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古早文男主的白月光

第76章 天外天

般若府的一切还是从前模样, 高而峻险的山门,巍峨的仙宫殿宇,上着早课的弟子口述法诀, 执着剑整齐地练习功法。

秦惊鹊驾着仙舟, 舟上是一直昏睡的无极。

无极周身魔气极盛,飞舟上被施了法, 隔绝了魔气泄露和一切窥探,秦惊鹊避开众人,把他安顿在自己平日里闭关的洞府。

“主人,天印损毁,七界魔族没有了天印阻拦,倾覆人界是迟早的事。”

“是吗?”

是的。

并且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魔尊厌翡把她从忘川带出来, 带回了五百年前, 以谭谭的身份重新活了五百年, 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算了算,离魔尊引发天劫的日子不远了。

上一次,她在琼月洞闭关五百年, 一出来, 便听说了天印被破,道子堕魔和妖魔进犯的消息。

七界魔尊不知所踪,堕魔的道子成了一统七界的唯一魔尊, 带领魔族蜂拥而出, 人间顿时成了炼狱, 魔与妖勾结, 大肆屠杀人族、灵族、仙族, 抢夺人界灵脉,仙族法器,灵族灵宝,取凡人生气、灵族灵气、仙族仙力,来铸造修补损毁的星痕桥。

听说星痕桥是通往天外天的唯一途径,也是成神之路。

成神啊…

十界难以避开的话题。

为了成神,为了重启天外天,不惜掀起如此浩劫。

发生过的事再次重演……

这一次不同的是,无极在她手里,这一场浩劫后面的密辛,她大概也知道一些。

秦惊鹊把无极放在寒玉**,准备施法封印,结印到最后一刻,无极醒了。

寒冰覆盖住他的身体,只留下一双琉璃似的眼睛,他疑惑地看着秦惊鹊,而后挣开束缚。

澎湃的魔气瞬间迸发,封印他的冰霜顷刻消融,水汽蒸发,连寒玉床都从冰蓝色变得通红。

“惊鸿仙尊?”

同为人族天骄,他是认识秦惊鹊的,只是没有把秦惊鹊和谭谭联系起来。

秦惊鹊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收回去,藏在背后。

“你醒了。”

琼月洞里是极寒灵气,荼归早就躲进秦惊鹊的灵府了,秦惊鹊向后退了几步,手负在身后,下意识戒备的距离,下意识戒备的姿态。

几乎是瞬间,无极便感觉心底被刺了一下,他坐起来,察觉到周身环绕的雄厚魔力。

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连点难受的情绪都没有,他很平静,转头对上秦惊鹊的视线,他说:“仙尊刚刚是要杀了在下吗?”

秦惊鹊说:“不是。”

“你不杀我……”他下了寒玉床,放开神识扫了一圈。

“般若府琼月洞,难不成…是尊上救了在下?”

秦惊鹊点头,惹来对面的人嗤笑一声,对上无极的视线,那里面荒芜一片,冰冷中夹杂着凛冽的寒风。

“堂堂剑尊,不以匡扶正道为己任,却出手救一个邪魔?”

“你不是邪魔,你是道子。”

他瞳孔紧缩了一下,没想到秦惊鹊会知道他的身份,他顶着薛晓的身体,一副让人退避三舍的邪魔模样,被直接点**份,他突然恼怒不已。

“道子?呵呵……”

他的眼中溢出红黑相间的魔气,神情讥讽。

“仙尊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让你活着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是不是不太对啊?在下想要教教你,到底邪魔该不该救?”

堕魔对一个人来说,影响还是太大了,能让良善之人拿起屠刀,能让刽子手肆无忌惮百无禁忌,魔族所崇尚的极端自由,就是横行无忌,挑战一切世俗枷锁秩序,野性兽性主宰一切,没有理性,就算有,也只是趋利避害。

昔日魔尊厌翡无法遏制的魔性是从骨子里带着的杀性,无极受他影响最深,自苏醒,骨子里便是盛怒和杀意。

她为什么要救我?杀了!

