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嫡女

沈家往事

管家这事,吴怡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就是个执行者,财权、人事权都在肖氏手里呢,有成例的比照成例,没成例的要问过肖氏,成例有冲突的还是要问过肖氏,不管成例是否合理,是不是明显浪费或者能让管事钻空子,吴怡一概不管。

她是代理,沈侯府财政状况良好,并不是需要拯救外表锦绣内里千疮百孔的贾府,需要凤辣子左右筹钱,需要探春开源节流,这个家早晚是沈见贤两口子的,到时候她跟沈思齐不过是拿着自己的那一份财产,出去单过,她做得再好,也不过是替旁人做嫁衣裳。

有了这样的定位,经过了头七天互相探底的磨合期,吴怡这个家管得还算轻松。

这边那两个新来的通房,却通通的呆不住了,到了吴怡的院子这两人是好吃好喝好穿好戴的供着,就是没什么机会看见沈思齐,偶尔见着了,沈思齐也是视她们为无物的样子,这两人都是有根底的人家出身,特意选了已经有了嫡长子的二爷的院子,就是来做预备姨娘的,却没想到像是要把没名份的丫头做到底的样子。

两人一商量,往家里捎了信儿,玲珑家离得远,柳家却是住在侯府的后街的,柳管事的媳妇人称柳婶的饶氏提着礼物就到了后街谢嬷嬷的家里,谢嬷嬷正在院子里叨着烟袋哄孙子,见她来了,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笑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来给她送钱来了,谢嬷嬷当即站了起来,“哎哟,我说怎么今个儿早起喜鹊叫呢,原来是他柳婶子来了。”

“早就该来看看他谢伯娘,一直没倒出功夫来……”柳婶说道。

“是我老是不招家才对,我们当家的没本事,不像柳管事那样在主子面前得脸,家里家外全靠我支应着,也就是二奶奶来了,我才得了些空闲,能哄哄孙子。”谢嬷嬷说道。

“都是替主子尽忠的,有什么得脸不得脸的。”柳婶说道,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进了屋,柳婶把礼物往炕上一放,“早就该来看看老姐姐,这点心是京城八宝斋的,送给老姐姐尝尝鲜。”八宝斋的点心可以说是京城第一贵,这么一盒子,少说也值个五两银子,够中等人家过一个月了,更不用说还有上等的衣料、烟叶柳家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谢嬷嬷看着那些礼物,笑得更开怀了,“这八宝斋的点心,我倒是吃过的,都是主子们赏下来的,没等吃够呢,就没了,这么一盒子,我可得多吃些。”

“谢姐姐若是把我的事办成了,别说这一盒子,您的点心钱,我们家包了。”柳婶说道。

“我可得问问什么事,我老婆子想吃点心,也得掂量自己的斤两,看看这事能不能办成。”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老闺女到了二爷院子里有些时日了,一直没安排上事由,整日闲得难受,烦请老姐姐求了二奶奶找些事做,端茶倒水的事做不上,能倒倒夜壶都是好的。”

“你这话说的,你那丫头我见过,出落的跟水葱似的,你倒舍得让她去倒夜壶。”谢嬷嬷说道,这倒夜壶说起来是低贱的活计,大家子里的姨娘倒夜壶却是本职,柳家的人心也真够大的了,可这心也太狠了,以柳家的家底,柳意的人品才貌,嫁到殷实人家做少奶奶也不难,却非要去做姨娘梦,谢嬷嬷对这一点很是看不惯。

“我这不就是这么一比方嘛。”柳婶脸上也有几分的尴尬,但若是柳意混上了姨娘,再生个一男半女的,整个柳家也算是熬出头了。

“行了,我看看能不能在二奶奶跟前说上话吧。”谢嬷嬷说道,柳婶子得了这话,千恩万谢的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玲珑半句。

玲珑家也不弱,算起来跟周成家的还有些亲戚,她娘亲更是肖氏身边的二等丫头出身,玲珑不言不语的,找了个借口出了院子,拿着自己亲手做的荷包就到了肖氏的正院,求见周成家的。

