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第二十六章 (23)

江冽尘冷冷的道:“真是什么样的蠢货,说得出什么样的蠢话。宝物哪还有嫌多的不成?常言道‘七煞齐集,天下归属’,若是并未集满,那还有什么用?”那汉子一想不错,道:“好,如果江教主肯破财消灾,将七煞至宝交予在下,我们天河帮便立刻退出战局,再不来与你为难。”

江冽尘淡淡道:“我给你,你守得住么?”走到了场中正央,道:“残影剑就在这里,你们也都看到了。不是连碰都不敢碰?那还说什么废话?索命斩我已遣人去赫图阿拉取了。要知本座从不顾此失彼,给你们空忙活一场,最后的胜者,一定还是本座。那七煞诀,我已经毁了。它原就是本武学秘籍,只要将其中所录心**夫练得纯熟即可,图谱本身只是废纸一堆。这也另有些好处,从此本座就是七煞诀,七煞诀就是本座!除我之外,无人再能集齐七煞至宝。且看你们谁再敢动我?至于丧心魄,现在也在我手上,够本事的就上来取罢!”

略微侧过手掌,带了些恩赐之意向外倾出,一枚金光灿然的短镖果然就躺在掌心。金黄色映衬着他手套的浓黑,更显得宝物高贵无比。

刚才那天河帮帮主叫道:“是了,是了,就让我们来给丧心魄喂招。你尽管对着我们掷过来!”他想暗器不会转弯,只须找个靶子,等他中招倒地,再从他尸身上将丧心魄拔出,这稀世之宝可就落到了自己袋里,那是谁都别想让他拿出来了。他一人有此想法,在场的其余掌门却也是聪明人。反正各派都有些武艺低微的小弟子,拉出来做个牺牲,也不足惜,这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此时却是“舍不得弟子套不着丧心魄”。一时人群中连连传来呼声,一侧的叫道:“往这边儿投!我们也来领教!”另一侧的叫道:“我也是暗器名家,咱两家切磋切磋。往这边!嘿,左边!左边!”当中的叫道:“刚才可都说好了,往我这头招呼!”并有大量弟子四肢张开,胸膛空门大开,就等着来接到这丧心魄给师门立功。见着暗器,非但不躲,反而迎上前去,这在武林中或许也是头一回。

程嘉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旁的事争先恐后,我见得多啦。可还真没见过这许多人争着要吃暗器!”江冽尘冷冷的道:“既然你们一心求死,本座就成全你们。”抬手在身前一扬,丧心魄如同一支光箭,“嗖”的一声向人群飞了过去。只见金光团团乱闪,其间也夹杂不少爆撒开的血花。鲜红中掩映着乱蹿的金芒,几声惨呼哀哀响起,中招者均是双目圆睁,呈“大”字形直挺挺的瘫倒在地。那金光又跳动几下,从旁旋出。江冽尘抬手一招,将激冲而来的金色小球握在掌中,又恢复成了双向箭头的短镖丧心魄。看着众人一片哀啼,间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冷笑道:“你们在转什么脑筋,难道本座会看不出来?别小瞧了丧心魄,以为它和寻常暗器一样。这宝物认主,懂得应该跟着本座,才能将其效用挥到最大限度。若想找个傻子耍,你们看错了对象。”

少林派僧众冷眼瞧着那一场胡闹混战,一个十来岁的小弟子冷笑道:“好不要脸,只顾着自己在一边争,还不看看你们有无资格!那丧心魄向来由咱们通禅方丈保管,方丈圆寂之后,遗物也该代代相传,通智大师是他师弟,在江湖中又德高望重,不论是辈分还是名望,都够格继承。”正派队伍中当即有人回嘴叫道:“小师父有所不知,通禅大师去得仓猝,他生前可立下过遗嘱没有?通智大师有没有资格继承是一回事,他自己想不想要又是另一回事。大师身在空门,清心寡欲,淡薄名利,对俗家宝物也不稀罕。眼界就是高人一等!”先前那弟子叫道:“你怎知大师稀不稀罕?”又一名正派弟子叫道:“稀罕也好,不稀罕也罢,总之少林派不能什么好处都占了去!没有我们赶来增援,丧心魄早给那魔头抢去了,还有你们什么份儿?要不是为了丧心魄,谁耐烦管你们这些和尚的闲事?”

