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1797章

第1797章

那时候他在留王府的时候也很快乐,别人都以为他已经被罢免兵权如发配一样封地西蜀道云霄城会郁郁寡欢,可并不是,那段时间才是真的很快乐,每日带着叶流云他们这群小弟游山玩水,上山打猎下河摸鱼,还在这过程之中遇到了一辈子都是心头挚爱的珍妃。

那时候,算无忧无虑吧。

自从到了长安,已经三十年没有无忧。

三十年,忧患三十年,没有忧患之心就会放松懈怠,一个帝王,如果放松懈怠可怎么行?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

“长烨,你得尽快成长起来。”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起身:“代放舟,去珍妃宫里说一声,朕一会儿过去。”

代放舟连忙应了一声,吩咐人赶紧去珍妃宫里禀告,陛下已经至少有十来天没有出去走动过了,每日下了朝就回东暖阁处理政务,每天都会忙到深夜,天还没亮就要有起来,代放舟时常想着这样的辛苦当世能有几人承受得住,世人都觉得皇帝一定很享受,可身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代放舟比谁都清楚皇帝哪里有过什么享受。

春暖时节,珍妃宫里种的桃花开了。

这几株桃树是当年陛下和她一起种下的,至今也已经快有三十年,有人劝过珍妃说宫里种桃树不好,尤其是这已经有三十年的老桃木,可珍妃才不管,她不信鬼神,只信缘分。

就在这时候皇帝来了,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的满树桃花,于是嘴角微微上扬。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桃树。”

皇帝说。

站在桃树下等皇帝的珍妃笑起来:“不要脸。”

这话,也就她敢对皇帝说,皇帝还不生气,反而有些贱嗖嗖的笑起来。

那年,也是这个日子,也是叶流云的生日,皇帝带着一群小弟到山里玩,说是给叶流云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他们就把叶流云骗下河摸鱼说是野餐用,叶流云脱了衣服下去,皇帝他们抱着叶流云的衣服就跑了,在河边给叶流云留下了一件用柳条编的裤衩。

用柳条编出来裤衩并不容易,穿上自然就更不容易,尤其是还没有别的衣服,穿上柳条裤衩跟套个带裤腿的筐应该没有什么区别,试想一想就知道有多磨的慌

其实他们并没有跑远,叶流云去追他们,前边林子里空地上皇帝让人准备了餐饭,有酒有肉,只要叶流云追进去就能看到,而皇帝偷偷留下来,他知道叶流云爱吃鱼,所以打算怎么也得抓一尾回去,顺着河边走,一尾鱼都没有看到,走啊走啊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忽然就看到河里有一尾大鱼白的炫目,哪儿都美,河里的美人鱼。

然后皇帝就懵了,人家姑娘在隐秘的地方洗澡,他却看了个正着。

当时那把剑距离皇帝的咽喉只有不到零点一公分的距离,于是皇帝决定说一句假话,四分之一柱香后这把剑的女主人将会放下这把剑,皇帝从来没有说过假话,但是这句假话堪称完美。

“是谁?”

皇帝问。

那时青春少女的珍妃皱眉:“你什么意思?”

皇帝:“我是个瞎子,好心人,你是谁?”

珍妃一怔,抬起手在皇帝眼前晃了晃,皇帝的眼睛依然直直的看着前边没有丝毫移动,然后珍妃忽然把两根手指朝着皇帝眼睛戳过去,在皇帝眼睛前边很近很近的距离戛然而止,皇帝居然还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因为他猜到了珍妃会这么做,于是珍妃信了他的邪。

珍妃的剑从皇帝肩膀上撤下来:“你一个盲人,怎么走到大山里来了。”

皇帝叹了口气说:“我是被人带进来的,说山里有一位仙姑能治好我的眼睛,可是他们把我带进山里之后人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珍妃觉得很生气,也觉得很可怜。

“他们一定是骗了你,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皇帝茫然的转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珍妃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下,我带你出山,慢慢帮你打听。”

皇帝开心起来,嗯了一声,珍妃转身去拿她的小包裹,才拿起来一转身就看到皇帝撒丫子跑了,跑的那叫一个快,脚丫子跑的啪叽啪叽的。

她本是刚刚去联络其他马帮赶路回来,连续走了好几日的山路,觉得此间无人,又隐秘,女孩子爱干净,实在忍不住了就在河里洗了个澡,可是哪想到居然有个大男人在这。

那时候的珍妃还是太年轻,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如此不要脸。

皇帝跑的毫无风度可言,真的是啪叽啪叽的跑。

那时候也是春暖,山桃树刚刚开了花,皇帝在山间一株一株零零散散的开满了花的桃树中飞奔的样子,珍妃至今还记得,她提着她的白麟剑一路直追,皇帝一路狂奔,等到皇帝跑到小树林里和叶流云他们会合的时候只喊了一句快跑,一群大男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皇帝撒丫子就跑,然后才知道后边有个提剑的小姑娘在追。

此时此刻,珍妃看着宫里的桃树开花,忍不住笑起来:“你当日的假话说的一本正经。”

那是皇帝此生对珍妃说过的唯一一句假话。

两年后,在相遇的同一天,珍妃嫁入留王府。

皇帝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取出来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看,里边是一枝桃花簪。

他把桃花簪为珍妃戴好,珍妃的笑容比满树桃花还要美。

“朕今日尽力提前把奏折都处理了些,不重要的都丢给赖成了。”

皇帝拉起珍妃的手:“出去走走?”

“好。”

珍妃笑着点头:“换衣服去。”

每年的这一天,皇帝和珍妃都会换上百姓的服饰,手拉着手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两个人都已经不再是青春年少,可也不在乎世人眼光,他始终宠她是那个马帮大小姐,她始终依赖他如那时候的山野闲人。

“想吃。”

珍妃看着远处的糖人:“我吃,你不许吃。”

皇帝撇嘴:“说过了每年今日不管我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