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御剑

第二十七章 迷阵锁孤城(29)

第二十七章 迷阵锁孤城(29)

那些西域高手身材高大,样貎古怪,招式亦大异于中原,纷纷跳下马来,与狂刀一齐,将马天佑及云遥围在中央。

正在此时,澶州城门大开,钟英率领数十武林豪杰飞掠而出,武尚文挽起强弓,嗖嗖嗖连发三箭,大声叫道:“二哥休要害怕,我来帮你开路。”

马天佑闻得叫声,精神大振,剑光划过,将一名忙于回身拨箭的西域高手斩为两截,左掌斜掠,蓬一声将狂刀的嗜月刀撞开,沉声喝道:“若要比试武功,在下随时奉陪,如今人命关天,请阁下暂且借道。”

狂刀见一名西域高手被杀,哪里肯依,冷哼道:“中原武林言而无信,只会以众欺寡,若想闯天门阵,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说话之间,一连劈出十数刀,刀沉力猛,红光漫天,嗡嗡之声似狂风般充塞耳鼓。

马天佑虽然心急如焚,但在嗜月刀狂风暴雨般攻击下,却不敢大意,手腕旋动,亦一连还了十数剑,火花四溅中,丁当之声不绝于耳。

其时钟英、幻悲、黄博、唐楚衣、武尚文等人已然掠至,瞬息之间,便将狂刀及剩下西域十二国高手杀得落花流水。那边肖观音奴见势不妙,急忙带领契丹数十骑将前来相助,但亦抵挡不住中原武林冲击,只好且战且退。

正自激战,忽然北风呼啸,乱云急掠,数不清的契丹骑将似潮水般自两旁掩杀过来,欲将马天佑等人围住。水鱼儿在城头看得真切,惊呼道:“天门阵开始变化,大家切莫恋战,速速回城。”

云遥亦已看出不妙,身形前掠,一把捉住马天佑手腕,以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天门阵已回复变化,若再不回城,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马天佑见识过天门阵阵法厉害,不忍心云遥陪自己陷入其中,正自犹豫,身上忽然一麻,似被针刺,情知有人偷袭,急忙运功抵抗,岂料手腕被云遥扣住,真气一时间无法游走,接着便是眼前一黑,长剑铛鎯落地,失去知觉。

钟英连封马天佑身上数处穴道,对云遥说道:“得罪了,请薛姑娘带他回城。”旋即抖动乌蟒剑,对群雄朗声说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当务之急,便是保护澶州,待想出破阵之法,再来与契丹决一雌雄。”

言毕飞身掠起,剑光闪处,击杀两名契丹骑将,护住云遥望澶州北门而去。其时澶州城上箭如雨下,城内群雄亦飞掠而出,杀散包抄过来的契丹骑兵,将钟英等人接入城中。

吊桥升起,城门紧闭,契丹骑兵被黄河帮以毒箭射杀,人翻马仰,尸体堆积如山,肖观音奴等人亦不敢靠近城池,退出三里之外,重列阵形。

马天佑穴道解开,见自己倚在云遥怀中,已处身澶州城内,心中登时明白,又急又气,方待向外奔去,却被武尚文一把抱住,死不肯放。正自气恼,浣儿突然跪了下去,拉住他衣袖,泪如雨下,哭道:“除爹娘之外,浣儿只得马大哥一个亲人,如今他们被困天门阵,生死难卜,马大哥忍心抛下浣儿不理吗?”

马天佑听得心如刀割,长叹一声,默然不语。武尚文见他心软下来,便放开双手,说道:“谷前辈武功卓绝,百步之内杀人如探囊取物,天门阵变化多端,相信亦难以将他留住。二哥千万莫要冲动,让两位嫂嫂担心。”

马天佑轻叹一声,说道:“我担心的并非阵法变化,而是玉皇殿内的赤术子,此人身为镔铁神功创始人,功力深厚,当世无双,谷叔叔等人与他必有一番龙争虎斗,鹿死谁手,委实难以预料。方才光华闪耀之时,我看见肖挞凛突然出现在高台上,心中担忧,才不顾一切跃下城池。”

