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1264章

第1264章

叶开泰的额头已经渐渐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

韩唤枝沉默的看着他,从叶开泰脸色的变化里韩唤枝就知道连叶开泰都这样的反应,那么事情可能严重到危及的不仅仅是几个人几个县。

“得先把银子的去路查明白。”

叶开泰看向韩唤枝:“他们不可能走票号,所有票号的银钱往来都有报备,尤其是大笔银子的往来,所以只能是走现银。”

他再次打开账目仔细看了看:“

果然,所有江南织造府来购买原材用的都是现银,为此南平江水师会特意分派几艘战船沿途护送可是,这么大数目的现银他们收了怎么走出去?”

韩唤枝道:“一个小小的长途县,水太深了。”

与此同时,长途县。

县令李洪奎脸色难看的要命,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他看了一眼同样愁眉不展的县丞高王孙,两个人都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睡过。

“你昨天说把那个女人一并送去见韩唤枝和叶开泰,那不是找死?我们每年经手的银子一旦暴露出来,那就是大宁立国以来的第一案!不光是你我必死无疑,平越道这边,江南织造府那边,再加上其他会牵扯进来的人,人头就能砍掉几百颗甚至上千颗。”

高王孙叹道:“当初就不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洪奎打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每年你我至少从中每个人拿走三万两银子,按照大宁的律例,贪墨百两即可问斩昨天我们说过,不能再给阁老卖命了,可我们又没有一个稳妥的法子把这件事择干净。”

“我问你一件事。”

高王孙看着李洪奎的眼睛认真的问道:“阁老这两年来每年从咱们长途县提走的银子就至少七十万两,这么多银子到底干什么用了?”

“我怎么会知道!”

李洪奎瞪了高王孙一眼:“你是觉得阁老做什么会告诉我?”

高王孙哦了一声:“你不知道不知道也还好。”

李洪奎问:“你什么意思?”

高王孙摇头:“不知道好过知道,知道的话可能比现在更害怕。”

李洪奎疑惑的看着高王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高王孙摇头:“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别忘了给我和阁老那边牵线搭桥的还是你。”

李洪奎长长吐出一口气:“真的不知道阁老要干什么啊。”

西蜀道,云霄城外。

小道观依然那么清净,没有香客没有游人,沐昭桐坐在石桌旁边看着桌子上的棋盘发呆,他这样枯坐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手里捏着一颗棋子却始终都没有落下。

小道观的观主无为道人端着一壶新茶放在桌子上:“阁老应该起来活动一下了。”

沐昭桐嗯了一声却没动,似乎思绪还没有回来,无为道人给沐昭桐倒了一杯茶,然后走到沐昭桐身后开始推拿肩背,沐昭桐舒服的吐出一口气:“我这腰,坐久了就起不来了,夜里翻身都艰难。”

“阁老累的。”

无为道人问:“阁老是有什么难决之事?”

“没有。”

沐昭桐道:“我要做的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构想,哪里有什么难决之事,只是心里忽然有些不舍虽然要遭殃的不算真正的宁人,可也会把很多宁人牵连进去,最初的时候那些事开始筹谋是给李逍然画一张大饼,哪想到真的就这么干了下来,后来这张大饼画给了太子。”

他看向远处:“我用一道之地那么大的坑来埋一个韩唤枝算是大材小用,可韩唤枝不重要啊重要的是,这个坑能让陛下难受,很难受。”

他的视线回到棋盘上:“还没人能赢陛下,哪怕半子,皇后试过,输了,我想试试。”

第七百五十四章 被人牵着走

沐昭桐说:“还没人能赢陛下,哪怕半子,皇后试过,输了,我想试试。”

无为道人沉默,这话他不能接。

“世上没人能和陛下对弈,我勉强放上一手。”

沐昭桐看着那棋盘:“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赢不了,不管是谁坐在那把龙椅上都已经占尽先机,更何况还是陛下那样的人?和陛下斗,难于与天斗,穷我一生或可胜天半子,胜不了陛下的。”

沐昭桐端起茶杯:“新茶,老人,等月明。”

月明很快就来了,日夜交替不可更逆。

月色下的老人显得更老,阳光下还有几分生机,月下的沐昭桐像是一个明明早就死了却不肯离开人世间的老鬼,他不是留恋,他一点都不留恋,他只是还有未了事。

“陛下的棋盘太大了,我的棋盘小,趁着陛下在大棋盘上放了所有心思,我在小棋盘上偷一手,这一手啊我前边四十多年为官所积攒下来的一切,都在里边了,为官四十几年学来的积攒的修行的功力,都在这一手里了。”

无为道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阁老割舍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做?”

“这些都不是割舍,我儿死后也已经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沐昭桐摆弄着棋子:“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陛下,可陛下太忙了,哪里有时间有心思专门来对付我呢?我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陛下的是我,我却能一心一意的全都放在陛下身上道人啊,你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吗?”

“我足不出户,不知天下事,自然更不知君王事。”

“陛下最怕成为大宁的罪人。”

沐昭桐道:“陛下想给大宁百年安稳万世太平,陛下想的是他在位的时候把黑武这个大麻烦解决掉,顺便在把四周那些有隐患的小国也拿下,陛下才不怕背上穷兵黩武的骂名,只要打赢了骂名算什么?百年之后,还是会说他是千年一帝,可他不能输。”

“我离开长安城的时候说,我虽然恨陛下,可我不能坏了大宁,然而要想让陛下难过光是死他两三个儿子还不够,得让陛下觉得他是大宁的罪人,那才是对陛下最大的打击,那才是插在陛下心口最狠的一刀,所以我思谋再三,只能在平越道放这一手棋子,既让宁人少死,也让陛下心死。”

沐昭桐抬起头看了月亮:“你知道为什么诗人总是用月寄托思念吗?太多太多诗词里面用到过,不管是对亲人的思念还是对情人的思念,都喜欢说两句对月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