见着周成家的,没说几句话就哭了,“婶子您说说,有我爹娘这样做老家的吗?我本想着堂堂正正的嫁到个好人家去,我娘偏说我们全家都受太太的恩情,要拿我来还恩,非要我进府来伺侯二爷,结果连二爷的面都没见着,二爷是正人君子,我自不能怨二爷,二奶奶也是个厚道人,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可这底下人的嘴跟刀子似的,我实在是受不了,求婶子让太太发话,把我放回去吧。”

周成家的见她这样也直叹气,“唉,你娘当初一心想要嫁到外头做正头娘子,如今却这般的心狠,你既已经进来了,担了这名份,出去了好说不好听的,能有什么好人家可嫁?再说了,二爷是个和善人,二奶奶也厚道,你在将来自有好前程

。”

“那好前程能在哪儿呢。”玲珑哭道。

“你既已经求到我这儿了,说不得要豁出这张老脸,给你找点事做,一来二去熟悉了,自有你的好日子。”周成家的说道。

吴怡第二天上午,送走了谢嬷嬷又一来了周成家的,主题都只有一个,两个通房不能闲呆,要找些事情做一做。

“那两个老货,不知道收了人家什么好处,都来为难奶奶,奶奶难道要把那两个送到二爷**去不成?”夏荷说道。

“送我倒是不会送,闲呆着也确实不是办法,知道的是二爷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善妒的,把她们两个叫来,问问她们都会什么吧。”吴怡对这样的事也烦,一个一个的倒认为给老公制造机会找小三是她的义务一样,她稍不积极,就是她的错。

吴怡心里这么想的,见着两个丫头的时候,脸却没带着,脸上那三分笑也没有收敛,“你们两个来府里也有一阵子了吧。”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们来府里一个月二十天了。”

“嗯,是了,全哥儿也快过百日了。”吴怡说道,“你们总闲着也不是回事,我却不知道你们都会什么……”

“回奶奶的话,奴婢的娘亲年轻时伺侯过太太,有一手梳头的手艺,奴婢在家时曾经学过些粗浅的梳头功夫。”玲珑说道。

难怪周成家的一求就来了,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好吧,你过来给我重梳一下我这头,我正觉得今个儿的头有些板呢。”吴怡摸着自己的头发说道。

玲珑福了一福,走到吴怡的身后,把吴怡早上梳的圆髻给拆了,动作熟练麻利地梳了个牡丹头出来。

吴怡照照镜子,确实头梳的不错,微微点了点头,“行,以后你就留下给我梳头吧。”

柳意见玲珑留了下来,不由得急了,“二奶奶,奴婢在家的时候因祖母年老体弱,又摔断过腿,跟着跌打的大夫学了按摩的手艺,常给祖母揉肩、捶腿,祖母常说奴婢手把不错

。”

“嗯,那你就来给我揉揉肩吧,正好这几天我总觉得腰酸背疼的”吴怡说道,柳意赶紧谢了恩,过来给吴怡揉肩,手法确实是不错,吴怡却直想叹气。

这两个人这回在吴怡的身边留下了,能不能达到目的,就要看她们自己的手段了——

把两个如花似玉、跃跃欲试的姑娘留在自己身边,光明正大的**自己的老公——她这放在现代怎么样也构得上一心理变态的级别了。

沈思齐回来的时候见吴怡身边多了两眼生的丫头,也没多想,就直接搂着吴怡献宝了,“看看我在洋行里淘到了什么宝贝。”

“你又去洋行了?”章掌柜是七舅舅的心腹,每年的分红也都是经由他的手分出去的,自然知道吴怡是股东之一,很多时候一些小物件就不要钱或者是低价给沈思齐了,倒让沈思齐去出了瘾头,幸好他知道轻重,见章掌柜不好意思赚他的钱,每每挑回来的都是些不值些什么的精巧小物件。

“今天章掌柜捎信说来了批好东西,让我先去挑。”沈思齐笑道,从怀里掏出一只怀表来,怀表的表壳是珐琅的材质,刻着一个长着翅膀的男人,打开表盖之后,里面镶的是蓝宝石,这怀表作工还算精致,说不上有多好。

“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往常见西洋画上的天使都是光屁股娃娃,这回总算见着个大人了。”

吴怡心却一沉,仔细看了那表面——“这表还是收起来吧,光着上半身的男人,看着怪羞人的。”她特意忽略心底那丝不祥的预兆说道。

“我就自己戴着玩。”沈思齐略微有些脸红地说道,“今个儿管家怎么样?”