谭谭呢?魔界的那些人呢?

他们抛弃了他,任由他被这个所谓的剑尊带回仙府封印,他回去要把那些人全部杀光,把谭谭关起来,让她哪里也不能去,让她彻底成为他的道魂,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可是他们连那一份契约都没有,他以前真的是傻透了。

一起沉沦吧……享受这个世上所有的鲜血,享受世间万物的俯首称臣。

冲天的魔气拔地而起,遮日月,蔽山河,天空倏尔暗下,七个魔界的交汇处,素来安静的魔渊,有什么东西沸腾了起来……

察觉到无极情况不对,秦惊鹊率先动手,手里快速结印,那是封印的手势。

“呵呵…不自量力。”

琼月洞突然狂风大作,冲天的魔气好似要摧毁一切,片刻之间,魔气炸开,整个山头都被夷为平地,如果不是她提前布好结界,这动静只怕会惊动整个般若府。

在魔气炸开的一刹那,秦惊鹊就飞了出去,半空中,往生镜在她背后,变得无比巨大,像一轮高悬的太阳,发着耀眼的光芒。

秦惊鹊手中执剑,看着下面发狂的道子,想到谭谭记忆中这个人温柔正派的模样,她犹豫了下,还是把剑收了回去。

往生镜只能让这个人保持一丝理智,但是堕魔之后,魔性才是主宰。

道子和化作谭谭的她其实并无多少交集,说什么情深意重不免有些可笑,可是这个人就那样为她抗下一切,为谭谭承担一切的模样太过深刻。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还有,她不允许他是这样的结局。

她向他飞过去,变成谭谭的模样劈开一道浓雾般的魔气,然后出现在魔化的无极面前。

“谭谭?”他愣了愣,然后肆虐的魔气一瞬间平静,他向她伸开手,有些脆弱道:“你来了,你能抱抱我吗?这里有些冷…”

琼月洞的极寒灵气是用来淬炼剑体的,一般修士确实扛不住,可是魔也会冷吗?

“往生镜生于忘川,虽是神物,但却至阴至寒,”知道她在想什么,荼归在她的神识里说到:“主人是往生镜之主,自然不会觉得此间寒凉,但琼月洞和往生镜都用来封印道子,想必就算是魔,也受不住。”

谭谭出现了,他就忘了刚才所想,委屈地想要一个拥抱。

魔气平息那一刹那,天空中的往生镜发出刺目的光芒,就在无极向秦惊鹊伸出手后的片刻,万丈冰原平地起,吹过来的寒气瞬间将他冻住。

他没有等到谭谭过去抱抱他,甚至都没有看到他放在心上的人向他迈开过一步。

封印成了。

那个人见到谭谭,连反抗都不会,连魔力都不敢用,站在原地等谭谭去拥抱他,却被寒气定格住。

不知道为什么,秦惊鹊突然有些难受,心口酸涩难了。

这里好像是真的冷…

她转身,摸了摸下颌,眼泪才滚到那个地方就结冰了,她闭了闭眼睛,离去。

“恭喜尊上出关。”

走出封印的结界,她没有隐藏气息,很快便被般若府的其他长老察觉到了,几百个弟子课也不上了,跑到她的山门前,迎接她出关。

才出来,便收到大长老的传信让她去长老峰议事。

她露了个面,向这些热情洋溢的弟子们点了点头打招呼,而后便向长老主峰飞去。

宗门十二位长老,如今只余下三位,主殿内三个仙风道骨的老头站在一起,他们身后,是无数棺木。

“尊上终于出关了,”七长老神色悲怆,“此次妖魔进犯,温锦仙尊带领本派三千弟子去蓬莱抵抗,三千弟子皆阵亡,十二位长老就回来我们几个,温锦仙尊被妖王俘虏,如今下落不明。”

妖界此次与人族开战,战况持续了很久,妖王攻陷了几十个仙门,抓了无数修士,似乎是找寻什么东西。

沧州一战,仙门优秀弟子陨落无数,现如今仙家实力良秀不济青黄不接,根本无力对抗妖族大军。

如今妖族在攻蓬莱,各个仙门汇聚蓬莱援助。

在蓬莱,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秦惊鹊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主殿上空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幡,上面挂着死去的人的命牌。

