就是治国理民,开疆拓土,这种事,在三千年华夏历史上有很多君主做过,诸如三王五帝,周公、太公、秦始皇之辈,更是做得不错。

可是,他们有一个人如眼下之般,令敌国的首领跪在自己脚下吗?

想那秦始皇,虽是扫灭六国,一统华夏,把六国君主给俘虏了,六国君主在他面前发抖。不论怎么说,六国君主还是承认华夏的,这是内战,比得上击破匈奴,活捉军臣单于,迫使其下跪叩头更痛快的吗?

没有!绝对没有!

此时此刻,汉武帝只觉最乐的事情就是眼下这桩!要是有人跟他说,他可以做神仙,他也会亳不犹豫的说“朕要做皇帝,不做神仙”。

军臣单于匍伏在地上,毕恭毕敬,却是身子不住发抖。他听着汉武帝的脚步声,仿佛那不是踩在地上的声响,是踩在他的心坎上,一步一个激灵,颤抖不已。

“哈哈!”

汉武帝乐得手舞足蹈起来:“单于,用你们匈奴的话来说,要杀死敌人,迫使敌人的妻妾痛哭!对你的妻妾,朕没兴致,一身的羊膻味!可是,朕迫使你下跪、叩头,你说,这一招好是不好?”

很显然,汉武帝的兴致非常高,不愿就此结束这次会面。

“好!好!好!”

军臣单于的赞同声越来越低,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了。明明是折辱他,他还得说好,见过犯贱的,就没有见过这么贱的,军臣单于一张脸涨成了紫『色』,软倒在地上,象死狗一样,了无生气。

“痛快!痛快!”汉武帝的兴致依然高昂,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软在地上的军臣单于,裂裂嘴角:“单于,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胆大!不外如是!拉下去!”

军臣单于以胆识闻名,那是有前提的,那是他手握雄兵,纵横在战场之上。如今,他的依仗,就是他的军队,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哪来的胆识?哪来的底气?

兵士应一声,一左一右的拖着军臣单于离去。军臣单于浑身发力,就象软面团,任由兵士拖走,没有一点动静。

把军臣单于这副熊样看在眼里,百姓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这世上还有比欣赏匈奴单于这副熊样更让人舒心的么?

“中行说!”

汉武帝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的冰冷,整个人仿佛万载玄冰一般,发出森森寒意,恶狠狠的叫出了中行说的名字。

“得!”

这声暴喝宛如巨雷轰鸣在耳际一般,中行说一个激灵,嘴里发出清晰的牙齿相击声,卟嗵一下,软倒在地上。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汉武帝,可是,他已经见识了汉武帝折辱人的手段。军臣单于那么厉害的人,给他折磨得跟死狗没有两样。汉武帝折磨人,不打不骂,只是他的手段,着着打在你的心坎上,不得不软。

汉武帝突然叫到中行说,恶梦降临了,中行说一阵无力,只觉天旋地转,都快晕过去了。

周阳一打手势,两上兵士架着中行说,来到汉武帝跟前,就象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中行说摔在地上,蜷作一团,跟死狗没差别。

汉武帝阴着一张脸,冷冷的打量着中行说,没有任何表示,无喜无怒的,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汉武帝立时处置,中行说也还好受些,偏偏他就是不处置,中行说那感觉就是度日如年,每多捱片时,就如在地狱中呆上十年八年似的。此时的中行说,真想说“你要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就是喉头给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刷!刷!”中行说身上的冷汗象水一样渗出来,衣衫给浸湿了。

“你这么逆贼,也知道怕?”汉武帝终于开口说话了,吼得山响,跟炸雷似的。

“呼!”可是,中行说听在耳里,却是浑身一松,好受多了,有声总比无声强。

“你不用怕!”就在中行说惊悸之际,只听汉武帝道:“朕要向你致歉!”

“致歉?”中行说还以为他的耳朵出了『毛』病,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盯着汉武帝,直接石化了。

他是汉朝的叛臣,是汉『奸』,汉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啖其髓、挫其骨、扬其灰,汉武帝怎么会向他致歉?

