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嫡女

墙里墙外

古代的深闺生活,无论是不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都很难适应,吴怡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吴柔到了济南府还是一副潜心向佛的意思,虽然刘氏对她已经提高了警惕,但是一年到头总比别人多了几次出门的机会,就算是丫环婆子护卫环绕,什么也做不成,也比在家里闷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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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听说了要去普渡寺赏枫之后,吴怡像是放风的犯人一样开心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寻找要出门的衣裳,一向严肃的福嬷嬷看她这个样子,也对她放松了很多。

侍书倒是皱了皱眉头,“唉,一提起耿夫人就让人想到四姑娘,也不知道四姑娘的姻缘在何处。”

“四姐总是有福的,用不上我们多操心。”吴怡说道。

侍书心中暗想,真有福就投生在太太肚子里了,何必一辈子顶着个庶女的名头,天生的矮人一头。

现在丫环里面大约有三种人,一种是外面来的,不打算在府里当一辈子奴婢,希望能够被家里赎出去,自行聘嫁,这种人一般是半红不黑的,第二种是希望做姨娘,能够翻身做“主子”,可是侍书觉得这种人怪没意思的,给官家做姨娘也就是比奴婢好点,要是失了宠真的是连最下等的奴婢都不如,第三种就是在主子面前得脸,想要嫁个好人家的,侍书就是这第三种人。

小丫头里面第一个进正房服侍的是红袖,第二个进来的是红裳,红裳针线做得极好,现在吴怡的小物件都是她在打理,这姑娘话不多,却是个心里有数的,最会看眉眼高低,知道吴怡喜欢喜兴的丫环,整天也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可是今天红裳却有些打蔫,跟整个屋子里的欢乐气氛十分的不搭调。

“红裳,你怎么了?”吴怡问道。

“回姑娘的话,奴婢有些伤风。”

吴怡笑了,“我还没见伤风的人不打喷涕不流鼻涕的呢。”

“姑娘,奴婢能不能留下看屋子?”红裳说道,丫环们也是在府里憋闷着,虽然好吃好喝好穿戴,一样没了自由,有了出门的机会都高兴,红裳主动提出留下来,实在有些出乎吴怡的意料。

“红裳,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侍书都有些奇怪了。

“姑娘,您就让红裳看屋子吧。”红袖好像知道些什么,走到侍书跟前小声说了几句,侍书愣了愣,笑了

吴怡看她们的情形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也笑了,“行了,你们出去吧,谁去谁不去让自有福嬷嬷和侍书安排。”做人领导的就要懂得适时放权。

等她们都走了,只剩下福嬷嬷和侍书在屋里了,侍书也就把事情说了:“红裳家的人流落到济南府了,就在普渡寺给寺里当佃户,她爷爷没事就穿件破衣裳卖线香。”

所谓卖线香其实就是讨饭,拿了不值钱的线香卖,嘴里说着吉祥话,赚香客的钱。

“唉——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家里在那附近住就更应该去了,她家要是殷实人家也不会卖她进府做丫头了。”福嬷嬷说道,她也是在荒年被卖进宫里的,也是知道这样的情形的,红裳家人跟来济南府八成是为了跟着红裳,红裳现在一个月的月钱是五百个大钱,还有各种各样的赏钱,一个月怎么样也能拿回去一两银子,这等于庄户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她是觉得她爹娘都好手好脚的,还让家里的老人出去卖线香,实在是——她已经跟家里说了多少回了,家里人只说她爷爷在家呆不住。”

“嗯,红裳是个懂事知理的。”福嬷嬷说道,“人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说这话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吴怡也只能暗地里叹气了,现代人都喊贫富差距,那是因为没看见古代的贫富差距,她平平常常的一顿饭,够普通人家吃一个月了。

到了赏枫节那天红裳到底是没去,福嬷嬷安排她在家里看屋子了,一帮难掩兴奋的大小丫环穿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集体簇拥着吴怡,福嬷嬷也没跟着去,只是嘱咐着丫环们:“跟着太太、姑娘出去,必不会有乱七八糟的香客,只是这庙里的和尚虽然是跳出三界之外的,也是男人,你们行事说话要小心在意,不要一个人出入,不要一到外面就疯疯张张的,否则不光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姑娘。”

训示过后,这才放了丫环们跟着吴怡出去。

一队马车浩浩荡荡地出了布政使衙门,路人都知道这是布政使家的内眷去庙里上香,虽然无人敢指指点点,可也有不少人驻足观看,只见这布政使衙门的车马光鲜却不张扬,在车外的男仆、婆子都衣着整洁,虽是仆人,却也比平常人家的百姓体面一些,车马的帘子都掩得严严的,半丝缝隙也无,到底是官家气派,不比平常百姓