众人想起赤术子那惊世骇俗的武功,亦不禁担心起来。正自唏嘘叹息,忽见有守城将领匆匆走来,对马天佑拱手说道:“城外有两辆契丹战车,上面载着谷大侠等人,由肖观音奴及狂刀护送,指名要马教主亲自迎接。”

马天佑心中大喜,如飞般向外掠去。方掠至城门,却见钟英大步而来,说道:“谷大侠躺于车上,生死未明,若已遭遇不测,请马教主保持冷静,全身而退,莫要中了契丹人诡计。”马天佑点头,拉着浣儿向外走去。平战、韩星两长老放心不下,紧随其后。

天门阵前一里之处,肖观音奴及狂刀杀气腾腾,坐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守护着战车。见马天佑等人飞掠而来,肖观音奴长戟一指,沉声说道:“谷如空与我国统帅赤术道长比试武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念其武功卓绝,乃难得奇才,故此请马教主亲自将他接回去疗伤。”

双方相距不过十余丈,马天佑已清楚看见谷如空面容,便挥手叫浣儿及两位长老停下,自己缓缓走了过去。

两辆战车并排而放,左边躺着的是谷如空夫妇,右边则是若尘禅师,三人皆是脸带笑脸,若非身上血迹斑斑,一眼望去,便似在酣睡。马天佑心中惊疑不定,俯下身去,伸手探时,发现谷如空脉息全无,已然身亡,登时伤心欲绝,险些昏倒。

定一定神,方待伸手去探商玲珑脉息,忽听平战韩星两位长老同时惊呼:“佑儿小心!”

马天佑心中一惊,背后及头顶劲风飒然,寒气侵肌,想要拔剑已来不及,急中生智,身形一矮,缩入了战车底下。只听蓬的一声巨响,肖观音奴一戳不中,双手紧握长戟,竟将左边战车挑上半空。马天佑拔剑在手,自战车另一边钻出,见谷如空及商玲珑随战车飞上半空,正飘荡下坠,心中大惊,身形急掠而起,凌空避过战车,猿臂疾探,将两人搂入臂弯,旋即身形旋转,向浣儿等人那边飘去。

足尖尚未沾地,身后狂风大作,雷声轰鸣,肖观音奴奋力挑起另一辆战车,以雷霆万钧之势,翻滚着向他急撞而来。其时马天佑双手各搂一人,身形急坠,无法提气跃起,又不敢以谷如空夫妇身体去挡,耳边听得急劲风声,暗叫不妙。

在这千钧一发,平战自斜刺掠来,双掌齐推,宛若游龙,蓬一声将马天佑击出丈余,自己却来不及闪避,被战车撞得斜飞十余丈,口吐鲜血而亡。

韩星眼睁睁看着平战倒地身亡,不由悲从中来,方拔出腰间佩刀,欲与肖观音奴决一死战,眼前红光狂闪,狂刀策马而来,乱发飞舞,双目碧光荧荧,嗜月刀疾卷,将他连人带刀卷上半空,全身骨骼尽碎,尚未落地便已一命呜呼。

两位朝夕相处的长老,含辛茹苦将马天佑抚养成人,可怜大仇未报,眨眼之间,便双双命丧沙场,怎不令人痛惜?马天佑放下谷如空夫妇,悲吼一声,目中鲜血流出,身形掠起,似疯汉般向狂刀扑去。

只听铛的一声,狂刀举刀相迎,直震得虎口发麻,乱发受剑气侵袭,竟然被削断数缕,随风飞舞。正自惊骇,**战马承受不住马天佑挥剑劈下的千斤之力,怪嘶一声,跪倒在地,将他抛了出去。

马天佑尽力而击,亦觉虎口流血,见狂刀摔倒在地,方待以剑去刺,耳边听得浣儿惊呼声音,急忙转身赶去相助。

原来浣儿见战车飞来,吓得脸色煞白,慌乱中张开双臂,将凌空飘落的若尘接住放于地上,身形前掠,拔出背上利剑,向急驰而来的肖观音奴刺去。

之前见马天佑神色悲痛欲绝,已知爹娘凶多吉少,是以出手绝不留情,快如闪电,招招夺命。但她哪里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契丹大将,不及三个回合,手中利剑已被震飞,若非马天佑飞身掠至,她已被肖观音奴雪亮的长戟刺出个大窟窿,成为沙场上最美丽的亡魂。

