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绾云鬓

第一百二十章

月色下, 人群聚集,兵马陈列,周围却安静异常, 只听到柳茯苓舒缓平和的琴声悠扬而起, 缓缓而落。

直至最后一个音色缓缓收尾,她的手随之垂下, 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停滞在乐曲之中的情绪, 她缓缓平复心绪,转而抬眸, 下意识便开始找寻赵云屹的身影。

可她还未看到赵云屹,便看到不远处有一男子缓缓下马,朝着自己走过来——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月色正浓,虽是夜晚, 可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见,柳茯苓看到从远处缓缓走来的男子,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却是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琵琶, 惊愕地看着他。

赵云崇?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去边关打仗了?

太突然了, 他来做什么?赵云屹这边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果, 他是来直接收割胜利的果实,还是来搞破坏的?

不, 赵云崇不是那种人。

难道他是来帮忙的?

柳茯苓不由得转头看向赵云屹, 果然,赵云屹的面色看似平静, 可是他眼眸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情绪还是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若是以前, 柳茯苓倒是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可是这次来江南,她全程跟着赵云屹,他看似轻松,装聋作哑演演戏似乎便能骗过不少人,直接搞定那些繁杂的事务一般,可是这中间有多少次,若不是赵云屹提前有所准备,若不是他随机应变脱离危险,他们恐怕早就成了尸体供人吊唁。

这种即将收尾的时候,来了个赵云崇,除非他是圣人,否则任何人都会怀疑他来此的目的。

赵云崇看着柳茯苓眼眸中的惊愕神情,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这么惊讶?”

柳茯苓有些无措,她朝着赵云崇福了福身子,低声道,“见过七皇子殿下。”

赵云崇与身边人说了些什么,他带来的那些人便迅速的将这片安置流民的区域包围起来,而赵云崇自己,则眼里装的全都是柳茯苓 ,直接走到了柳茯苓的跟前。

“许久不见。”赵云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欲继续与她寒暄,脸上带着笑意。

赵云屹眉头一皱,看着他的人马开始接管这片区域,而一旁的流民刚被安抚好的情绪再次翻腾起来,看起来都十分不安。

赵云崇这么做,柳茯苓的努力便等于白费了。

“都别动!”赵云屹冷冷看向赵云崇,声音却极为平静,“赵云崇,管好你的人,现在不是你插手的时候。”

“四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赵云崇轻轻笑了笑,待看清赵云屹此时的模样,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赵云屹的身体……已经好了?怎么看起来,与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

“七殿下,请快让他们回来,大家情绪不稳,正是安抚的时候,这时候若是轻举妄动,很容易出事。”柳茯苓距离赵云崇较近,怕赵云屹与他折腾半天耽误了事情,便擅自开了口,一双温软的眸子看着他,声音也十分好听,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想听她多说些话。

“既然你这么说……”赵云崇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道,“让他们都回来。”

消息传下去,下边的动静终于收敛了些,凶神恶煞的兵马一经停下手下镇压的动作,流民却重新开始涌动起来,其中有人带头道,“大家不要上当了,他们的援兵来了!他们就是想弄死我们!”

赵云屹一转眼,便看到了人群中说话的人,他与身边暗卫道,“把他带上来。”

暗卫立刻有动作,来到人群中的开口的那人面前,那人见此状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开口道,“乡亲们,我们原本也是安安分分的百姓,天灾人祸,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我们没有错!我王二就算做了鬼,也不会轻易饶了哪些吃人骨头吸人骨髓的达官显贵!”

赵云屹微一挑眉,听这人说话,倒不像是什么普通的流民……倒是有些意思。

赵云崇却皱眉看了那人一眼,轻声道,“此非良民。”

柳茯苓缓缓抬眸,看了赵云崇一眼,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有些许惊讶。

仿佛是感觉到了柳茯苓的眼神,赵云崇低头迎上她的目光,温和笑了笑,笑容在月色下更显得温文可亲,“此地还是良民居多,你看那些衣衫狼藉的老弱,他们能做什么?只要将人群中那些故意挑事的人抓捕了,动乱便能平息……自古以来,这样的人往往将民间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能推翻一个王朝,不可小觑,定要提前防备。”

“七殿下说的是。”柳茯苓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觉得有些怪异,不由得问道,“那该如何防备?”