“没错!是朕向你致歉!”汉武帝双眉一轩,脸『色』更加阴冷了。

“为何呀?”中行说尽管聪明人一个,也是想不明白。

“奉姥姥的旨意,朕要向你致歉!”汉武帝目光如剑,在中行说身上剜来剜去。

“皇后要致歉?”中行说再一次石化了,嘴巴裂开,可以塞进两个鸡蛋了。中行说去匈奴时,窦太后是文帝的皇后。

“中行说,老身对不住你,把你『逼』去匈奴,这是老身的不是!”汉武帝不去理睬中行说的震憾,口述窦太后的遗旨,冲中行说躬身致歉。

“这,这,这……”中行说能说会道之人,平生难得的结巴了,眼里全是不信之『色』。

可是,把汉武帝肃穆认真的样儿看在眼里,中行说不得不信,窦太后肯定有这样一道旨意。要不然,汉武帝贵为帝王,哪会向他这个人人痛恨的逆贼致歉的。

“皇后!呜呜!”中行说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大声哭了起来:“奴才不懂事,为虎作伥,对不起你呀!”

此时此刻,中行说的心情极度复杂,是喜是悲,他自己都不明白。只知道,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各种滋味全都有!

“你对不住的不是姥姥,是华夏!”汉武帝冷如弯刀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中行说听出来了,窦太后的旨意还有下文,不由得收住眼泪,打量着汉武帝,问道:“皇上,皇后可还有话说?”

此时的中行说,他很想知道窦太后的旨意。

“有!”

汉武帝的脸上杀气腾腾,狠狠的瞪着中行说:“姥姥说了,当着你的面,诛灭你的九族,再把你千刀万剐!”

“啊!”

中行说原本以为窦太后遗命致歉,定是要为他开脱,饶他一命。毕竟,这都是窦太后造成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窦太后的遗命竟然是如此狠,要诛他九族,要剐他,不由得背上直冒凉气。

“把千刀万剐!”百姓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对『奸』贼,对叛徒,没有人会手软的!尤其是中行说这个汉『奸』鼻祖,他做的坏事太多了。要不是他,匈奴不会如此横行;要不是他,边关百姓不会死这么多!就是让他受尽所有的酷刑,都不能解恨!

“格格!”百姓的吼声之后,就是如雷般的磨牙声,百姓恨不得把他一口一口的咬死!

“押上来!”汉武帝目光如刀,剜着中行说,冷冷的下令。

“诺!”

应诺声中,只见一队汉军押着一队人过来。这队人就是中行说的亲人朋友了,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老的颤颤微微,小的还在吸『奶』。

走在头里的是一个白发萧萧的老者,走路很是缓慢,要不是兵士扶着他,肯定早就摔在地上了。可是,他一见中行说的面,先是睁大眼睛一阵打量,眼泪象水一样涌了出来,呜呜的哭起来:“小说子,是你吗?”

“三叔!”中行说疯了一样,扑了上去,抱着他的双腿,不住叩头:“侄儿不孝,让三叔受苦了!”

“小说子,自打你进了宫,三叔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成想,今日还能见上你一面,不冤了!不冤了!”老者伸出干枯的手,不住在中行说的脑袋上抚『摸』着,一脸的慈祥,很是怀念的道:“我们中行家的小说子,多灵泛的一个人,自小就比别人聪明,就是太傲了点!”

“三叔,你莫要说了!莫要说了!侄儿知错了!知错了!”中行说哭成了泪人,眼泪象水一样涌出来,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我们中行家的小说子死了!他死了!”老者的话好象糊涂了。

“三叔,小说子……”中行说有些不明白,就要解释。

“呸!”

老者却是大大的一口浓痰啐在中行说脸上,指着他的鼻子,恨恨不已的骂道:“狗贼,你害死了多少百姓?他们何辜?你就是有天大的冤屈,也不能做这种断子绝孙,背叛祖宗,遗臭万年的事!我们中行家,因你而蒙羞!你丢祖宗的脸!”