白幡被风吹动,那些命牌就像树叶一样悉悉簌簌作响,像是一种哀乐。

她好像来晚了。

又好像没有,上一次也是这样,一出关就是所有人的死讯,就是人间的生死存亡。

她没有踏进大殿,只是说了一句,“我会结束这一切。”

而后直奔蓬莱。

蓬莱的天空,是红色的。

死了太多人了,土地、海水都是红色的,战场上的煞气罡风还有血腥气让方圆千里化作满是硝烟的焦土,化作血海,万里浮尸。

妖魔步步紧逼,气势如虹,人族节节溃败,殊死抵抗,不仅是修士,更多的是凡人,他们拿起凡兵,纵然是螳臂当车,也毫不畏惧。

一截一截地倒下去,又一波一波补上来,惨烈、悲壮,渺小,却又伟大。

毕竟一只妖兽,就能踩死许多人了,一点都不公平的战争。

秦惊鹊从云层上落下去,半空中结印召唤剑阵。

用尽她所能调动的一切灵气,化作千万巨剑,挟裹着雷霆之威,在方圆千里下起了剑雨,石破天惊般降临战场,杀死了所有正在屠戮人族的妖魔。

朱啸从王帐里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妖族慕强,秦惊鹊的剑阵挑起了他的战意。

是个对手,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正要飞去战场,被正在部署沙盘的厌翡拦住。

“不准去。”

“为什么?”朱啸望了望被绑在石碑上的温锦仙尊,舔了舔唇,笑了:“这徒弟可比她师傅强多了,这样才有意思嘛…”

厌翡额间神印闪耀,一副圣洁悲悯的模样,但他眼神流转,那股子冷漠厌世的邪性藏都藏不住。

“她是半神修为,你不是对手,星痕桥只差最后一步,重启天外天就在眼前,我不希望你节外生枝。”

其实只要告诉妖王一个事实,秦惊鹊就是谭谭,那这个怂货绝不敢靠近一步,他宁愿天天和妖王宫那个替身厮混,也不敢靠近正主一步。

世间最后一只朱雀神鸟,堂堂妖王,也不过是一个令人齿寒的伪君子。

厌翡瞧不起这样的人,朱啸在寒冰地狱,靠着一抹附在金莲之上的残魂相护,苟延残喘地长大,长大之后把救命恩人留在寒冰地狱里受苦,他回到妖族倒是如鱼得水,等功成名就想起故人时,那寒冰地狱的金莲花早已凋谢。

若不是谭谭特殊,恐怕早已魂飞魄散,再相见就是谭谭和那只半妖成亲,他说不敢打扰不敢逼迫,实则是知道谭谭以爱为食的背后,是种下魔种,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装作那副模样,当初那只半妖在成亲时恢复记忆成为佛子,他分明笑得那样得意。

还有,沧州腾蛇作乱,他借着保护之名,杀了谭谭身边那个叫做薛晓的凡人,他自己在妖王宫做了一个替身,每日寻欢作乐好不快活,绕是这样,他也见不得谭谭身边出现那些人,所以那个叫薛晓的凡人就是死的如此冤枉。

最后,他从空山寺的真火中带出谭谭,把人带出来,然后送出去,送给当时是魔尊的厌翡。

真是虚伪啊…

作为天生的神祗,厌翡讨厌这样的人,他不会去想以前做魔时的卑劣与罪恶,如今重新为神,只觉得这个世间,需要一次彻彻底底的净化了。

厌翡摆好沙盘,然后把惊天剑插在沙盘一角,不疾不徐地施法。

巨大的法阵上,立着无数石碑,石碑下是数不清的尸体,那些尸体被阵法吸取灵力和魂魄,用以铸造星痕桥。

石碑上用捆仙锁绑着数十位重伤的仙尊,温锦看着门中弟子一个个被投入阵中,惨无人道地死去,不忍地闭了闭眼。

“终是我辈无能,护不了这片天地。”