狂刀翻滚爬起,狼狈不甚,心中余惊犹存,忖道:“难怪赤术子吩咐一定要将马天佑斩杀,否则后患无穷,如今看来,果然不虚,他的武功,确实已臻一流境界。”抬头看时,见西域诸国高手及契丹数十名骑将疾驰而来,卷起漫天灰尘,心中又高兴起来,一抖手中嗜月刀,暴喝道:“马天佑,你死期到了。”

肖观音奴身经百战,戟沉力猛,号称契丹第二猛将,武功虽不如肖挞凛,却亦非等闲之辈,加上狂刀及西域诸国高手,马天佑纵使三头六臂,恐怕亦是插翼难飞,况且他还要保护手无寸铁的浣儿,如何抵挡得住?

澶州城内,中原群雄虽已蜂拥而出,声势震天,但离马天佑足有两里之遥,鞭长莫及,怎比得上契丹这边有备而发?

在肖观音奴及狂刀夹攻之下,马天佑若想脱身,亦非难事,但要照顾手无寸铁的浣儿,又不想抛下谷如空夫妇及两位长老尸身,唯有拼命死战。眼见西域诸国高手及契丹骑将飞驰而来,正自焦急,耳边听得破空之声,一支长箭自澶州城头似流星般飞来,没入一名契丹骑将身体之内。

箭的劲道委实厉害,自那名契丹骑将心口穿过,余势不减,又射中后面另一名骑将马颈,惨叫声中,人与马同时丧命。马天佑心中一喜,忖道:“三弟的箭术越发厉害了,相距如此之遥,居然仍可穿透厚重铠甲,一箭双雕。”

心念未了,破空之声大作,长箭似流星雨般自澶州城头飞来,竟是连环而发。契丹将士已然变色,纷纷勒住马头,奋力拨开凌厉无比的长箭,大声叫道:“宋朝发射床子弩,箭上喂有剧毒,见血封喉,大家务必小心。

这次他们说得没错,自城上飞来的长箭,果真是由床子弩发射。饶是武尚文天生神力,箭术高超,可以在两里之外穿透厚甲,但要做到似床子弩般一弩多箭,诸弩齐发,箭如雨下,却是万万不能了。

肖观音奴见西域诸国高手及契丹骑将被箭雨阻挡,一时难以前进,又见中原武林群雄滚滚而来,势不可挡,只好放开马天佑,呼啸一声,与狂刀退回阵中。马天佑亦不敢追赶,将谷如空等人尸体带回城中,放声痛哭,哭声响彻云霄,经久不绝。

清冷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晶莹剔透,宛若浣儿飘飞的泪珠。而萦绕不散、随雪升沉的阴云,却一如马天佑的心情。谷如空夫妇及平战、韩星两位长老身亡,马天佐落入契丹手中,生死未明,而清点人数时,除损失数十名教徒及**村民外,叶明秀姐弟亦不知所踪,仿佛一切不幸,都降临在应天教头上。他派人将谷如空等人尸体运回绵山安葬之后,心中悲痛,意志消沉,开始借酒消愁。

钟英似乎已忘记之前在大名府所说的话,任由马天佑与武尚文等人终日饮酒,却不管束。每日立于城头之上,眼望风雪中若隐若现、扑朔迷离的天门阵,剑眉深锁。

东京不肯发兵,而澶州被天门阵三面围困,水泄不通,告急文书无法抵达北方各州,已成孤城一座,水鱼儿等人日夜苦思,亦无法寻得破阵之法,长此下去,必然军心散涣,人人自危,在固若金汤的天门阵封锁之下,澶州究竟能守多久?

姑且不论澶州能守多久,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黄河必然结冰。到其时,契丹三十万大军重施故技,一夜之间踏冰越过黄河,在东京摆下天门阵,以赤术子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则真宗皇帝性命及大宋江山危于累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