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尺素转头望向胡妃和淮薇，她们的神情除了鄙夷还有阴狠。尺素扬起下巴高声说：“霁湘，送客！”胡妃瞪着她说：“不必了！年妹妹还是保重身子要紧”说完她侧着头笑了笑，那份慵懒妩媚淋漓尽致：“真是对不住妹妹，路边拾了这信件，看来是给妹妹添麻烦了！”说完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向尺素，和淮薇率众离去。淮薇的面上始终带着阴狠的笑意，她没有发话，但是那种张狂却让尺素的恨意点点逸散。

尺素觉得像是被人抽去魂魄一般，她无力地倒在**，霁湘忙上前来一边焦急地喊着“小姐”，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尺素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坐了起来。她喊来小福子让他去朝凤宫请黄公公来。

不肖一会儿，黄公公便来了。尺素屏退左右，关了大殿的门和黄公公密谈，不是怕外人听见，而是怕霁湘听了去。她告诉了黄公公书信的事，她自知就要大祸临头，便求黄公公今夜将霁湘送出宫去。黄公公是舯尧的人，这个忙他自是帮的。尺素谢了黄公公说：“我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公不要将我的境况告诉舯尧才是，哪怕皇上对我有何种惩罚也不要让他知道。舯尧如今在朝里的状况公公也是清楚的，切莫害了他才是！”黄公公没有料到尺素是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子，敬佩之情涌上心头。他微微颔首说道：“想不到娘娘是这番通晓情理，难怪侯爷这般挂心。娘娘放心便可，老奴是看着侯爷长大的，自是明白娘娘的用心。至于娘娘所托之事，两个时辰后老奴便会再来。”尺素谢过黄公公便送他出门了。

黄公公走后，她叫来了霁湘。她当然没有告诉霁湘她要把霁湘送出宫去。她只是让霁湘扶她躺下和她说说话。她很久没有这样和霁湘说话了，她不停地说着，说小时候和霁湘在一处时的趣事，说霁湘如何淘气如何话多，说着说着竟又哭又笑起来。末了，她拉着霁湘的手说：“霁湘，你我自幼一处长大，但凡我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害你，若是有些地方做的不令你满意，还希望你担待！”霁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点头。

两个时辰一晃眼就过去了，黄公公带着四五个小太监来了。尺素带着霁湘上了他们备好的马车对霁湘说：“霁湘，回府去千万不要告诉爹爹和哥哥宫里的情况，你若是说出去了我便再也不能原谅你了。你只说皇上又赐了几个人手给我，我便求皇上让你回家探亲。”霁湘这才明白了尺素的意思，她急切地说：“小姐，你不走我怎么走呢？”尺素轻声说：“霁湘，你若真心疼我便不要添乱。你在这里，我始终是有顾忌的，你一走我便在这宫里没有了牵挂。今天的事你也看明白了，她们欠我的，我定要讨回来！他日，我定会接你回来的！”说完便跳下了马车，黄公公忙命人赶车。

马车渐行渐远，霁湘的哭声也模糊了起来。尺素望着寂寥的夜空笑了起来，她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回到宫里，尺素没有吃东西，而是坐在正殿等待着，她知道淮薇一定会来的。果然，淮薇来了。殿里只有尺素一人，淮薇见她脸色苍白却微笑着端坐在那里，仿佛是知道自己会来一般，竟慌了起来。尺素挥了挥手说：“从婉仪，坐！”淮薇行至她面前摇了摇头嚣张地说：“年娘娘不用这么客气。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不用这样称呼你了吧！你做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只怕是皇上饶得了你宫规也容不下你。”

尺素冷哼了一声说：“是啊！所以你才会来，你是来替你的主子讲那些旧事的吧！”

淮薇抚了抚发髻说：“年娘娘真是冰雪聪明，只可惜啊，晚了！”尺素始终是笑着，却不说话。淮薇扭着腰肢坐下说：“今天就让你听个明白，当然，这也是胡姐姐的意思。打我进宫之日起，就知道在这深宫里要活出个样子来就必须找到强大的kao山。我和众多宫妃一样，期待着皇上的宠爱。可是谁都知道，皇上是一门心思往缈烟宫跑的。得不到皇上的宠幸，我只是个六品贵人，但凡比我品阶高的就可以对我颐指气和，当我是使唤丫头。我开始恨你，是你阻碍了我的前路。那日在御花园，胡妃刁难我，你上前来装好人。你以为我会心存感激吗？你错了，我看着你伪善的样子只是觉得恶心。当日，我便去了皓月宫给胡妃赔不是。出乎意料的是，胡妃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我有说有笑，还赐了好些东西给我。她说只要我听她的，皇上的宠爱、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当时我便想到了你的样子，凭什么所有人都对你百般讨好，而我只能活在施舍中。我和你日渐熟络起来，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恨你。你一直在施舍我，以为给我一些可有可无的恩惠我便会对你服服帖帖。后来，锦归也和你好了起来。她没事就往你这里跑，甚至为了你顶撞信弦公主。她这丫头从小便这样痴傻，总是对人掏心挖肺地好，只可惜你却还以为信是她拿去的。胡妃那日去朝凤宫给长公主请安，却看见闰淮侯拉着你朝泰瑞斋去了，她断定你们一定不清白。她让我多留心你的举动，她说皇上是最容不得背叛的，抓了你的把柄就能将你除掉了。当日我便喊了锦归来你这里了，巧的是你竟然不在正殿，奴才们去找你我便和锦归在书房候着，锦归忙着翻看你的那些书籍，我见砚台下面有厚厚的一叠书信便趁她不注意拿了。回去之后我打开来一看，那信正是胡妃娘娘要的，只要将信拿给皇上，你便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念锦归是我的表妹，想让她也跟着得些好处，竟然犯了糊涂拿信给她看了，她死活不愿意害你，竟要跑来告诉你。胡妃骂我糊涂，并派人一直拦着她。这就是为什么从胡妃那里道喜之后你便没再见过锦归的原因。那日她竟然来浣碧院送莲子粥给我，她说是家里新带来的莲子让我尝尝鲜。只可惜她的丫头多了嘴，说她锦归还要给你送去。我原是不打算害她的，只怪她一直想要帮你，我怕她误了我们的好事儿，这才在她带来的粥里做了手脚。锦归被打入冷宫，胡妃说你定会去看她，便当夜派了人去帮她上路了。胡妃念我有功，便安排皇上召幸了我，我这才升了婉仪。信到手了，却一直没有机会拿给皇上看。更不巧的是，你居然有了身孕。胡妃说把信的事情先放一放，最要紧的是先弄掉你的孩子，于是我便在你的那碗粥里放了些堕胎药进去。知道太医为什么说你是气血亏损才流产吗？哈哈，因为他是胡妃娘娘的人。方才本是来看热闹的，却听皇上提及闰淮侯，我们知道时机成熟了，便拿出了我一直带着身上的信。事情就是这样的，很精彩吧！很委屈是吗？只可惜没人会听你的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