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喝点什么？”凌子寒客气地问。
“红茶吧。 ”吉尔斯温和地笑了笑，“您的伤怎么样？”
“将军别这么客气。 ”凌子寒欠了欠身，“已经好了很多了。 ”说着，他招来侍者，吩咐他准备茶点，做红茶送来。
吉尔斯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做事，轻言细语地说话，不由得笑了，这时的笑容里不再是客套，而是赞赏，等侍者离去，凌子寒转眼看过来，便笑着说：“看你平时都是很斯文的样子，真没想到打起仗来身手那么好，居然能在敌人发射激光束的时候救下人来，实在是太不起了。 米亚说你是比光还快的人，凯特罗尔本来不服气，等到看了监控录像，就心服口服了。 凯特罗尔的身手在高级将领中是数一数二的，大概仅次于元帅吧，能让他服气，其他人就没有不服的。 ”
“过奖了。 ”凌子寒微笑，“我只是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比光还快，只不过是能够提前察觉到周围一些细小的异样，只要加以训练，很多人都可以拥有这种能力。 ”
“你说得轻巧，可我知道很难。 ”吉尔斯轻笑着摇头，端起侍者放在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深吸口气，缓缓地说，“凌先生，叛军大举进攻帝国，而且不自量力，企图直捣奥尔丁顿，你是知道的吧？”
凌子寒点了点头：“我有所了解。 ”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最佳应对措施是什么？”吉尔斯恳切地看着他。
凌子寒沉吟片刻。 谨慎地说：“单纯从战略上讲，坚壁清野是最好地应对方式。 ”
吉尔斯放松身体，慢慢kao上椅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啊，拉长他们的补给线，增加他们的消耗。 这样是最好的战略战术。 元帅已经下令边境各人居星球的驻军全部撤出，将那里的所有存粮以及能够合成食物的机器设备都带走。 不能带走地就埋藏到隐蔽处或者毁掉。 从伊斯菲尔要塞进入帝国纵深地带，只有一条最快捷的航线，在这条线附近一光年内地所有星球也都照此办理。 元帅还准备派出一支精锐舰队，伏击叛军的补给线，阻止他们运粮到这些星球去。 ”
“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 ”凌子寒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并没有刻意强调，更没有献媚的意思。
吉尔斯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那些星球上的人虽然都不多，加起来也有将近十亿，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很可能有许多人会饿死，或者为了抢劫别人地存粮而使用暴力，混乱和死亡会充斥在这些星球上。 ”
“你说得很对。 ”凌子寒对面前的人本来就印象颇佳，现在就更有好感了。 他带了点呵护地问，“你想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 ”吉尔斯很茫然。 “很小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只要是莱因想做的事，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后来，他哥哥被皇帝陛下召进宫去，临行前曾经专门拜托过我，要我照顾好莱因。 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些年来，他做的每一件事我觉得都是对的，从来都是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可这一次，事关十亿人的生死，我不知道该不该反对。 不瞒你说，率领舰队前去消灭叛党的补给船队地人就是我，如果我不提出异议的话，很快就要出发。 我……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又没人可以商量。 只好……冒昧地来拜访你了。 ”
“谢谢你的信任。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凌子寒先安他的心。 然后才冷静地为他分析，“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宝贵地，而十亿人的生死自然更加重大，你考虑周全是对的。 就事论事，我是这样想的，自由行星共和国的军队这次远征的宗旨是‘诛暴政，救民于水火’，那么遇到了饥饿中的人民，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携带的粮食和制造食物的设备拿出来，提供给那些星球，以度过难关，同时再向总部求援，让他们派出运输船队，补给舰队，同时继续支援后续到达地星球。 因此，这些星球上地人民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是不会出现饿死这样地问题的。 至于这段时间的准确天数，必须根据他们舰队的规模、兵力、可能携带的物资数量、提供出来的最大限度等数据来计算。 因此，这个战术最先榨干的不是那些星球的人民，而是自由行星共和国的军队。 这让他们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既消耗他们的物资，更磨损他们的斗志。 如果以此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你们主动出击，从边境就开始纠缠，一直打到纵深，无论谁胜谁败，双方都会元气大伤，最终吃苦的还是人民，那个数量大概是数百亿，而不是现在的十亿了。 你说对吗？”