“就是备着三弟的婚事,有成例在那里呢,又有祖母留下的嫁娶银子,倒是不难办。”沈家老三的婚事,比照着沈思齐的办就是了,钱都是公中出的,有钱就好办事。

“二奶奶就是能干。”沈思齐亲了她一下,“二奶奶辛苦了,为夫的替你揉揉肩。”

“今日怎么这般殷勤啊。”吴怡笑道。

“我哪一日不殷勤啊

。”沈思齐说道,“今日去见了几个朋友,聊到曹淳,觉得二奶奶实在难得就是了。”

“怎么?”吴怡听到曹淳的时候并不多,差不多都是曹淳又办成了什么事,得了圣上的喜欢,又参了某个人之类的事,曹淳现在基本上就是圣上的心腹爱将,四处清查贪腐,加上有冯家做靠山,做事犀利得很。

“曹淳家底子本来就薄,他媳妇是庶子的嫡女,在冯老太太那里不受待见,嫁妆也不多,冯五爷那是文官,有势无钱的主儿,日子不好过,他媳妇又不会当家,人情往来上办了几件事都不算好看,这女子齐家也是学问,曹淳媳妇贤惠是真贤惠,也从不摆侯门公府后族之女的架子,就是掌家这事——曹伯母没少为这事生气。”

“这事就得是长辈教着,小辈自己看着,我在娘家时十一、二岁时就跟着姐妹们一起学着管家了,就这样知道的都有限,若不是太太兜着,福嬷嬷、夏荷提点着,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曹家弟妹在家里又不受老太太的待见,怕是也没学过掌家,要从头学起,犯错也是难免。”

“我们也是这么劝曹淳的,总得慢慢来的好。”沈思齐说道,“我倒没想过这内宅的事,太太好像也没教过沈晏和沈珊什么,以后她们嫁了人可怎么办啊,不如你教教她吧。”

“你这个当哥哥的倒是尽责。”吴怡笑道,男人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上下嘴唇一碰就说让她教,没有婆婆肖氏的话,她敢教吗?

“这事我跟太太去说,一说她保准就准了。”沈思齐说道,在他眼里肖氏简直是完美嫡母,对两个庶妹好得很。

“算了吧,这事不是爷们该管的,我去说吧。”吴怡说道,“大妹妹也不小了,亲事订了没?”

“原也说了几家,太太都嫌不好,她在家的时候没人嫌弃她是庶出的,到了嫁人的时候终究差了一层,太太又疼她,不忍见她受委屈……”

吴怡点了点头,“这事确实难办。”吴家的庶女们嫁得差吗?依吴怡看,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除了吴柔之外都是正头娘子,最差的吴莲现在也熬出来了,嫡女们里子面子都有了,庶女们就算失了面子,也得了里子。

但是肖氏会不会真心为着沈晏这么想就不一定了。

“说起来大妹妹也命苦,她生母本来是进京备选的,我小的时候也哄过我玩,大人们都以为我不记得了,却不知道我记事早,她生母半夜哭着找老太太做主,大着肚子进的门,我还记得太太偷偷搂着我哭,祖母在我跟前也没少骂她生母是贱妇,谁知道生下她就难产去了,太太对大妹妹倒像亲生的一般

。”

沈晏今年十四岁周岁、虚岁十五,吴怡刚给她办完生日宴,沈思齐十八岁,他确实记事很早,把这些事记得清楚,不过自己的父亲勾搭上了自己的“小姨”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事,对于任何孩子来讲,都是一种刺激吧,他这些年记得牢牢的也平常。

“如此看来,太太倒是个宽厚人。”宽厚?怕是碍着沈侯爷吧,沈侯爷跟肖氏这对夫妻,虽不像是吴宪和刘氏那么好,关系也是不错的,沈侯爷就算有一两个爱婢,对肖氏也是不一样的,吴怡经常能看见两人在一起说知心话,偷小姨子,可不比偷丫头,在古代也是严重的出轨事件,男人出轨了,犯错在先,肖氏却宽宏大量对待出轨的产物如同亲生,想必是狠狠地在沈侯爷面前给自己加了分。

