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新传

第一章跪别双亲

雪花一片片的落着,一夜之间就将山村盖上了白白的一片。几只小狗在天刚放亮时,就开始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村里的人们依旧在一大清早的就起床忙碌着。

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就是一辈又一辈的,年复又一年的这样忙碌着。直到某天自己也象先人们一样,变成一堆黄土。

陈真轻轻的带上了家门,背后小小的背包,是他唯一的家当了。将门带上后,陈真又推开了它。这是他的家,父母为他建造的家,也是父母唯一留给他的。如今要离开这个家了,陈真忽然有些舍不得。家里光滑的四壁,还有简单的几样家具,都是那么的破旧,但陈真现在看来,他们是那样的亲切。

走在田埂路上时,一个麻子脸的中年人冲陈真喊到:“陈真!”

陈真停下脚步,回头见是自己家门内的一个叔叔,赶忙回了声:“麻子叔。”这个叫麻子的男人,是陈真父亲的一个唐兄弟,父母都去世以后,整个村里也就他对陈真最好了。

被称为麻子的男人,走到陈真面前时,看看左右没有人,连忙从怀里掏了几块洋钱塞进了陈真的手里:“赶紧收好。”

“麻子叔,你家也不富裕,你的钱我不能要。”陈真连忙将钱又塞了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麻子叔冲陈真一瞪眼:“出门在外,什么都要靠钱的。没有钱,你难道步走去京城吗?”

陈真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麻子叔真挚的眼神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麻子叔,谢谢你。”

麻子叔憨厚的一笑,拍了拍陈真宽阔的肩膀:“娃啊,出去后就不要想家了,你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了。要回来,就等到衣锦还乡时再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会被人笑的。常给麻子叔写信啊!”

“麻子叔,我会回来看你的。”

麻子叔点了点头:“娃啊,其实你不论混的好不好,麻子叔还是你的麻子叔。如果外面混不下去,就回来。我刚才那样讲是想你能混的好些,反正你写不写信给我都一样,你麻子叔大字不识一个的,收到信也要找人念。”

“我知道了,麻子叔。”

“去吧!去坟前给你父母磕个头。”

“恩。”

陈真父母的坟前,白雪掩盖了那个荒凉的土丘。

陈真跪在父母的坟前,连续的磕了几个响头。守了几年的孝,今天要离开了。“爸妈,按照你们生前的遗愿,儿要去北上京城了。不知道表叔还在不在京城?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找到他,希望他收留我。信我已经寄过去几天了,也不知道他们收到了没有?”

陈真在京城的表叔,是陈真父母的表兄弟,他们有个女儿从小和陈真订了娃娃亲。只是后来两家很多年都没有再联系了,这次虽说去找他们,但能不能找到?找到了他们认不认自己,陈真心里也没有底。

连一座碑都没有的土丘,在陈真慢慢起身向远方走去之后,依旧默默的被白雪覆盖着。走了很远之后,陈真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在那里长大的山村,他知道从今以后,这里不会再有那个叫陈真的人了。

车站是繁华而又拥挤的,乱糟糟的商贩的叫喊声还有火轮车的汽笛声,不绝于耳。陈真虽然来过城里几次,但这次却是要离开了。

一只手悄悄的伸进了陈真的口袋里,刚将一块大洋夹出来就被陈真攥住了手。“你的手放错口袋了。”陈真说到。

“啊!”小偷一看被发现了,连忙挤了几个笑容:“是放错了,错了。对不起啊!”小偷说着连忙松开了手,大洋又重新落回了陈真的手里。陈真将小偷的手松开后,继续往车站走去。他虽然有把子力气,也跟着打把势卖艺的学过几招,但现在出门门在外,能不惹事尽量是不惹事的好。这是麻子叔以前经常教他的!

陈真刚走,边上混在人群里的两个人挤到了刚才那个小偷的身旁:“大哥,被他发现了?”

“恩。”小偷点了点头。

“有货吗?”同伙问。

“有几个大洋。”

“我们去截下来。”

“不行。”小偷摇了摇头“那个小子是个练家子,手劲很大。”小偷说着揉了揉被陈真捏过后到现在还痛的手。

“怕什么!我们人多,三个打一个还不行吗?”同伙劝到。

小偷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那好,我们跟上。找个人少的对方下手!”