十几位仙尊齐齐低头,朱啸化作朱雀真身飞到温锦跟前,用凤翎剑对准他。

“非你辈无能,只不过立场不同,本座很是欣赏几位仙尊护佑苍生之举,只不过…我妖族与战神欲改天换地迎回神主,只好委屈仙尊为这星痕桥铺路了。”

言罢,凤翎剑冒出朱雀神火,直逼温锦面门。

重伤被俘,绑在这洛刻石碑上,连自己给自己一个体面都做不到。

在劫难逃,温锦闭上眼受死。

“温锦仙尊…”其余仙尊惊呼,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急掠而来,打落了朱啸手中的凤翎剑,巨大的气劲之下,逼退妖王朱啸数十米。

众人只听到空气中传来裂开的声音,一个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

“十七。”

“惊鸿仙尊…”

众人眸含激动,仿佛见到了救星。

“师傅。”秦惊鹊回头,手中放出无数道气劲,直接斩断捆仙锁帮助众人脱困,而后撕裂虚空,就这样堂而皇之把所有人送了出去。

“十七!”

温锦没想过要靠徒弟牺牲自己留下来护送他们这些前辈逃走,他想留下来和徒弟并肩作战,但实力境界远远比不上秦惊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进虚空。

不远处的朱啸弯腰半跪着,竟也不阻拦,他低头抹了抹唇边的血,站了起来。

“惊鸿仙尊,久仰。”

封印魔尊厌翡的人,相当于打败了曾经的天外天战神,怎么不令人心生敬意呢,同为当世强者,朱啸渴求与这样的人来一场殊死较量,为此,他不惜阻止守在阵外的妖兵进来。

“锵…锵锵!”

朱雀的清鸣响彻天地,朱啸身后燃起朱雀神火,一只巨大的朱雀虚影浴火而出。

厌翡看着冲天的朱雀法相,冷漠地在沙盘上妖王帐上插上白旗。

要找死的人,是拦不住的。

“仙尊放走了其他人,”朱啸兴奋地笑起来,赤红的发丝每一根都燃着火焰,眉眼在火光照射下昳丽明艳,他偏了偏头,道:“那就只能拿仙尊一身仙骨神魄修补这星痕桥了…”

话还未说完,朱雀神火便已烧到秦惊鹊脚下。

秦惊鹊避开那些火,飞到另一边,眼神幽暗。

朱啸是朱雀神鸟,按理来说可与她一战,且生死两两各有胜负,不过……身为谭谭时,与他在寒冰地狱相伴百余载,对这个人,她太熟悉了。

她知道他的招式,知道他的法门,也知道他的命门。

她盯着朱雀法相的某一处,突然飞身急掠过去,速度之快,一袭白衣只看到几个白色残影。

白色残影和朱雀法相缠斗了几十招,势均力敌的强者对抗,力量相撞让山河动**,天地色变。

在躲过一波一波的神火浪潮攻击后,秦惊鹊闪到朱雀身后,看到神鸟脖颈处那一抹鲜艳的焰羽。

这便是朱雀命门了…她以气化剑,毫不犹豫刺了进去。

“锵!锵!!”

法天象地状态下的巨大朱雀幻影悲鸣一声,倒在地上,漫天的朱雀神火熄灭。

朱啸用手捂着颈侧,试图住址喷涌而出的血液,他看着缓步而来的白衣仙尊,痛苦中带着不解。

他忍着疼,临死之际求一个答案:“你怎会…怎会知道…知道本座的命门?”

秦惊鹊看着插在地上的凤翎剑,思考着用它对上惊天剑的可能性。听到朱啸的话,她回头道:“妖王曾经失信于人,可还记得寒冰地狱的故人?”

