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库蕾雅沉默地望着江一哼着小曲、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出了门，自己又在**静坐了一会，整理了一下现在的状况，这才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踩在地毯上。

简直不知道这个家伙在高兴什么事情。库蕾雅有些费解，但是根据那个家伙一直以来的习惯可以预料到，那个家伙八成是在为近在咫尺的非日常欢呼着。

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闲不住的家伙，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安全问题的，那个人总是要饶有兴趣地插上一脚，就算不能直接参与，也必然要站在对岸远远低围观一下这边冲天的火势，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这种性格其实没少给库蕾雅添麻烦。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江一这种超出常理地喜欢凑热闹的性格，可能也根本不会有两个人的相遇。

库蕾雅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浴室整理自己。有关两个人最初相遇时的记忆，库蕾雅其实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事情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压缩成一团抽成真空的时光。回想不起来这种事情其实对于库蕾雅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影响，一直以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都是她跟在江一身后，只要遵从江一的指令做事就好。

倒不是说她缺乏自己思考的能力，只是设定上是她是作为江一的枪而存在的。

而现在，新·江一明显是让这杆枪自己找寻目标。

库蕾雅叹了一口气。虽然之前也曾经有过两个人分头行动的时候，但是那种情况下江一分配给她的任务通常都是指哪打哪的力气活，像这种“你去调查”类型的任务还是第一次。

“就当是成果验收吧。”库蕾雅自言自语着，拧开了花洒。

虽然不记得最开始两个人相遇的场景，但是她还记得初期木偶一样事无巨细需要人手把手指导的自己。怎样说话才更像人类，怎样行动才更像人类，最难的情况无疑是什么情况下应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才最符合人类的一般常识。她的程序设定中似乎本来就没有这么社会化的内容，所有这些都是江一和同伴们一点一点教给她的。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江一的话再一次环绕在库蕾雅的耳边。

她仰起头，任由温度适中的水洒在自己胸前，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是个什么东西呢。

如果说的是本质上的“我”是个什么东西的话，我实在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身负强大力量的家伙，恰好失去了有关自己来历的全部记忆，比起人类更像是木偶，这样的东西怎么思考都应该是人形兵器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虽然我的“存在”尚不清楚其运作机理，但是给予我“生命”的那个人是你，如此说来，我应该就是属于你的人形兵器吧。

库蕾雅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流露出某种惊讶的情绪，随后低低地笑出声来。

“还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她轻声说着，关掉了水。

方才在浴室里就自己的存在意义等一系列的问题进行了一连串的胡思乱想之后，库蕾雅觉得自己的思路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过。她用一条毛巾擦干身体，然后就这样不加遮挡地走出了浴室。

一阵金光闪过。

此刻的她已经穿上了平时最喜欢的那件造型简单朴素的米色高领毛衫，搭配白色的裤子。裤子稍微有点紧，但是正好将库蕾雅富有青春气息的身体曲线包裹勾勒得恰到好处。虽然偶尔她也会选择穿一些普通人类穿的衣服，但是真正令她感到舒服的还是这种用魂质粒子幻化而成的外服。

至少随心所欲。

库蕾雅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打开了房门。

一双浅跟的白色皮鞋在她踏出门的一瞬间出现在她双脚上。

没给出任何作战指示的情况下，就按照自己的性子胡来吧。这种事情好像很过分的样子，但也是确确实实从江一那里学到的。

还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家伙。在各种各样的方面上说。

库蕾雅一边在街上没有目的地四处乱走着，一边头疼地思考下一步对策。虽然已经认定这次的分头行动是对自己学习成果的一次检验，即便这样说，她仍是毫无头绪。在脑中计划了若干个第一步行动，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没等实施就被她自己直接否决。

这种情况下还真是会不由得佩服那个家伙想到什么毫不犹豫就去做的品质啊。该说那个家伙是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比较好吗。

正在库蕾雅这样困惑着的时候，有个身影意外地闯入她的视野。

而在她看到对方的同时，显然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他们此番出行的最大的原因、那个自称WGD最高执行者的名为了了的诗人，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岔路口，微微偏着脑袋看着库蕾雅。

库蕾雅也看着那边。她觉得自己的幸运值简直满得快要冒出来了。

“幸会幸会，这不是库蕾雅小姐吗。在这个污浊而混乱不堪的城市中遇到您，简直就像是遇到了一缕穿透阴霾的阳光，一支动人心弦的乐曲，一朵……”

了了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库蕾雅的方向走来，嘴里还一面念叨着这种莫名其妙没完没了的话。库蕾雅连忙迎上去，试图截下少年没完没了的话头。

她记得在这种情况下，人类通常做的事情是握手寒暄。

“你好。”库蕾雅伸出一只手，非常高兴地看到了了抓住她的手上下摇晃了几下，终于停下了神经病一般的演说，“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你。”

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的。正巧在这种彷徨困惑不知前路的时候，有个可以引路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也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的天使。”了了夸张地说道。似乎是觉得仅仅是握手不足以表达自己此刻内心中翻涌奔腾的情绪，少年又把库蕾雅的手拉过来，俯身在那手背上轻轻一吻。

库蕾雅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虽然知道人类确实是有这样的礼节，但是这还是库蕾雅第一次亲身经历，总觉得全身都怪怪的。

“我能有幸知道您独自一人在这里徘徊的理由吗？您的那位骑士竟然如此狠心，舍得让像您这样的一只知更鸟独自在外游荡，难道说您的‘实地考察’终于告一段落，此刻是要于烈火中拯救我们的吗？哦，我美丽的……”

库蕾雅强忍下想要暴揍对方一顿的强烈冲动。

“差不多。”她尽可能地用最简练的语言和最斩钉截铁的语气，试图把自己此刻的希望传递给少年，“接下来希望听听更多你们的说辞。”

“如您所愿，天使。”了了这样坐着最后的总结，转身带路，示意库蕾雅跟上自己。

她并没有看到少年在转过身去时露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