几个人就悄悄的跟在了陈真的身后。

北京东门,得利米行里。邮递员停下自行车,将一封信往正在卖米的一个胖子身上一扔:“阿三,你们老板的信。”

阿三一看信上写着他们老板郑得利的名字,连忙冲邮递员喊到:“谢了您来。”邮递员回了句不谢,又打着铃铛向前骑去。

得利米行的老板郑得利,是整个东门有头有脸的人物,黑白两道都熟,所以米行的生意也是附近数得着的。老板娘姓左,做生意是把好手嗓门也大。女儿郑小伞今年十九,前来托媒的人天天都往米行跑。但都被郑得利给拒绝了,他总是推脱说女儿订过娃娃亲了,但媒人依旧天天跑着。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几天平时心高气傲的郑大小姐,忽然对下人客气起来了。有几个眼尖的,还说看到有辆汽车老是停在东门接送郑小伞。

郑得利的家,就在米行的后院,中间只隔了个庭院。阿三叫了个伙计来替他卖米后,屁颠屁颠的拿着信往后院跑去。刚跑到后院,一只女士的小拎包正好甩在他脸上。

“谁啊?”阿三大吼一声。

“是我。”一只小手拧上了阿三的耳朵“敢对姑奶奶我这么凶啊?”

“没有,没有!”阿三连忙说到。听声音,他就知道拧她耳朵的是郑小伞,耳朵被拧疼了也不敢喊。“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哼,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郑小伞说着,屁股一扭一扭的提着小拎包朝前门走去。

“哎哟!这怎么好了没两天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呢?”阿三揉了揉耳朵,哭丧着脸朝里屋跑去。

停在东门城门边的汽车,黑亮黑亮的,一看那派头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车里的人一看郑小伞来了,车门一开,一只长筒军靴从车门那儿露了出来。郑小伞远远看见车门打开了,三步并做两步的向汽车跑来,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塔塔直响。

车门完全打开了之后,一个大眼睛大鼻子的英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微微的冲郑小伞一笑,这下郑小伞跑的更快了。来到那个英人面前时,郑小伞气喘嘘嘘的说:“不好意思杰克,让你久等了。”说完,妩媚的冲那个叫杰克的英人一笑。

杰克将双手一摊,做了个典型的绅士造型:“我不认为你需要道歉,能在这等候一位美丽的姑娘,是我的荣幸。”

“哦杰克,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风度的男士。”郑小伞笑的花枝招展,将左手手心朝下的往杰克面前一递。杰克接过郑小伞的手后,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说到:“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士。我们上车吧!”

郑小伞点点头,然后由杰克牵着手走上车。司机发动了汽车后,汽车缓缓的向前开去。车厢的后座上,郑小伞靠在杰克的肩头问:“杰克,我们去哪?”

杰克很有风度的一笑:“这个应该问女士才对。”

“那?我们还去你们的租界里打球。”

“没问题。”

“可是我还没有吃早饭,我们先去全聚德吃烤鸭。”郑小伞撒娇的说。

“尊重女士的意见。”杰克说着,冲司机一挥手:“我们去全聚德。”

几个小偷一直跟着陈真从车站外来到车站里面,陈真买好去北京的票后,就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等着。几个小偷碍于人多,一直没敢对陈真下手。也不敢靠的太近,怕被陈真发觉,只能远远的看着。

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饿的几个小偷肚子咕咕叫。陈真却依然坐在那里,连屁股也没有挪过。

“大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这样坐下去,不要坐出痔疮啊?”一个同伙问。

小偷点了点头:“走,看看去。”

来到陈真坐的那个櫈子边上时,原本坐在那里的陈真,不知道何时变成了被两根棍子撑着的破衣裳。带头的那个小偷一把抓过衣裳扔在地上,又用脚踩了两脚,引的边上的一个老太婆奇怪的看着他。

“看什么,没有见过土匪啊?”为首的那个小偷冲老太婆吼到。老太婆一听土匪这两个字,立码将头一低,缩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假装没有看见他们。老太婆的样子让这群小偷更嚣张了,几个人气汹汹的向门口走去。带头的那个小偷,一边走一边都囊着:“哼!要是再让老子碰到他,老子非剥了他的皮。”

得利米行的后院,是典型的大院落。连接前后两个院子的花园里,几个园丁在仔细的给树和花除着草。老板喜欢赏花,下人们又怎么敢怠慢?穿过花园,后面就是郑得利住的地方。右边的几间破旧点的房子是下人们住的,中间最大的那三层房子下面一层是客厅,二楼是亲戚和朋友们偶尔来时住的,三楼则是郑得利和他老婆的卧室还有郑得利的书房。最左边的几间房子是最漂亮的,那里是郑得利女儿郑小伞的闺房。

此刻的客厅里,老板郑得利看完阿三交给他的信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踱着方步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来回走了几圈后,郑得利对一个下人说:“去,去楼上请老板娘下来。”端茶的丫头连忙应声,立刻顺着楼梯向楼上跑去。