今日是赏枫节的头一天,普渡寺专门用来招待贵宾,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出动了,吴家的车马很快融入了这一片车流之中。

到了普渡寺之后,吴家跟耿家各自早已经安排好了两处安静的偏院,不与寻常游人一起,刘氏和马氏互相见过之后,又带着姑娘们和姨娘们去上了香,接下来就是小范围的自由活动时间了。

赏枫节对于济南府的官家跟商家而言是女眷们重要的交际季节的开始,自从吴家跟耿家入驻,就不断的有人递名帖求见,刘氏和耿氏也一一见过了,有的留下说话,有的喝了杯茶就送走了。

吴雅、吴怡、吴佳、吴柔这些已经长大的吴家姑娘自然是显眼的,来往的女眷们不停地夸着她们,耿家的姑娘们则是普通得很,虽然衣着光鲜,可是一个个的都跟牵线木偶似的,就知道抿嘴笑。

吴怡试探着想跟其中的一两个说话,第一句话人家笑一下,第二句话脸就红了,第三句——吴怡说不出来了。

吴雅拽了拽吴怡的衣服,吴怡也就不理她们了,刘氏和耿氏见她们呆得拘谨,也就放她们在庙里游逛了。

今日因为是女眷专场,庙里留下的都是不满十三的小沙弥跟六十岁往上的老和尚,年少青壮的和尚跟着各府的男仆,都在外围看护,禁止闲杂人等入内,姑娘们身边也都有丫环婆子,不怕出事。

吴雅见耿家的姑娘们走远了,指了指一处空地,丫环们用带着的草垫子铺在树桩子上,又在上面铺了层厚厚的锦垫,这才伺候她们两个坐下。

“耿家的姑娘们都是庶出,我干娘懒得理她们,可也不想坏了耿家姨娘不得养育儿女的规矩,就从小让奶娘跟教养嬷嬷带着她们,只有一样,不许她们认字读书,只准学女红针线,除了初一十五,轻易不见她们,耿家的姑娘也就被养成了木头性子了,我听说有些姨娘不受宠拿不出钱来贿赂婆子们的还受婆子们的欺负。”吴雅双手合什,“太太真的是菩萨一样的人,我生在吴家也是命好的了。”

马氏能收吴雅这个庶女做干女儿,却不能“容”自己家的庶女——吴怡理解她的心理,若是放在她身上,她也不见得能对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好,左不过出些饭食养着罢了,到了年龄再随便嫁出去

两个人正在这里小声说着,却不知道百米之外的耿家姑娘之一,正在心怀忐忑的等待着消息。

她是耿家的四姑娘,上头的三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了,命运有好有坏,有嫁给四十岁的老男人做填房的,管着一大家子,也有嫁给庶子的伺侯着两重的婆婆。

可是她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在听说了自己正在议的亲事之后,更是坚定了决心。

“姑娘,若是你这一步迈出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这山东府就容不下姑娘,刘少爷和刘姨娘了。”

“我原想表哥是个好的,如今也已经有了功名在身,跟家里提亲家里总会准的,却没想到老爷太太想着的是把我嫁给那样一个粗人莽汉,说什么姨娘的亲戚算不得亲戚,秀才的功名更是不值一提,我不服——无论怎么样我也要争一争!跟着表哥一起那怕是死在一处也是好的!”耿四姑娘原本没有神采的眼睛里,闪烁着对自由和爱情的向往。

见她这样,她的丫环们也没办法再劝她了,幸好耿家不重视庶女,耿四姑娘只有两个丫环需要劝服收买,而本来应该看着她的奶娘跟教养嬷嬷早就被她哄去吃酒了。

“这里是蒙汗药酒,你们俩个在我走以后喝了,若是太太问起就说全不知情,把事情都推给我,太太必定不会为难你们。”

两个丫环互视一眼,事以至此,她们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她们既不能跟着养不起她们的耿四娘走,也不能向太太去投诚,她们已经参与的太深了,投诚就是送死,也只有眼睛一闭,希望太太会接受她们的说辞。

她们却没有看见,不远处一个红色的小身影,被她们得话吓得脸色发白,躲到了树后,跑了。

吴雅跟吴怡正赏着红枫喝着小酒说着话,丫环们没事的也三五成群的玩耍着,就见红袖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红袖,你又怎么了?”红袖这丫头实在不像是秀才家里的,胆子实在太大,这次丫环里跑得最远的也是她。

