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黑心莲的沙雕徒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凭什么焦焦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师尊的温柔

小寡妇也不生气,贴着许慕言的耳畔,压低声儿道:“听檀青律说,你叫司马焦焦?名字可有什么缘由?”

名字有缘由啊,那可太有缘由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取之于“死妈的玩意儿”和“叫你妈”,这两句没骂完整的脏话。

但这种事情,许慕言焉有胆量实话实说,就以小寡妇的脾气,保不齐要误以为自己是在骂他。

许慕言不敢吭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小寡妇一定认不出他来,外头那么多人在,小寡妇一向对那种事情,并没有过分的渴求。

必定不会对一个才见了一次面,话都没说两句的少年,行出那种不可言说之事的。

一定不会的!

况且……

许慕言觉得,自己死了也没多久,即便小寡妇不为他守寡三年,起码也不会是个人就行罢?

小寡妇还没随便到那种地步!

可是很快,许慕言就发现自己错了。

不仅错了,还大错特错。

小寡妇就是那种随便任何人都可以的货色!

许慕言的眼眶都红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两手死死抓着马车上的栏杆。

这马车还挺奇怪的,并不是方方正正的一个小房间,而是左右通风,上面一个乌木车棚。

靠近马儿的那头车帘,被许慕言放了下来,另外一头还空****的。

许慕言稍一抬眼,就立马能瞧见几个弟子围着火堆坐着,一个个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

没有一个人望过来的,就连檀青律也没看过来,正坐在角落里盘腿打坐。

马车距离人群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修真者的六感又过于常人,只要稍微发出点动静,立马就会被人发现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寡妇并没有在周围设下结界。

好像有意折辱他一般,贴着他的耳畔,低笑着问他:“名字没来由么?为什么复姓司马?又为何叫作焦焦?哪一个焦?心肝宝贝娇娇儿的娇么?”

许慕言一声不吭,心想,自己算什么心肝宝贝娇娇儿,叫狗不理包子还差不多。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某一个人的宝贝心肝儿。

并且,许慕言不喜欢娇娇儿这个称呼,总觉得小寡妇是在对他冷嘲热讽。

并且,许慕言攥紧了栏杆,因为过于用力,手指尖都泛起了白色,那身女弟子服并不合身,短了半截的衣袖,露出的纤细皓腕上,淡青色的血管都狰狞地暴了出来。

许慕言很生气,气到额头上的青筋都拧成了一团,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怒道:“我不是娇娇儿!不要那么叫我!”

“好,那以后本座就喊你焦焦,司马焦焦,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焦焦,焦焦……”

玉离笙动情地在许慕言耳边呢喃,亲腻地用脸触碰许慕言的脸,温热的鼻息洒满了许慕言的颈窝。

小寡妇身上淡淡的雪松气味,又再一次将许慕言整个人笼罩住了。

许慕言害怕得要死,总觉得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那么他日后会比当初还要凄惨百倍。

未知的恐惧令他浑身战栗不止,热泪也在小寡妇近乎刻薄的威吓中,缓缓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啪嗒啪嗒地溅在许慕言的手背上。

“你哭了?”

玉离笙微微一愣,下意识抬手为他擦拭眼泪,暗夜中,双眸早就熬得通红无比,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狂喜和痛苦。

他甚至有些害怕,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梦一醒,怀里的人就再度消失不见了。

玉离笙不敢去揭穿许慕言的身份,甚至不敢过分地向他索取任何东西。

只敢在许慕言看不见的地方,从他一向冰冷近乎是无情的眼里,滚出了眼泪来。

玉离笙的声线都不受控制地颤了起来,轻声道:“焦焦,为什么要哭?你不喜欢本座这么对你,是么?”

是,许慕言不喜欢这样!

他很讨厌这样!他就是无法接受,无法强迫自己接受!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玉离笙要深夜潜入马车,为什么要从背后,为什么要如此的,如此的随便!

小寡妇从前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明明,明明只对他一个人这样!

可是,为什么他只是死了一次而已,小寡妇就能那么快把他忘记了,转而同一个陌生人低声细语,软语娇声。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司马焦焦”,就能无缘无故得到小寡妇的怜悯?

凭什么“司马焦焦”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小寡妇的温柔相待?

凭什么他许慕言哭红了双眼,痛到满地打滚,流尽了血泪也换不来的东西,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不公平,不公平!

小寡妇应该一把将“司马焦焦”推开,应该对“司马焦焦”拳打脚踢,应该对“司马焦焦”恶语相向,疾言厉色才对!

不不不,等等!

这不对劲儿!

许慕言又恍然想起,自己就是“司马焦焦”啊。

他怎么能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冷静下来后的许慕言,越发捏紧了栏杆,几乎在上面捏出了指印来。

他的眼泪冒得越来越凶,热汗也顺着额发滚滚落了下来。

雪腻的鼻尖也红了,要不是一直死死咬紧牙齿,许慕言估计当场就要骂出声来了。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围在火堆旁闲聊的一个弟子,忽然出声道:“好像是车轱辘碾地的声音!”

“哪有,你可别吓唬人,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们以外,就没旁人了,喏,马车不是在那停得好好的,哪里动了?”

另外一个弟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停放的马车,忽然撇了撇嘴道:“里面坐着的,可是檀师兄从魅魔手里救出来的少年,你们说说看,都被魅魔取过元阳了,不死也是个底子虚的,就这样的人,也配拜入昆仑?”

其余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马车果真静静停放在不远处,马儿被解开来,绑在别处吃草了。

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就是说啊,想当年我为了能拜入昆仑,就差没把小命搭上了。全族人为了我能出人头地,从小就让我服用各种灵草,还请了修士上门教我,才勉强通过昆仑的入门试炼!”