“这便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了。”赵云崇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柳姑娘心善,一些事情恐怕是听不得。”

柳茯苓心中一颤,大抵是知道了该如何“防备”,不由得看向赵云屹。

赵云屹并不看她这边,他此时眸色冷冷的,一幅生人勿进的模样,仿佛一块顽固的寒冰。

暗卫很快便把那个叫王二的流民给带了上来,王二看起来与其他的面黄肌瘦的流民倒是有些不同,可以看出他原本身体不弱,骨架不小,只是近日饥饿的缘故,看起来瘦瘦黑黑的,衣裳破烂发污,狼狈的很。

只是他的眼睛还是亮的,黝黑的眼直愣愣的瞪着赵云屹,像是一头在山野中饿了许久的,离群的瘦狼。

“我是不会跪你的,呸!”

他大声道。

他身后不远处的流民立刻有人叫好,那声音便像是一根脊梁骨,撑住了他的背脊,让他的背脊挺的笔直。

“王二?”赵云屹半阖双目,悠悠看了他一眼,“听口音,安洲人……不,应是安洲与淮州交界处,定河镇,我记得那边山地众多,少有耕地,前几个月发了大水,是不是遭了灾?才沦落至此?”

王二一听,缓缓瞪圆了双眼,眼眸中缓缓浮现出一缕异样之色,“你查我?”

赵云屹笑了笑,轻轻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逗我?你算哪根葱?”

王二陡然一震,几乎不敢相信有人能够将自己的来处猜得这样准。

“定河镇大姓便是王姓,你们镇上有个乡绅叫王荣,你们流离失所,是不是与他有关?”赵云屹问。

“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们一家不可能……”王二一听到王荣的名字,立刻开口痛骂,可话说到一半,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然间一愣,恶狠狠的看向赵云屹,“你套我话!”

“近日我在查安洲、淮州、宁州类似的所有案件,你们跟官府呈过状子,那状子确实被压在箱底,无人去管。”赵云屹缓缓看了他一眼,趁他怔愣愤怒之际,忽然伸出手,捏住了他肩膀,靠近他,缓缓用暗力捏了下去。

王二双目圆瞪,恶狠狠地盯着赵云屹,竟是开始咬牙与赵云屹的那股力对抗,赵云屹摁住的是他肩胛骨的关键处,只要再稍稍用些力,便能将他一只胳膊卸下来。

可他居然硬生生忍了下来,嘴巴里咬出了血,也没有哼唧一声。

赵云屹眼眸中露出些欣赏,可语气依旧冰冷,“若我与那些官员是一丘之貉,何苦在此地与你们浪费时间,即使今日援兵不来,光我手下之人的身手,杀你们比杀鸡还简单,你信吗?”

王二张了张口,刚刚赵云屹按过的肩胛骨处仍在剧痛,他明白,这位太子是会功夫的,且功夫极好。

“杀了你们,一把火烧了,何苦耗费本就不多的粮食……如今我在这儿支粥铺,派遣本就不多的人手伺候你们,还请了大夫为你们治疗瘟疫,你自己动动你愚蠢的脑子想想。”赵云屹悠悠看了他一眼,“谁怂恿的你。”

“我,我不会出卖兄弟。”王二低头硬气道。

“那真是兄弟?你仔细想想,那人,真的是流民?”赵云屹猜都猜到这其中定有人在捣乱,连续问道,“你知道他真名?家住何处?口音如何?是不是上来就跟你套近乎?他身上穿的衣裳真的合身吗?你们相处了多久?是在山洞认识的,还是……今晚才认识?”

王二越听脸色越难看,他也不是傻子,稍稍一想,便想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草!我被骗了,殿下,我带您去找他!”

