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亦真亦假（五十二）
卷 183 亦真亦假（五十二）
“哪里，哪里，我这边还要更感谢您呢。
多亏了您的决定，才让甄氏这一笔看似冒险的投资获得了确定的收益，对了，上次送您的茶叶，您喝感觉怎么样？您觉得还好，是吗？
那太好了，这样，我再差人送去一箱，不瞒您说，这茶叶啊，其实真的没什么成本，就是那北郊荒山上，村里人亲手种，亲手栽，亲手炒的，喝的就是一种纯手工的情怀吧。
您这么满意，我也很欣慰，看来真的找到懂茶的知音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派去的人您放心好了，中间至少经六道手，不会咋咋呼呼的直接送您家门口的，毕竟……”
甄时玩味地停顿了一下，“毕竟，那么好的茶叶，需要多颠簸几次，才能出好茶香啊。好的，那您忙。再见。”
在商业场合，甄时是一名合格的商人，谈吐温雅而流畅，不卑不亢，带着适度的幽默感，又有适度的距离感，让人感觉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
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说他坏话的。
但若是谁，站在他的对立面，他，则会换上另一幅堪称恶魔般的面孔——不把你吃干抹净，就不算完。
弟弟甄景的“前瞻首秀”，就这样被他三三两两，连消带打的化解了。
到最后，在父亲甄启明眼中，弟弟甄景是一个
在外面乱花钱，乱投资，到处得罪人，还识人不清，最后惹火上身，惹得集团股价大跌，然后所谓的投资，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选了一个错误的道路，还花了那么多冤枉钱，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
而哥哥甄时，却一如既往地
稳重，凌厉，目光狠辣，能在曝出负面新闻时的第一时间就派集团公关下场去维护公司的声誉，该出面的出面，该掏钱的掏钱，该警告的警告，不到24小时，就删光了所有负面的事物，并且还顺手做了一笔真正一本万利的大投资，这才抚平了董事层那帮老头子因为股价下跌，利益受损而带来的嘟囔和抱怨。
甄启明都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怕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搭上那么厉害的人脉？
甚至能够左右那个层面的决策？
其实甄启明在前段时间，也对西郊的开发有所耳闻，那并非空，穴，来风。
但是就算甄时眼光独到，没有跟风，那他又是如何押中北郊的呢？
甄启明觉得自己老了。
他看不懂年轻人的世界了。
年轻人自有其一套求生方式，而且显然，做得比他还好。
就算他再年轻二十岁，三十岁，他也没有甄时的这个魄力和眼光。
甄启明看着网络上的负面评论渐渐平息，拿出手机给甄时发了一条信息
“阿时，下周就是集团的董事层例行月会了。在会上，我会宣布，卸任董事局首席的位置，后面的事，就你来接手吧。爸爸也累了。”
一分钟后。
叮。
手机屏幕亮起。
“父亲，谢谢您。您辛苦了。”
一周后。
甄氏集团董事层例行月会。
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已经坐满了董事。
有人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老家伙要卸任了。”
“哎，你不能因为人家要卸任了就叫人老家伙吧，昨天还叫人家甄董事长，今天就成了老家伙了。”
“老家伙怎么了，我也快六十岁了，我也是老家伙。我儿子天天当面叫我老家伙。”
“不礼貌，你小点声。你详细说说，他为什么要卸任啊，我看老家伙精神挺好的啊。”
“你，你骂我没礼貌，还学我……算了。不就是因为那事儿嘛。”
“什么事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甄景在外面胡乱搞事情，糟蹋了集团一大笔钱不说，还让股价跌得那么惨，然后所谓的投资吧，还叫人给骗了，据说是姓雷的，就那个，开软件外包公司的那个老雷他儿子。据说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甄景就特信任他，听信了一个叫什么前瞻事务所的指导，花了大几千万买了一块破地方，结果呢（摊手）……”
“我觉得这就是一般定律吧。通常来说，家里若是有两个儿子，那个小的总是会更能闯祸，因为他会更受宠。再说了，甄时是养子，甄景是亲生的，肯定是惯着一些的。结果现在彻底长歪了，啥都不会，出去净被骗。”
“谁说不是呢！最后还是得甄时这个养子哥哥来给他收拾残局，听说他还捎带手的做了一笔特别划算的投资，那可是真的一本万利，我跟你讲，下半年啊，咱们说不定就财务自由了。”
“真的吗？有那么好的事？”
“95以上的成功率。老何，你知道我这人一般不会估得这么高。但我相信甄时。只要是他牵头做的，肯定能行。所以这次老家伙卸任，就是想把位置给甄时。”
“我理解。甄时如果掌握了大局，那就能最大限度的控制甄景的行动。以前老家伙在的时候，甄景毕竟是他儿子，他做不到那么决绝，听说董事长夫人是出了名的疼儿子，他要是不给钱，他老婆肯定闹上天。”
“不过我听说尊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啊。”
“你少管我。”
“害羞什么，我也怕老婆，咱们彼此彼此。哎，交流一下，私房钱一般藏哪里？”
“闭上你的嘴。我可不像你，还藏私房钱——我根本没有那玩意。”
众人小声吵嚷之间，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甄启明在一名男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慢慢地走到会议桌前。
走到那个他专属的位置——桌首的椅子前。
男秘书沉默着帮他拉开椅子，老董事长站进，坐下来的一瞬间，秘书又稳稳地将座椅推回到恰当的位置上。
会议室里，这一天大家都出奇的一致，没有人率先跟甄启明打招呼（以前都会有几个关系好的，健谈的先打招呼），大家只是跟着沉默，谁也不肯跟他目光相接。
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点
权力使人年轻。
失去权力，人则会一夜之间衰老。
甄启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翻开他面前的会议日程表。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眼镜。
这也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举动。
以前他从来不肯当众佩戴老花眼镜，他说那样会显得他很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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