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梦魇
第112章 梦魇
这一刻的连澄，眸色清亮，气势逼人，满是疏离而又锐利，似乎一瞬间回到了两人最初针锋相对的时刻。
颜秋瞳看着面前的抿唇直视他的小姑娘，不语，他清楚，连澄说的都是实话，小姑娘从不是能吃亏的人，即使吃了亏，也会加倍的还回去，他毫不怀疑，如果颜淑韵不是颜秋瞳的妹妹，今晚，连澄势必让天真烂漫的娇纵大小姐好好学学规矩。
“颜秋瞳，请原谅我……”连澄叹了口气。
颜秋瞳心头一跳，怒意打断：“连澄，因为颜淑韵的不懂事，你就要迁怒到我与你之间？！”
连澄被突如其来的怒意惊了惊，恍然，随即，叹了口气，歪头看向男人，缓声开口：“你在想什么？我只是向你请求原谅，原谅我在连家从没有学过对谁让步，所以，现在，哪怕是面对你宠的人，我也做不到让步，让她一再挑衅，颜秋瞳，我与你交心，所以，现在我也不瞒着你我的想法，我的生活轨迹里，从来只有一个人，我愿意甘心让步，除此之外，我不觉得还有谁在我眼里是一个女孩子，需要我怜惜照顾的女孩子。”
颜秋瞳自然明白那个女孩子是谁。
“颜秋瞳，哪怕她是你的妹妹，我也不想去委屈自己，”连澄认真的看着男人的脸色，一字一顿的，“真的，我习惯了尽量不让自己委屈……”
连澄在连家过的日子真的是太难了，说句夹缝生存也不为过，自然而然的，养成了能不委屈自己就不委屈的习惯。
颜秋瞳久久不语，许久，叹了口气，低头，与小姑娘对视，带了几分无奈：“连澄，我没有让你去委屈的意思，你交心与我，我自然要护你欢喜，你不需要因为谁而去迁就谁的谁，哪怕是我，也一样。”
他认识的连澄，就应该骄傲的活着，半分委屈，都不用受。
连澄愣了愣，垂眼：“可是，颜秋瞳，你我都明白，颜淑韵……”
“淑韵是我宠大的，确实是，我也不愿意让她吃委屈，我护着她，”颜秋瞳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头，带了几分商量的口吻，“连澄，你们虽然是同岁，但是你懂得远远要比她多，我相信你有太多方式不让自己吃委屈，那，我只希望，你选择对她伤害最小的那种……”
终究，还是得要让小姑娘做出一些让步。
连澄默了默，轻声：“颜秋瞳，我可以答应你，可是，我想你要明白，我是一个喜欢一劳永逸的人，如果，我真的不太喜欢这种生活了，而她还不知道适可而止，我可能真的……会放弃什么……”
颜秋瞳许久：“睡吧，太晚了。”
他没有回答她，连澄咬了咬唇角，叹了口气，男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不清楚，他们之间本就脆弱，而颜淑韵又是他护在手心里的人，她连澄一次两次可以给颜淑韵教训，时间久了呢？他们之间就真的不会因为颜淑韵有隔阂吗？
“好。”连澄低低应声，下床，去了浴室洗漱。
再出来，卧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连澄愣了愣，赤着脚开了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书房里灯光正亮，垂了眼，回了**，闭了眼，沉沉睡去。
这一夜，对于连澄来说，睡得尤为的不好。
本就因为担心颜淑韵的性子，紧张了好久，又在洛书歌那里吃了许久没吃过的瘪，晚上，与男人又有了不愉快的谈话，自然而然的。
不出意外的，梦到了最初的叶家的相处，父母只有她与叶倾两个女儿，自然是宠到骨子里，叶倾也是乖巧的性子，她过得肆意飞扬，然而，所有的自由都在那一场车祸里，戛然而止。
她与叶倾被妈妈护在了身下，而爸爸则护在了她们母女三人的身上。
当时的连澄还不完全明白爸爸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只知道看着父母额头，嘴角流出的粘稠血液惊恐哭闹，看着父母艰难的交代遗言——
“澄儿要乖，以后……你就是倾倾唯一的依靠……你要坚强，要……照顾好……妹妹……倾倾也要……听姐姐的……话……爸爸妈妈……可能……不能陪小公主生活了……要记住啊，我们……爱你们，你们……不是被抛弃……”
对于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来说，眼看着父母从气息微弱，到，毫无气息，从体有余温，到，身僵体冷，是怎样的残酷？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明明警察都已经早早的来了，为什么没有人先救她与叶倾的阿爸妈妈呢？
为什么要对撞她们的车子的车主一再的鞠躬陪笑？
为什么一定要等那个车主离开后才想到她们的阿爸妈妈呢？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与叶倾就从此没有了爸爸妈妈？
哪怕在梦里，连澄对于父母不瞑目的眼中的留恋依旧记得清楚，那是怎样的眼神？
不放心，不舍得，心疼，痛苦，担忧……
担忧什么呢？
无非就是两个年龄尚小的女儿。
“啊——啊——”睡梦中的连澄再一次悲鸣出声，挣扎着想要在日复一日重复的梦境里走出来，可是，枉然。
在书房里看着文件的颜秋瞳，心浮气躁的很，一页文件硬生生的盯了半个小时，还没有看进去。
连澄说话的决绝让颜秋瞳着实不知道该怎办，所以，只能狼狈逃到书房，处理并不算重要的文案。
着实烦躁的很，颜秋瞳突然想起前几天蒋珦给他的关于连澄的文件，想了想，终究还是拿出来，看，脸色也随着时间愈发的阴沉。
猛地，颜秋瞳皱了皱眉头，歪头，仔细听屋外的动静，总觉得刚刚听到小姑娘的尖叫，本以为是幻觉，连澄的再一声的尖叫让颜秋瞳迅速起身，快速推门进了卧室，入目的连澄的模样让颜秋瞳心里突的一疼——
米白的大**，连澄墨黑的发像海藻一般散乱的在雪色枕头上，与小姑娘的苍白的似乎要透明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姑娘的眉头紧皱，虽没什么脸色，嘴里一再的叨念着什么，却让人能清晰的感受到绝望，扑面而来的绝望，痛苦，狰狞，与愤恨，小姑娘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手掌心，隐隐约约的都有些许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