柳茯苓听完了全程,抿了抿嘴,掩饰心中的欢欣……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交给赵云屹去做。

若真如赵云崇刚刚说的那般,不仅冤枉了好人,还会上了对方的当,激起民愤。

正当暗卫要跟随王二进去寻人时,却听到流民中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就有人痛呼,“杀人了!杀人了!”

赵云屹使了个眼色,很快,两名暗卫冲进人群,一番追逃之后,终于捉住了一个看似流民的男子。

那男子被押解到赵云屹面前,口中塞了防止他自尽的布块,赵云屹随手从暗卫手中接过一块湿布,在他脸上一抹……与流民相比,他的皮肤是相当的白皙光滑。

王二当即开口骂道,“马德!骗子!居然挑唆我!老子上了你的狗当!”

一旁的赵云崇看到那人的脸,眼皮一颤,只是一瞬,之后他便恢复了平静。

这人他认识,是镇国公府以前的旧部。

只听命于镇国公……和他的母妃。

那伪装的流民被带走,赵云屹看向王二,还未开口,王二便朝他跪了下来,“殿下英明!”

“安置流民需要时间,我会一一解决,你们在此先住着,且忍一忍。”赵云屹语气明显温和了些。

经过此事,王二已经心服口服,他听赵云屹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立刻跪在地上大声说,“刚刚我说那些污糟的话,全部收回,殿下英明神武,知善恶,明是非,我愿将真相告知所有流民,让大家都懂事一些,不要再为殿下增加负担!”

赵云屹听了这话,心中倒是舒坦了些,缓缓拍了拍他的肩,“拭目以待。”

这王二,还挺会用词的,也难怪在流民中声望如此之高。

王二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抱拳道,“定不辜负殿下期待!”

王二回去之后,立刻召集自己之前在流民中树立威信笼络的一群人,开始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起刚刚的事情,一脸的兴奋,柳茯苓见此,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云崇见她低头轻笑,不由得被她的笑容吸引住。

柳茯苓抬头看着他,笑道,“我很开心,不用费一兵一卒,便能有如此结果……这儿都是可怜的人,七殿下带来兵马,应该用在刀刃上,不应该耗在这里。”

“你这么认为?”赵云崇与她对视,“没想到,柳姑娘心中有如此大局,令人刮目相看。”

柳茯苓知道他是在客气,浅浅一笑,回应道,“七殿下过奖,我今日斗胆开口,也多亏了七殿下不与我计较许多。”

赵云屹解决完这些事,一转身,便看到了眼前的场景——柳茯苓微微仰着头,与赵云崇说笑,赵云崇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柳茯苓,眼眸里盛着的心猿意马,已经可以绵延几十公里。

赵云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瞬间刺疼起来,他上前几步,缓缓道,“茯苓。“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他一开口,赵云崇便能感觉到,赵云屹在跟自己宣布对于柳茯苓的占有权。

柳茯苓听到这一声,便朝着赵云崇福了福身子,转而立刻快步来到赵云屹身边,乖巧的站在他身后,轻声道,“殿下。”

开玩笑,这时候若是不给赵云屹的面子,那回头她便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赵云屹内心的烦躁被她这一声柔柔软软的“殿下”抚平了大半,可只要赵云崇在这儿存在,他心中便不可能舒服。

“七弟远道而来,应当累了,不如先去歇息。”赵云屹与赵云崇目光对视,语气颇为客气。

“四哥才辛苦,独自在江南这么久,父皇听闻你坠落山崖生死未卜,这才命我来寻你下落,如今一看,四哥身体强健,倒是父皇与我,白担心了一场。”赵云崇的语气更加客气,可客气的语句之中,却暗藏着种种玄机。

柳茯苓觉得他似乎有些变了,若是之前的赵云崇,应该说话更直白些。

赵云屹似乎也发觉到他的不对劲之处,眼皮抬了抬,懒洋洋道,“也是九死一生,幸好有茯苓在,一路贴身照拂,我也算是大难不死。”

“贴身照拂”四个字,被他着重说了出来,赵云崇听了,果然脸色有些不好看。

柳茯苓站在赵云屹身边,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对了柳姑娘。”赵云崇忽然将柳茯苓扯了进来,“我送你的那根簪子,怎么没带,却带了这么……简陋的发簪?”

