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低调

董娘并没有显赫的出身,原只是个普通的妇人,但能在绣行这业内做的如此出类拔萃,不得不说是靠真凭实学。景晨没有立即应德馨所说,去“牵衣坊”寻董娘,而是找人打听了她的事迹。

连脾性都不知道,冒然上门到时候若发生什么,总是手足无措。何况,董娘的手艺既然这般好,那肯定会有很多绣娘都寻她。

德馨觉得亦有道理,两人回客栈后就找店小二打听了下。

这一打听,让她们都在心中庆幸,这幸好是打听了,否则真这样去,简直就是闹笑话。

都说技艺高超的人性格都会比较怪异,总有些特别的规矩和行事风格,而这位董娘,亦是如此。

店小二说,董娘的真实姓名没人知道,早年丧夫守寡,并无孩子,她亦不是本地人,二十多年前从京都来的。而牵衣坊所收的绣娘,都要她亲自考验挑选,其中很多,都是失明的女人。

听到这,德馨就好奇的问:“看不见,怎么绣?”

店小二就“呵呵”笑了笑,跟着挠挠头似乎亦觉得不明白,摇头答道:“谁都不知道,这是董师傅的规矩,她说有时候看不见比看见绣出来的更要有价值。”

德馨就侧头望向景晨,暗自揣问道:若是想得到董娘的认可,难道还得牺牲了眼睛?

“谁都有各自奉行的规矩。”

景晨淡淡的说了句,跟着再道:“不是还有能看得见的绣娘吗,又不是所有人都那样的。”

德馨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

店小二就继续说道:“牵衣坊里的绣娘有很多,不过董师傅没收过徒弟,都只是指点。她那双手是真本事,任何的绣品给她摸上一摸。就能给分析的透彻,连哪里错针或者接线都能知道。”

“这样厉害?”

店小二就点头,凑近了唏嘘道:“两位姑娘有所不知。据说董师傅的母亲是过去从宫里出来的,据说还伺候过娘娘呢。”

“咦,不是说不知道董娘的出身吗?”

“是不清楚,她也从没承认过,只是有人说她的绣品都能赶上宫里师傅做的,这不都猜测嘛?”店小二东一句西一句,说话无章可循。不过景晨亦觉得那位董娘不是个简单人物。

毕竟,绣艺这行,很少有人能够如她这般。许多有名的绣娘,不是因所在的老铺子名号,就是跟着哪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师傅学艺。借助原有的名声而发家起步。而这位董娘,显然不是这其中的情况,那她若是真从宫中所学,这就有可能。

皇家的针线局,从其中流露到宫外的任意绣品,都能让百姓追捧。

宫里,许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词,前世的所有亦都被沉淀在了最深处,好像都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般。

店小二好说了些。最后凑近了问道:“两位姑娘,你们是来寻她的?”见对方没有表态,就摆了手劝道:“董师傅不轻易教人或者收人的,许多拿着自己绣品去的人,最后都被她批评骂了通就赶出去。”

“可是在街上还听得,有许多人都要去找董娘呢。”德馨好奇。

“有是有。可最后都垂头丧气的离开。”店小二笑了笑,“我们掌柜说,那就是去自讨没趣。”

德馨还要再说,景晨就冲小二解释道:“不是,就是路上听着随意问问罢了。”说完便让他下去了。

“怎么了,我们不去找她了吗?”

景晨就叹了声气,“我现在想想,还是不太妥当。董娘在城中这么有名,她们牵衣坊里的事情谁都瞒不住,那儿的绣娘又都很特别,便不说有法子见到董娘的面,还不知对方是个怎么处的。”看到对方垂头,便缓了声调继续道:“德馨,若换做平时,我也觉得可试一试,然我们到这儿的根基还不稳,我又担心……”

“担心,那些找姐姐的人还没死心?”

景晨点了点头,悠悠道:“是啊,以防万一,总是要谨慎的。”顿了顿,添道:“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谁能说董娘面对我们,就会破了她的规矩?便是有幸被她看中得以指导,有时候锋芒太露亦不是什么好事情。”

君家在这,有个“织锦楼”。

“那咱们怎么办?”

景晨看向窗外,淡淡说道:“按我们原先的计划。德馨,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场不寻常的经历,我从不认为咱们的出现和消失,会对这周边的一切做出任何影响。”

就好比如前世那样,不会因为没了个贵妃,那就成了幻影,历史依旧继续着。

或许,她是特别的,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时空。然而这个年代的所有,却不会是因为等她出现而存在的。

譬如,君家的人,他们家的规矩和老夫人的想法,不可能因为自己而改变。

半晌没听到德馨说话,景晨眨了眨眼,慢慢又道:“你若实在是好奇,等过阵子咱们再去拜访,不过最近这段时期,我想还是不好去招惹那些大人物。”

“我明白了,姐姐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才会长久,是不是?”

景晨颔首,“便是如此。”

她从没想过做个如何高调的人,又何必急着说让人另眼相看,走到哪都去万众瞩目?

有时候,得到的太多,是非亦会变多。

日子如此静静过了两日,德馨取过剪子将细线给剪了,然后盯着对方认真刺绣的女子,忍不住问道:“姐姐,我是问如果,如果咱们有朝一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景晨没有抬眸,手下的动作依旧流利,“还能怎么办,面对吧。”

“他们若要带姐姐回去呢?”

景晨这才抬眸,好笑的望着对方,“德馨,有些事亦不都只是他们做主。我虽然一路躲藏,虽然再三隐蔽,可不代表我就怕她们。有些事说个理,不是谁强势就成的,我若不应,除非他们将我押回去。”

说到此,她就搁下了手中的绣架,望着窗外轻说道:“我尽力不让他们发现,是不想有可避免的麻烦发生,可如果非要面对,我也不会任由人摆布。德馨,从我离开那的一刻起,我就是自由的,是自由的……”

最后的几个字,不知是在强调给自己,还是说给对方听。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