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白虎村（9）
七年前, 游戏的引导机制不像现在这样规范又宽松。
当时的引导人不仅没有半点奖励，还会因为徒弟死得太快被扣除不少积分。
很快，再也没有玩家自愿成为引导人, 全凭系统强制匹配来维持机制的运行。
由于拒绝系统的强制匹配也会被扣除积分, 于是很多玩家只能捏着鼻子成为引导人, 其结果便是这些引导人对收来的徒弟毫不关心，他们有的甚至会夺走徒弟的道具, 或者在危急时刻把徒弟推出去挡刀。
而新人玩家也没有选择引导人的权利。
每一个新人玩家都会被系统随机强制匹配引导人，对方同意后便缔结关系，无法更改。只有当对方不顾损失积分而拒绝系统安排时，新人玩家才有权利自行申请引导人。
在论坛, 最吃香的引导人榜单里, 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阳神依旧牢牢占据着一个非常靠前的位置。
哪怕他宁愿被扣除大量积分，也不愿收徒的规矩广为人知。
世人只以为他是不愿意承担风险, 没有人知道沈镜是他死去的第五个学生，还是他的学生里年纪最大的一个。
镜像世界死亡率最高的人群, 便是这些年幼的孩子们。
就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不具备，更别提要通关难度对成年人来说都极高的镜像游戏。
那时候的阳神已经足够强，却依然没有强到可以拯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沈镜之后, 他不愿再有下一个, 也无法再承担下一个。
可他还是破例了。
最后一个让他破例的学生，便是童琢。
没有人能不为一个在血泊中哭泣的孩子动容，哪怕那个人自己都是伤痕累累。
裴逐阳终究是伸出了手。
许惜言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和裴逐阳唱反调, 两人几乎谈到决裂。
“那么多正常人你不收, 偏偏看上这个？这个绝对不行, 你是瞎了还是怎么样？其他人都死光了,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他会连你都卖了！”
当时，知道游戏隐藏规则的玩家还太少，偏偏许惜言是其中一个。
一场镜像游戏在正常情况下不会淘汰所有的玩家，当其他玩家玩家全部死去后，仅剩的那一个玩家会无条件通关。
这条潜规则在日后演变为通关率，但是在当时，却是条界定模糊且万分残忍的规则。
尝过甜头的玩家，不会再执着于通过游戏，而是会选择在困难的时刻，对队友下手以换取一线生机。
“至少他活着。”
裴逐阳只轻飘飘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他没能说服许惜言，不过他也从来不需要说服许惜言。
只要他能说服自己，一切就不是问题。
他愿意相信那双恸哭的眼睛，属于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冷酷的杀人犯。
那孩子哭着说，他只是想试一试，他只是想活下去，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宁可不用那个道具，和大家死在一起……
裴逐阳说：“伦理道德、正义黑白，我都教不了你。”
“我只能教你，怎么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
童琢说：“老师，求您不要出手。”
两个玩家都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
能让童琢称之为「老师」的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甚至都不需要这句话，十六夜巡游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区区一个琉璃塔印，根本无法与十六夜巡游相提并论。
十六把十六夜巡游同时存在时，极大范围内除使用者及队友持有以外的所有道具全部失效，就连已经起效都都不例外，不给对手半点可乘之机。
即使出现奇迹，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走，与第一团队同名的顶级武器万魂依然能将对手追踪到天涯海角。
无处可逃。
其中一个玩家突然跪下大喊：“阳神，饶了我们吧阳神，我们也是没办法，都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没办法啊……”
另一个玩家也崩溃了，把已经无法起效的斧头扔得老远，哭求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看在当年共事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童琢说：“我不杀你们……”
两个玩家顿时露出喜色，但是童琢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乐极生悲。
“审判你们的人，不该是我。”
矗立着民宿的雪地上，有密密麻麻的影子缓慢地朝这里挪来。
仿佛与雪白的世界融为一体，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那是四肢着地，长着白毛的怪物。
不像是巨熊那样一眼便令人心生畏惧，但那异常多的数量，那匍匐前进的模样，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恐怖。
那两个玩家满脸惊恐：“这，这是什么东西……”
童琢说：“这么快不就不认识了？你们才刚刚砍下他们的头颅。”
两个玩家呼吸一滞，互相看了一眼，惨叫着连爬带滚地朝着远处跑去。
然而，没跑出多远，与之前如出一辙的钢丝陷阱便割破他们的皮肤，鲜血直流，他们一步都无法再前行，只能被迫留在原地。
“不要啊，不要，救命……”
玩家回头向童琢求救，然而视野里哪还有童琢的身影。
就连那片被鲜血浸润的雪地，都已经被那金色的火焰烧得只剩下一层土皮。
方才他们布置的钢丝陷阱早就已经在十六夜巡游的压制下失效了，现在的这个，根本就是童琢特意留下来，让他们体会什么叫感同身受的。
不远处，由人变成的怪物离这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随着太阳彻底升起，整座民宿沐浴在阳光下，在它的身侧，一座结构完全相同的建筑缓缓出现在清晨的雾气中，与民宿遥遥相望，仿佛本来就是一体般和谐。
……
洛浔见到完好无损的两人，着实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险象环生，如果不是童琢的巨熊拖延了时间，裴逐**本就来不及布置十六夜巡游。
许惜言痛心疾首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多留意，多留意，你干什么去了？”
换在平时，童琢肯定是要呛回去的，但这次确实是他理亏，他也只能苦着脸认了下来：“我下次会注意的……”
洛浔实力圆场：“算了算了，没事就好。”
郝州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瑟瑟发抖：“太可怕了，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道具又不能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许惜言：“封印型道具很难从内部突破，还好他这个道具不怎么强，真要是遇到十六夜巡游这种等级的，你们原地等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