“……”柳茯苓原本都快忘了那根碧玉簪子,如今赵云崇提起,她心中一咯噔,一是怕得罪了赵云崇,二则是怕自己回答不好这个问题,惹恼了赵云屹。

上次因为那根簪子,赵云屹没少折腾她。

“七殿下那根簪子太过贵重,如今东奔西跑的,就怕掉了,或是被人抢了。”柳茯苓艰难解释,这句是说给赵云崇听的。

“木簪虽然简陋,可是轻便,日常戴着很方便舒适。”这句是说给赵云屹听的。

“哦?是吗?”赵云崇看了一眼那明显有些粗糙的木簪,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赵云屹也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问,为什么不说是我亲手做的。

柳茯苓垂头不语,假装没有看懂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好晚了,她实在是有些困,他们想杵在这儿,别拖着她啊!

“今日便到此吧。”还是赵云屹率先开了口,“七弟也累了,既然七弟是父皇派来助我,那你的兵马,我便收下了,今夜在流民处安排几个施粥的,剩下的人去衙门职守,在分出一部分,跟我的人去山林里挖些东西。”

“挖什么?”赵云崇问。

“尸首。”赵云屹缓缓笑道,“这儿的冤案错案可不少,挖出的尸首要一一核对身份,交给家人回去入殓,我的人夜以继日,忙了很久,已经没这等力气了,七弟,你来的正好。”

赵云崇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安排好一切之后,赵云崇手下的人马基本被遣散至各处,且在各个并不能起到关键作用的位置上,做的基本上是些没用的杂活。

赵云崇只留了两个贴身护卫在身边,几乎是孑然一身。

赵云屹原本想将他安排在醉香楼,却被赵云崇拒绝了,理由是他不随意碰外头的女人,然后话锋一转,“四哥竟对醉香楼如此了解,那里头的姑娘如何?”

“七弟若感兴趣,可以自己去试试。”赵云屹并不接招,转而开口道,“我上次是与茯苓一同去的,茯苓,你觉得醉香楼的姑娘如何?”

“挺不错的。”柳茯苓认真回答道。

赵云崇脸色一变,几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赵云屹……

四哥居然……如此!茯苓这么单纯的姑娘,怎么会被赵云屹这般对待,带她一个去醉香楼那种地方也便罢了,居然还有其他姑娘加入,实在是……

丧心病狂!

赵云崇便这样跟着他们一同住进了许家,许灵珍提前听人来通报了此事,立刻让人临时准备房间。

许家够大,临时收拾个房间不难,只是应对赵云崇的态度,让许灵珍十分苦恼。

她早就听闻赵云屹与赵云崇不对付,如今二人一道出现,她一个也得罪不起,对二人的态度便要控制在一个微妙的点上,保持平衡。

许灵珍想了许多一直想得头疼,可是当赵云崇出现之后,她便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么多。

因为不管是赵云崇还是赵云屹,心思显然都在柳茯苓的身上,特别是赵云崇,每次看向柳茯苓的时候,那双眼眸便温柔地几乎能挤出水来,许灵珍看得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一旁冷着一张脸的赵云屹。

这……兄弟相争,茯苓吃苦啊。

许灵珍看着夹在中间战战兢兢应付这兄弟俩的柳茯苓,不由得满心怜爱,朝她送去一个心疼的眼神。

直到各自回房,赵云崇被许灵珍带去了其他小院儿,赵云屹看了一眼正要回自己房间的柳茯苓,沉默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缓缓开口道,“过来。”

柳茯苓开门的手一滞,认命的朝他走去。

进了赵云屹的房间后,赵云屹立刻关上了房门,手上不轻不重,发出“砰”的一声响,还是让柳茯苓吓了一跳。

他生气了?

因为赵云崇?皇上这时候让赵云崇过来,他应当心中很不舒服吧 。

柳茯苓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微蹙,便主动开口道,“殿下,七皇子殿下此时来,皇上是不是故意的?”