两个人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夏荷早就带着丫头们悄悄地走了,玲珑和柳意忍不住回头看沈思齐,年轻的沈思齐穿着粉白的缂丝斜襟袍,雪青色的长裤束在粉底官靴中,腰扎玉带,头发整整齐齐的束在金冠里,唇红齿白眼眸晶亮,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的笑意,看着吴怡的眼神专注温柔,活脱脱的翩翩佳公子,就算没有那些权势富贵的光环,也足够让人倾心了。

吴怡已经答应了沈思齐要教沈晏、沈珊管家,自然是要提的,正巧肖氏犯了牌瘾,让吴怡陪着她打牌,这回凑成一局牌的是肖氏、二太太孔氏、吴怡和周成家的。

孔氏自然是不会让着肖氏的,两个妯娌经常为了谁出错了什么牌说几句闲话,吴怡看着肖氏倒比平时跟她们玩牌还要高兴些。

孔氏也提起曹家的事,“这曹家啊,眼见得是又势起了,曹淳确实不错,连二老爷得起来都赞不绝口的,就他那个媳妇不成,说起来也是侯门后族之女,掌起家来却不像样,曹家被她管得乱糟糟不说吧,人情往来上也不像样,可怜那宁家姐姐,还要自己拖着病体照看着,怕一眼照顾不到又出事。”

“你是不知道他们冯家的事,曹淳媳妇是庶子的嫡女,那冯五在圣上跟娘娘面前得脸,在家里可不受他们老太太待见,连带着媳妇闺女都倒霉,我亲眼见过冯老太太当众骂那女孩又丑又笨,上不得台面,可怜那小姑娘被骂得脸通红通红的,她母亲在家里也是个受气的,在家里想必也没学过管家,更没人告诉她人情往来,嫁了人犯错是难免的,就是咱们在家里学了那么多年,到了婆家还不是一样要从头学起

。”肖氏对冯家的根底也是清楚的。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冯老太太年岁越大越……”孔氏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的意思,这庶子的嫡女也是冯家女,嫁了人闹了笑话,丢得也是冯家的人,冯老太太怎么就算不过这个帐来呢。

“提起这事二爷回家也跟我一通的说呢。”吴怡说道,“说是在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都觉得曹贤弟可怜。”

“娶了后族女,他又能说什么。”肖氏一针见血,“当初我还以为他要娶吴家女呢。”

“我家的妹妹们六妹已经订给了卢家,七妹是个一心向佛的,倒没想过招他做女婿。”吴怡说道,满清十大酷刑加身,她都不会承认吴家女跟曹淳有过瓜葛。

“如今看你管家举重若轻的样子,亲家太太想必没少费心。”孔氏对吴怡准备自己长子的婚事很是满意。

“全靠着太太提点,我在家的时候就是帮着打打下手,真要我自己做主啊,没有太太在身后帮衬,还真的不行呢。”吴怡笑道。

“说起来晏丫头和珊丫头也不小了吧……”孔氏说道,看肖氏瞬间僵硬的表情,吴怡庆幸这话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是,是不小了。”肖氏的脸色转换的也很快,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倒是忘了,还觉得她们像是我怀里抱着的娃娃呢,这事就劳烦二奶奶了,管家的时候带着她们,让她们也见见世面。”

“是。”吴怡站了起来,福了一福。

“你这孩子,就是规矩大,晏丫头嫁了人若是像你一样,我也就放心了。”肖氏说道,“我也乏了,这局牌散了吧。”

孔氏暗暗咬牙,她跟肖氏多年妯娌,自是知道肖氏的,肖氏对沈晏可没安什么好心眼,否则也不会挑三捡四的到现在也不肯定下沈晏的婚事,她提了这么一句学管家的事,倒让肖氏生了气,哼,生了气她也要说,沈晏可是沈家的闺女,真的被肖氏胡乱嫁了,又不会管家,丢的可是整个沈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