“谭谭?”侧颈的伤口让朱啸无法动弹,可是听到谭谭的消息,他显而易见地激动起来,甚至不顾血流的速度道:“你知道谭谭?她竟然告诉你本座的命门?”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他不该败得如此轻易可笑的,他想与惊鸿仙尊一战,却从没想过要把命留下,他自信就算败了也能全身而退。

秦惊鹊走到他身边,走到他的视线中,然后,变成谭谭的样子。

“厌翡没告诉你吗?谭谭是本尊七情六欲所化。”

朱啸睁大了眼睛,神色从不可置信转为爱恨交加的不甘。

“你…竟然是你…”

他苦笑着,滚烫的血液流进地上的阵法里,他听到了万鬼哭嚎的声音。

生命的最后,他说:“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杀我?”

秦惊鹊对这一句爱你感到无比恶心。

朱啸对谭谭做了那些事,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秦惊鹊被气笑了:“你的爱是抛弃,是利用,是指杀了她身边的人还是指亲手把她送到魔的手里?”

“谁稀罕你的爱?杀你…本尊没有半点不忍心。”明明是谭谭那样天真烂漫的容貌,一双灵气十足的眼帘都藏不住秦惊鹊的冷漠与讥讽:

“本尊不仅是杀了妖王陛下,还要取朱雀内丹,重铸妖王的凤翎剑,以此对抗战神的惊天剑,本尊会杀了战神,还这人间太平。”

“你!…你!”他气得挣扎着要起来,捂住伤口的手放开,用了用力,却终于到了极限,然后死不瞑目。

他死后,外面的妖兵终于冲了进来。

秦惊鹊虽然面无表情,但心底还是有些触动,毕竟寒冰地狱里百余年的相依为命真的算是刻骨铭心。她不懂当初寒冰地狱里只有彼此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懂是不懂,难受也是难受,趁他散灵之际,她还是挖了他的妖丹。

凤翎剑也是神剑,剑身环火,融入朱雀内丹之后,更是通体赤红,威力大增。

神剑在手,只需轻轻一挥,蜂拥而上的妖兵便被尽数斩杀,不留余地。

那些妖兵死后,被阵法拖入石碑之下吸干了血肉修为,大阵后方的星痕桥逐渐完整。

秦惊鹊先是尝试劈开这个阵法,可是耗费诸多仙力后也没进展,反而让阵内死去的亡魂躁动起来,被阵法吞噬。

阵法里的威力越来越大,力量翻滚,万里雷啸轰鸣。

这个阵,破不了。

她运力欲撕裂空间出阵,可阵法的结界比刚才稳固了几十倍几百倍,她的力量,竟然破不开了。

被困了。

如果出不去,被困在这阵中,会被这越来越强的阵法生生耗死。

然后修为神魄被大阵生生吸走,转化成修补星痕桥的力量。

秦惊鹊懂阵法,但此阵没有生门,无解。

她仰头看着天,手提长剑大喊。

“厌翡…南棠,你出来!”

“你不是战神吗?就这点藏头露尾的本事?出来见我!”

“出来!”

大阵之外,厌翡动了动眼皮子,看着阵中的秦惊鹊不屑地勾唇。

“真像只可爱的小蚂蚁,本座一次次的放过你,怎么就不知道跑远点呢?神祭阵也是你能进去的?”

面前的沙盘上插满了白旗,他挥了挥衣袖,一股力量吹动了白旗,与此同时,身在阵中的秦惊鹊突然觉得不安,圃一抬头,便看见,天塌了。

天,塌了。

阵法高速运转,疯狂地吸走秦惊鹊身上的仙力。

塌陷的天空出现巨大的黑洞,天上的一切东西都落了下来,那座星痕桥好似天梯一般升高,连接住天上的大黑窟窿。

无数废墟掉落,还有,无数精纯灵气从天上的窟窿里喷涌而出。

厌翡看着那个窟窿,眼底闪过兴奋的幽光,他当即什么都不管了,拔走沙盘上的惊天剑,孤身一人前往那个窟窿。

秦惊鹊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黑洞里明明是一个只有废墟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灵气?