赵云屹正在准备笔墨,听到她这话,动作微微一滞,缓缓道,“当然。”

“也难为你能想到这一步。”赵云屹扫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很关注自己此时的心情,连带着,她看着自己的神情中都充满了担忧。

见她如此,赵云屹不由挑了挑眉,原本糟糕的心情顿时被抚平了不少,缓声说,“父皇时常做这样的事,我早已习惯。”

“故意让人抢功?”柳茯苓问。

“是。”赵云屹颔首,“以他看来,守不住功劳,等于没干,守不住成果之人,也等于无用之人。”

“那便故意让人在最后关头来争夺?”柳茯苓几乎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也太不公平了,而且七殿下他真的会抢功吗?”

赵云屹原本听到前面几句,倒是颔首表示同意,可听到最后一句,他直接冷冷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他不会抢功?你以为,衡税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柳茯苓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中毒前完成的一篇策论,那时我太年轻,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自以为十分不错,可还未呈上去给太傅,便不知何故落到了赵云崇的手中。”赵云屹语气平静,可这番话却激起柳茯苓心中的轩然大波。

柳茯苓彻底愣住了,一直以来,引起如此多麻烦事情的衡税法,居然一开始……竟是赵云屹提出的?

“为何我要来江南收拾这个烂摊子,实际上,便是因为这件事。”赵云屹道,“归根结底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如今事情成了这样,我需得负起一半的责任。”

“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是他……”柳茯苓皱眉道。

听到柳茯苓这样说,赵云屹眸光缓和了不少。

“他……他将你的策论,据为己有?”柳茯苓有些不大相信,“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

“那时恰好中毒,母妃离世,生死之间,哪里有力气去管一篇策论?”赵云屹缓缓道,“我看过,他废力气修改了许多,还不如我原来那版,之前我的写的,至少在对民之策,没有这样混账的做法,对乡绅官员,也有些约束,他却将这些都改了。

“也许是实施起来,担心得罪人……毕竟,现在这些入狱之人,都是他赵云崇,还有秦贵妃的得力干将。”

“那皇上知道此事吗?”柳茯苓不由得问。

“皇上耳目众多,宫中鲜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未处理,只是放任而已。”赵云屹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知道为何我重病时,他仍没有将太子之位换做他人吗?”

柳茯苓立刻摇头。

“他喜欢……”赵云屹指了指自己的额角。

柳茯苓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惊得嘴巴久久没有合上,可下一秒,她瞬间反应过来,“殿下为何与我说这么多,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该知道的……”

知道了如此多的宫中秘事,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不懂我的意思?”赵云屹眯眼看她。

“殿下是……什么意思?”柳茯苓确实不解。

废了这么多口舌,说到底,赵云屹其实只想表达一个意思。

“别靠赵云崇太近,知人知面……不知心。”赵云屹眼含深意,缓缓道 。

柳茯苓一愣。

虽然她觉得这话是对的,可是从赵云屹的口中说出来,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特别是他在吹熄了灯之后环着她入睡,口中的热气不停往她脖子里钻的时候,柳茯苓更觉得,她最不应该靠得太近的,应该是他赵云屹!

第二日,几人相聚在一处用早饭。

赵云崇仍旧如清风拂面,许灵珍安排了一大桌的菜,有甜的有咸的,有南方的小笼包,有北方的大馒头,甚至特意让厨子炒了些清素的小菜,摆在桌上,任君取用。

柳茯苓本不想上桌,赵云屹看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嘴,还是在赵云屹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太瘦了,多吃点。”赵云屹夹了一块糖饼,放在她的碗里。

柳茯苓嘴上说了声谢,手上却是极为艰难,根本不想碰那一看就甜糊糊的糖饼 。

一旁的赵云崇见她如此 ,当即明白过来,忽然站起身,夹了一筷子那清素的小菜放在她的碗里,“是啊,柳姑娘多吃点。”

柳茯苓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七殿下,便垂着头看着碗里的两种东西,一动也不动。

她……哪个也不敢吃。

一旁的许灵珍看到此情景,脸都要扭曲了。

茯苓太惨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二更十二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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