吉尔斯没有吭声，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带着淡淡的紫，斜斜地扑进窗口，轻轻地罩在他的身上，为他俊逸的容颜染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凌子寒静静地看着他，感受着他身上那股纯净的气息，心里不由得轻叹。 这么温柔单纯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莱因克尔全心全意全方位地护着他，只怕在波谲诡诈的军中倾轧和宫廷的政治斗争中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了吧。 不过这孩子也不是软弱的人，那么多年陪在莱因克尔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与他出生入死，鞠躬尽瘁，任劳任怨，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两个人，还真配。
他们坐在那里各怀心思，默默相对，周围的声音便格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有微风轻拂树叶的刷刷声，有鸟儿欢快鸣叫地啾啾声。 还有……飞车降落后略微滑行的哗哗声，然后是车门开启后关闭的声音。
凌子寒转头看向窗外，不由得愉快地笑了。
俊美不凡、挺拔潇洒的莱因克尔.雷曼元帅披着阳光大步走了进来。
吉尔斯回过神来，看到他脸上奇异的笑意，便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然后就怔住了。
莱因克尔在房门外略为犹豫，便走进了客厅。 看着窗边站起身来的两个人。 他神情不变，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去。 轻轻地说：“吉尔斯，这是为了胜利。 ”
吉尔斯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
莱因克尔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残酷地战法，但是，我认为这种战术其实是最仁慈的。 使用这种战术，那里地人民不过是有可能挨饿。 但不一定会死，如果我们主动迎战，那里肯定会沦为战区，作为普通平民，死亡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
“我知道。 ”吉尔斯慢慢地lou出一丝笑意，“我理解并服从你的命令，元帅阁下。 ”
莱因克尔仔细打量他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转头对凌子寒说：“凌先生，谢谢你。 ”
“摄政王殿下不必客气。 ”凌子寒礼貌地欠了欠身。
“不，你为我们做了很多，还因此受伤，我应该谢你很多次，但现在形势紧急。 我实在没有时间坐下来与你好好谈谈，请原谅我的失礼。 ”莱因克尔温文尔雅地笑道，“等战事了结，我定要与你把酒言欢，请你务必赏光。 ”
“殿下言重了。 ”凌子寒彬彬有礼地说，“只要殿下相邀，我一定赴约。 ”
“好，咱们一言为定。 ”莱因克尔很高兴，向吉尔斯伸出手去，“我们回去吧。 你要准备出发了。 ”
“嗯。 ”吉尔斯向前跨了两步。 笑着看向主人，“凌先生。 谢谢你，等这场战役结束，我一定再来拜访。 ”
“欢迎之至。 ”凌子寒一边尽职尽责地送客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家母即将归来，我们打算搬到玫瑰城堡去住，等你们有暇，请务必光临寒舍。 ”
“是吗？那一定要去向女公爵大人问好。 ”莱因克尔想着他母亲的随和率性和那一大家子的和谐友好，不由得生出几分向往。
宾主亲切地寒暄着，很快来到院门外。
莱因克尔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打算与凌子寒握手道别。 凌子寒地右臂吊在脖子上，怔了一下才拿出来，与他相握。 莱因克尔进门时，一大半的心思都在吉尔斯身上，一直没注意到他那只胳膊，这时才醒觉，赶紧关心一下，“你的伤怎么样了？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不会，就快完全恢复了。 ”凌子寒慢慢抬了抬手，左右晃动了一下，笑道，“仍然运作自如，没有问题。 ”
“那就好。 ”莱因克尔欣慰地点了点头。
吉尔斯打开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回头对凌子寒说：“那我们就告辞了，回头见。 ”
“回头见。 ”凌子寒看着莱因克尔上了副驾位，吉尔斯平稳地向前滑行了几米，然后迅速腾空，向皇宫飞去，这才转头回屋。
坐回窗边，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想起莱因克尔专注地看着吉尔斯的那一幕，不由得笑了，转头看向窗外的繁花似锦，他喃喃自语，“奥尔丁顿的春天，真有意思。 ”
刚才被他遗忘在书房的小龙已经跑了出来，见他有客人在，便懂事地缩在一边，探头探脑地盯着他发花痴，这时见他空闲下来，立刻举起两只小爪子欢呼，然后一溜烟地跑过来，奋力蹿进他地怀里。
凌子寒下意识地搂住它，仰头问道：“盘古，你确定自由行星共和国那边即将大选，而他们的经济正在整体衰退？”
“我确定。 ”盘古的全息图像出现在房间当中，“我进入了他们的国家统计局和财政部，看到了这几年的各种报表，根据那些资料计算，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至于大选，他们每五年举行一次，下个月就是公民投票地时间了。 由于持续经济倒退，执政党在民意调查中的支持率大幅下滑，杨泓将军成功攻占帝国的前哨基地伊斯菲尔要塞的事件使执政党在人民心中的声誉上升了不少，因此目前执政党占多数议会才决定不惜代价发动这次远征。 ”
“嗯，明白了。 ”凌子寒的左手轻抚趴在腿上的小龙，唇边流lou出一丝讥讽，“解民于倒悬？口号倒是喊得响亮，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少数人的政治野心吧。 ”
小龙欢喜地吱吱直叫，努力翻过身来，伸出四只小小的爪子，抱住他的手不放。
凌子寒低头看着这个可爱地小朋友，愉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