人间的每一个地方,都不可能出现这么精纯的灵气。

这些灵气……是传说中的天外天灵气。

厌翡,他又成功了,成功修了星痕桥,成功开启了天外天神境。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玩弄世界,颠倒乾坤的神能屡屡成功,他们这些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却总是什么都得不到。

生命都是别人的踏脚石。

厌翡走后,神祭阵并未停止运转,如果放任它继续扩张,整个世界都会毁于一旦。

这就是掉入忘川之前遇到的天劫。

她被困阵中,见天下倾覆,乾坤颠倒,见万丈红尘,背负神境开启带来的灭世之劫。

山崩地裂,天地震颤,洪流涌出,这个世界水生火热。

一切好像与上一次重合了,她注定要抗下这天劫,再次掉入忘川吗?

这是一个闭合的轮回,是一个循环,她到底是第一次回来,还是已经回来无数次了?

神祭阵疯狂吸走她的灵力,可她没有发现,从天外天神境里涌出的灵气,也疯狂地注入她的体内。

一块石碑倒在秦惊鹊面前。

石碑上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从虚凝实,秦惊鹊听到了佛家吟唱。

“一花一叶,一经一世,沧海浮生,天道天生,顺之亡逆也亡。”

“唯愿来生,天道允人族通途。”

和尚抛出手上的檀木佛珠,佛珠变成巨大的能量体分散在大阵四周,竟然阻塞了大阵的运转。

秦惊鹊脱离桎梏,无力地倒在地上,又强撑着站起来。

“剑尊可还安好?”

佛子一人撑着大阵的运转,还忍着大阵内魂灵的侵蚀,他的身体破败得很快,说句话的功夫,黛青色的眉眼化作霜白。

还死不了…秦惊鹊想回答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用凤翎剑支撑着身体,手上的血顺着剑身流入大地。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在经历着什么。

“主人!”

荼归在她的神识里突然就被挤了出来,不仅是他,秦惊鹊身上的一切都突然涌入体内的一股力量排斥,冲刷。

荼归变成镜灵模样帮助秦惊鹊疗伤,灵力才碰到秦惊鹊,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弹开。

竟然是在这时…

往常神色稚嫩的荼归眸色渐深,出现了和平时大相庭径的深邃神秘,他微微一笑,眼中充满着即将得偿所愿的喜悦。

天外天一开,神主…要归位了。

秦惊鹊很痛苦,她一身的仙力,一身的功德,灵脉丹府里的传承,都被那股霸道的力量冲出来,像是洗经伐髓,但是洗出来的东西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修为仙力功德。

仿佛这些都是垃圾,不配呆在她的身体里。

她无法阻止那股力量在体内冲撞,可是任由这么多年的修为被洗掉,终究是太不甘心了,倒不如…

她看向不远处的佛子,抬手,把自己所有的仙力传给了他。

“你做什么!!!”

万千生灵铸成的神祭阵压在他身上,纵然修为不够,他也能保持身为佛子的气度。

可是看到秦惊鹊把修为全都传给了他,他失态了。

“谭谭,”他叫她谭谭,高高在上的佛子全无仪态,他卑微地祈求道:“住手,别这样,你会死的!别这样…相信我,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停下啊,求你,停下来!”

天在塌,地在动,神祭阵在运转,无人在意他的祈求,他的呐喊。

他是佛子,也是半妖夜白。

他为了自己的使命离开心爱的人,不代表他能看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但却没有人理他,神祭阵中生灵万千,却各有各的痛,他们当然无法安慰失态的佛子。

仙力散尽,秦惊鹊被那股力量携裹着,离地而起,冲破神祭阵,飞向星痕桥。

飞往星痕桥的尽头天外天。

“谭谭!”

神祭阵终于被破,珈明得了自由,便迅速做法飞身去追秦惊鹊,追到天迹,被神境入口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挡住。

他疯狂拍打着那一层结界,却毫无作用,只能看着秦惊鹊远去。

一位白衣乌发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背,一股清气点入珈明的眉心,使他慢慢平静下来。

“天外天只有神明才能进入,佛子另有使命,神祭阵余留生魂万千,还望佛子超度。”

“天外天已开,佛子当为人族第一位神祗。”说完这句话,白衣男子踏进神境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