“姑娘——”红袖都不带喘气的悄声把这事跟吴雅和吴怡说了,两个人当场吓了一跳。

“耿四姑娘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平常是掉片树叶也怕砸脑袋上的人啊。”吴雅立时有些急了,耿家的姑娘在赏枫节上丢了,一个寺里的姑娘都要跟着落面子,再有人乱传些闲言闲语,大家都不要活了,更不用说耿家的其余姑娘都要遭秧了。

“四姐,你快去跟娘和耿夫人说,我过去看看能不能拖住她。”吴怡说道,只要她们去得及时,就有可能阻止耿四姑娘,这个姑娘也太傻了,能够偷偷的弄到蒙汗药酒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古代姑娘们的交际圈子窄,遇上个长得还成的,嘴稍甜点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可是这怀春的少女并不是每一个都能随便遇就遇上个状元之材的,色狼之材比较多一些。

姑娘们尤其是庶女们一旦脱离了家族的保护范围,家族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一生也就因为一个决定毁了,流落风尘的也不是没有,自杀的也是有的。

吴怡收拾了心情,尽量平静地让红袖领着自己往耿四姑娘那边去,这一路上都是曲曲折折的小径,路上铺满了红红的枫叶,若不是吴怡心情不好,倒真的是一段美景。

到了那耿四娘在的地方,果然是比较靠近一处庙墙,两个丫环面前已经摆了两个酒杯,耿四娘正揉着帕子望着墙发呆。

“前面可是耿家姐姐?”吴怡大声说道。

耿四娘立刻转过身,面向着吴怡,手抖得要拿不住帕子了,吴怡带了七八个丫环,立刻这块不大的空地占得满满当当的,“原——原来是吴家妹妹啊。”

耿四娘就是吴怡试图说话的耿家姑娘,彼此多少还是有点印像的,吴怡今天穿了件素面的天蓝色掐了金边的上襦,下身穿着浅黄遍地金的襦裙,头戴赤金镶八宝莲花头面,手上的冰种佛头佛珠被树叶缝隙透过来的阳光晒得一闪一闪的,无形中压得耿四姑娘透不过气来。

她一直是嫉妒吴家的姑娘们的,尤其是吴四姑娘吴雅,凭什么都是庶女,一个在自家受重视才名满天下,还得了从来对她们这些庶女不假辞色的太太的喜爱,做了高她们一头的干女儿,出来进去说是本性素雅不爱珠玉,却是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是价值千金的。

今天见了吴家的嫡女吴怡,跟吴家别的庶女更是一个个的富贵逼人的刺目,耿家的庶女们跟她们相比,过的就是人过的日子,可是她的自由就有眼前,她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嫉妒心而耽误自己的自由的

于是她笑了。

“原来是吴家妹妹啊,怎么也走到这里了?”

“别提了,我跟前的这些人啊,都是些不记路的,我本是要回去见我家太太的,被她们一引路,倒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幸好见到了姐姐,姐姐可知道路?”能把耿四娘不着痕迹的带回去是最好的。

“真是不巧了,我也不知道路,正在跟她们俩个为难呢。”耿四姑娘说道。

墙外的所谓刘少爷正跟着两个泼皮无赖原地着急呢,透过篓空成万字形的一小块砖缝,他们都看见了吴怡一行人的到来,原本只是一个傻乎乎的会自投罗网的耿四娘和两个喝了蒙汗药人事不知的丫环,骗到了手转卖到商船上,就是一笔横财,谁知道来了这么多人——

听着她们说话三个人知道了这一行人是布政使吴家的人,吴家是什么家底外地人可能不清楚,可这是山东,还是山东的首府济南府,吴家还没来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是山东第一家刘家的三姑爷,是安亲王的连襟,是后来在山东练兵的雷将军的大舅哥!

经过这一年,吴家的人口构成也为大部分人所知,这个刚来的吴家姑娘,只能是吴家的嫡出小姐。

尽管被吴怡的一身富贵装扮闪花了眼,这三个人还是有理智的,在山东刘家是什么样的存在?皇家也不过如此了,更不用说布政使本身就是山东一省的首脑了,更有雷家数万雄兵——丢了个耿家的庶女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人冲撞了吴家的姑娘——基本上是寿星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吴怡也隐约透过花墙看见了外面的人影,心里面暗暗觉得自己莽撞了,那墙虽高有两米左右,可是这些人本来就是奔着拐人而来的,肯定准备了绳梯之类的。

若是人少还好办,若是人多——自己这边就是一群小姑娘,能有几成的胜算?

心不由得也焦了起来。

她还是没办法完全适应古人,她以为这是现代吗?一个电话110就来了——

现在墙里跟墙外是两头害怕,都盼着对方赶紧走,不要耽误了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