适才还是一副关怀备至的叔父,转眼间,就是骂声不绝,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立时宰了他,这变化也太快了,尽管中行说的才智不错,也是措手不及,无以应对。

老者右脚提起来,狠狠踹在中行说脸上,骂道:“『奸』贼!『奸』贼!”

他人老力弱,反震力让他吃不消,差点摔倒在地上,要不是兵士扶着他的话。

“四哥!七弟!”中行说愣了半天,这才清醒过来,看着给汉军兵士押上来的亲人,不由得尖叫起来。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小时与他一起玩耍的,自打进宫后,就从来没有见过。人在异乡倍思亲,中行说尽管是汉『奸』,也是人,具有人的喜怒哀乐,在匈奴还是挺思念这些远在汉朝的亲人。多少次梦回,想着要是能见上他们一面,那该多好。

乍见之下,中行说心神激『荡』,顾不得身在险境,就要迎上去。可是,回答他的却是相同的声音“呸!狗贼!”

一个个怒目而视,形同路人,根本就不认他。

中行说宛如给雷霆劈中一般,呆若木鸡。

“皇上,我们中行家出了这样一个逆贼,丢尽了祖宗的脸,我们死而无憾!可是,这娃不到半岁,还请皇上网开一面,饶他一命!”中行说的三叔跪在汉武帝面前,替还在吃『奶』的小娃娃乞命了。

“请皇上饶他一命!”中行家的人全部跪下来了。

汉武帝明亮的眼睛在这个小娃娃身上掠过,是个胖大小子,白白胖胖的,眼里掠过一抹不忍之『色』,一咬牙道:“老丈请起,不是朕心恨,实在是汉贼不两立!”弯腰把老丈扶起。

“皇上,真不能乞命?”老丈心有不甘。

汉武帝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摇头,

“哎!”老者长叹一声,指着中行说,喝骂起来:“都是你这逆贼做的孽,我们中行家要断子绝孙了!”

“给他们个痛快吧!”

汉武帝手一挥,兵士把中行说的亲人朋友给押到一旁。兵士再把中行说押过去,刀光闪处,人头滚落,中行说的亲戚朋友全成了刀下鬼,就是半岁小儿也不例外。

“悔当初!悔当初!”中行说身子瑟瑟发抖,双目开裂,流下的不是泪水,是鲜血,仰天惨叫,后悔莫及!

“『奸』贼,轮到你了!”汉武帝眼中厉芒闪烁:“『奸』贼,朕为你准备了一百种酷刑!”手一挥,一个獐头鼠目的人过来。

此人很有特点,眼睛小,耳朵有些尖,和跳圈的猴子很可能一个娘生的。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屠狗刀,一身油腻腻的,人未到,一身的狗臭味飘来。

“长安屠狗者,奉旨用一百种酷刑招呼你这『奸』贼!”这人的声音跟他的人一般,很有特『色』,尖细刺耳,比太监的声音还要让人难忘,来到中行说面前,自报家门了。

用屠狗者收拾中行说,那是在侮辱他,意思是说中行说连狗都不如。

“……”中行说当然明白汉武帝的用意,身子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这辈子活得真够可怜的,连刽子手都挣不到,只有屠狗者!

屠狗者手中的尖刀一晃,对着中行说的身上就招呼下去。

“啊!”屠狗者的刀法不错,一把屠狗刀在他手里,明晃晃的,刺来刺去,把中行说刺成了马蜂窝,鲜血横流,而又不致命,中行说唯有长嗥的份。

“汉贼不两立!”

“汉贼不两立!”

百姓看着中行说受刑,听着他的惨叫声,倍觉欢喜,挥着胳膊,发出惊天动的吼声。

汉贼不两立这句流传千古的话,本该在三国时候出现,却因周阳的到来,而提前了数百年,这又是周阳的蝴蝶翅膀在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