“我也是啊,当初入门试炼,我才十一岁,抽签选对手时,抽到一个十六岁的,我差点被打死!”

“真是的,也不知道檀师兄是怎么想的,自打许慕言死后,也不见他如何伤心。奉天长老好歹还疯了好几个月。”

“真是可怜许慕言曾经对檀师兄痴心一片,临死了,檀师兄也只不过流了点眼泪罢了。这不,不知打哪儿捡回来一个……还这么俊,往后怕是再也想不起来当初的许慕言了。”

众人围坐在一起,低声议论纷纷。

浑然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马车的车辙印,竟然拉出了很深长的一条。

自马车里探出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掌,许慕言的嘴被玉离笙死死捂住,不允许他发出半点声音。

“算了,不提了,要是被奉天长老听见我们在议论他的爱徒,我们就死定了!”

“唉,不提了,许慕言死都死了,还提他作甚?”

许慕言哭丧着脸,被捂住嘴巴后,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其实有那么一刻,对小寡妇怀有一丝感激。

因为幸好小寡妇把他的嘴捂住了,避免他忍受不住地叫出声来。

若是再引了旁人过来围观,那么许慕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现在很心痛,非常的心痛。

不明白短短几个月不见,小寡妇怎么沦落成这样了。

就如此的按捺不住?

明明他还尸骨未寒,明明他已魂飞魄散,明明他就近在咫尺……

可小寡妇却认不出他来。

当然,许慕言也不敢让他认出自己。

饿着肚子跪钉板的滋味实在太难熬了。

许慕言暗暗宽慰自己,现在只是借尸还魂,等他助小寡妇飞升成神,就能舍弃肉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没关系,这真的没关系。

活着才会有希望。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回家!

人生不如意之事,本就十有八九,他已经很幸运了,生来四肢健全,无灾无病。

可是……许慕言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涌出了滚热的泪水来。

只觉得自己很难过。

他不喜欢这样的小寡妇,很不喜欢。

在他心里,小寡妇应该对任何人都冷酷无情,对任何事都隔岸观火,不会对任何人付有真心。

可是现在,小寡妇却好像顾及他的感受一般,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羞辱。

沉默,身后一直沉默。

唯独能听见小寡妇一声比一声振聋发聩的心跳,好似要与这夜色相结,化作一摊浓墨,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了。

许慕言在这逼人的夜色下,只觉得心绪浪涌潮迭,层出不穷,激流翻涌,一颗心宛如被人剜了下来,悬挂在了船帆之上。

外头掀起了狂风,吹得海浪翻涌迭起,惊涛骇浪将船身撞得轰隆作响。

连同许慕言最后一丝理智,也终将淹没于此了。

檀青律睁开眼时,天色正沉着,随行的弟子们也睡下了一多半,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正围在火堆旁闲聊。

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深更半夜的,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开始说些乡间野趣。

以及人间最近兴盛什么话本子,又是落魄书生和大家小姐,又是千年狐狸精给樵夫生孩子。

檀青律听了几句,眉头就蹙紧了,轻轻咳嗽一声。

那原本聊得火热的几个弟子,立马闭口不言了。见他醒了,还讨好似的笑问:“师兄,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不睡了,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天亮了,劳烦你们守了一夜,这里有我守着。你们几个都下去休息罢,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几个弟子们笑呵呵地应是,各自寻了个地方就睡了。

檀青律见他们睡下了,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司马焦焦。

于是起身走至马车旁,透过没车帘的那一边,往里面望去。

结果里面空****的,司马焦焦居然不见了!

檀青律心神一慌,暗道不好,万一让旁的修士发现了司马焦焦,就以那孩子的模样,只怕要被人抓了去,当那劳什子的炉鼎。

倘若再被人发现他原本是个魅魔,那就全完了。

檀青律思及此处,当即就要去林深处寻他,余光一瞥,忽然见那马车的栏杆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指印。

瞧着像是被人硬生生捏出来的。

檀青律抬手一摸,尚且有几分滑腻的濡湿。

他面露不解,又轻轻一嗅,马车里隐约还有几分没散尽的血腥气。

难道说,司马焦焦身上还有其他的伤?

檀青律越发担忧,突然又发现轱辘好像有些奇怪。

借着月色低头一看,那地上有一条十分深长的车辙印,不知是何时留下的。

整个马车都被撞出去好大一截距离。

檀青律以为,司马焦焦不会跑太远的,便在附近的密林中寻了一圈。

可皆是一无所获。

反而在路遇的一片草丛上,发现了端倪。

那草丛也不知道被什么野兽滚过了,整片凌乱不堪,还氤氲着水汽。

枯黄的草叶上,还凝聚着半透明的露珠。

他也没当回事,很快又在一棵大树之下,发生了细微的痕迹。

那树干上明显还残留着一片水滞,檀青律上前用手一比划,觉得大概有他两只手掌大小,观形状来说的话,感觉像是个很大的桃子。

同样濡湿一片,可奇怪的是,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的,只有那一片地方是这样。

不仅如此,檀青律还不小心踩着了枯枝,咔擦一声,在夜下极其清晰。

他的脚下好像下过一场小雨,泥土莫名的潮湿。

一切都十分的古怪。

可到底哪里古怪,檀青律又实在说不上来。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之后,檀青律见天色也快亮了,不得不先行回去。

路过马车时,他又忍不住往里望了一眼,却见司马焦焦正蜷缩成一团,在马车里睡得正熟。

睡得满头满脸都是汗,也不知道他怎么热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