“那,老板。我就回去忙啦!”阿三讨好的说到。

“恩,去吧。辛苦你了。”郑得利挥了挥手。阿三赶紧屁颠屁颠的往前院走去,这个阿三虽然人长的五大三粗的,但心细的很。他一看郑得利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猜到郑得利是碰到麻烦事了,所以找了个借口赶紧遛,省得郑得利一个心情不好骂他。说是回去忙,其实他根本就不忙,老板一来,他忙的比谁都起劲。老板一走,他比谁都会偷懒。其他的伙计大都敢怒不敢言,对于这样一个会拍马屁又会讨老板喜欢的家伙,谁也拿他没辙。

阿三刚走,老板娘左如花就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左如花今年有四十多了,但表面看上去,也就三十多点。而且**的手段高明的让郑得利对她死心塌地的,至今在外面也没有找过情人。其他象郑得利这种身份的人,在外面哪个没有几个女人的?唯独郑得利没有,而且左如花还不盘问他出去干什么了。就连那些郑家的下人们,私底下议论时也说他们的老板娘厉害。

“怎么了?看你皱着眉头的样子,又有哪个小情人给你写情书啦?”左如花穿了件旗袍,旗袍的口子一直就开到了大腿根,走起路来,屁股就贴在旗袍上一扭一扭的。

“你说什么呢!”郑得利白了她一眼,随手将那封信往左如花的手里一塞。左如花对于郑得利的白眼也不生气,接过信后将信纸抖了抖端详了起来。

“哼!想得美!要到这儿来!回信叫他不要来!”左如花看完信后,将信往桌上一拍。

“唉!”郑得利叹了口气。“当初要不是陈哥夫妇他们接济我,我早就饿死了。又哪有今天?”

“那又怎么样?”左如花翻了翻白眼“他们已经去世几年了,现在陈真要来,摆明了就是冲我们家小伞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叫我们家小伞当初跟他们家陈真订了娃娃亲呢?现在陈哥他们都去世了,我们总不能反悔吧?”郑得利继续的踱着他的小方步。

左如花喝了口茶,又将茶吐在地上:“哼!他要是真来了,就给他点钱打发他回去。反正不要打我家小伞的注意!”

“陈真在信上到是没有提和小伞的亲事,只是说要来北京闯闯。”

“哼,他现在是没说。你看他来了之后,过不了两天就会向你提了。我跟你讲,你要是敢同意小伞和陈真结亲,我就死给你看。”左如花说着,将茶碗往地上一扔,摔成了碎片。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又没说同意,你别一不高兴就寻死寻活的好吧?”郑得利一看他老婆发火了,连忙跑过来哄着。

左如花抹了抹眼睛,其实一滴眼泪也没抹下来,却装作很伤心的样子:“老爷啊!我嫁到你们郑家这么多年,做牛做马的我都认啦!小伞可是我的**啊,你要是把她嫁回乡下去,我就不活啦!小伞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那份苦啊?我不活啦!”

你还别说,左如花这招还真管用。郑得利在名利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阵势没见过?但就是怕他老婆哭。左如花这一哭,郑得利立码没注意了:“好!好!给点钱叫他回去,小伞的婚事你做主。好不好?”

“真的啊?”左如花立码喜笑颜开。

“真的。”郑得利无奈的说到。

“恩,老爷!我就知道所有男人里面你最好。你长的又英俊,又有文化,心肠又好,能嫁给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左如花一边说着,一边撒娇的将郑得利的胳膊抱在怀里晃着。

“好,好。明天再去给你和小伞买点首饰,别哭了啊。”对于左如花的一哭二笑三上吊,郑得利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老爷叫我不哭了,我就不哭了。”左如花说到。其实她揉了半天的眼角,才把眼睛给揉红了,又哪里谈得上哭过。

陈真从车站边的一个小面馆里吃了碗面条后,又转去附近的菜市场里买了些胡椒粉,这才顺着小路向车站走去。刚才在车站里,被那几个小偷盯上的事,他已经发觉了。虽然使诈骗过了那几个人,但会不会再遇上,谁也说不准。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对方有三个人呢。陈真想想还是避开他们的好!于是抄小路向车站走去。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刚转过一个墙角,陈真就看到那三个小偷也正从对面朝自己这里走过来。陈真往边上一闪,想避开他们。谁知道对方一个眼尖的已经看到他了,立码叫到:“点子在前面!”

带头的那个小偷一看,确实是陈真。望望左右没有人,大喊一声:“我们上。”三个人立码朝陈真冲了过来。陈真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他们扔了过去,然后掉头就跑。

石头是不长眼睛的,这是老古话了。陈真甩过去的石头,不偏不依的正好砸在带头的那个小偷的脸上,砸的那个家伙鼻子直往外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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