正派中另一路弟子叫道:“都说讲究雨露均沾,才是至理。那丧心魄就给了我海沙派罢!”又一路弟子叫道:“亏你们说得出口!海沙派小门小派,何德何能恭迎圣物光驾?那岂不委屈了丧心魄?要我说,还是雪山派得的为是。”“要讲究门派大,弟子多,如今除了少林、武当,屈一指的就是我华山派。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连武林盟主也出在我华山派,足见华山是一块风水宝地,天杰地灵,给我们捧回丧心魄,绝不致亏待。就让咱们笑纳了罢!”这句不知是华山何人所说,顿时招来众怒:“胡说!胡说!怎么兜了个圈子,又落到李亦杰头上去了?”“得不得丧心魄,跟门派大小有什么相干?”

李亦杰看着众人模样,只一枚丧心魄就搅得人仰马翻,却还是给敌人玩笑一般戏弄的。真觉恨铁不成钢,道:“江冽尘,你还真是很厉害啊,就凭三言两语,就能将我这边搅得一团糟!”江冽尘淡淡一笑,道:“你此刻方知本座厉害,不觉得太晚了?还是你打算知难而退?”李亦杰道:“不是。我只是告诉你,嘴上厉害,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等你人头落地后,不知还是否这么能说会道。”长剑刚一举起,身旁就伸来一只手,将他剑柄按下,道:“李盟主,这江冽尘……可万万杀不得呀!”说话的竟是黄山派掌门刘慕剑。

李亦杰愕然道:“为什么杀不得?”他率众攻入祭影教时,大家还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气,都是恨不得亲手斩杀江冽尘,刘慕剑还曾在最后关头将他刺成重伤,救下南宫雪,按说绝不会突然和他结为了一路。刘慕剑神色有些忸怩,道:“这个……这个么……”没等他答出话来,两旁又围上了不少弟子,都道:“盟主,不能杀他,不能杀呀!”更有甚者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罢!”

李亦杰哭笑不得,道:“你们……你们怎地……都叛变投敌了?”刘慕剑讪然道:“不是我们有意欺瞒,只是盟主生性正直,倒显得咱们……这可有些说不出口啊……总之,你听我的,不杀他,这就做对了!”李亦杰正色道:“刘师伯,我虽敬你辈分为长,但我同时也是武林盟主,须得对武林负责。你要是说不出原因来,恕我难以从命。”

南宫雪旁观者清,一切瞧得分明,冷笑道:“师兄,还是我来告诉你罢。这件事在他们也确是有些难以启齿。江冽尘说已将七煞诀毁了,多半不假。那么知道真诀的就只有他一个。这些师伯叔们,为了集齐七煞至宝,把他当菩萨供着都来不及,还怎舍得给你杀了他?江冽尘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如意算盘。”

刘慕剑道:“南宫侄女……这话是怎么说的……”南宫雪道:“哼,可说到你心坎儿上啦,是不是?”

江冽尘忽然放声大笑,道:“精彩,精彩,你们在生命尽头,可真是给本座上演了一出好戏,瞧瞧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丑恶的嘴脸。李亦杰,你这可死心了罢,你整日就是在跟这一群势利小人为伍,还要以自己是正派弟子为荣么?为了丧心魄,可以反过来替我这魔头求情,哈哈……哈哈……”笑过几声,道:“你师妹聪明的很,只有一点是她说错了。我并非想借此自保,要全身而退易如反掌,还不必耍这些手段。不过是想看看你们能有多无耻罢了。很好,果然没让我失望。但这个游戏到此为止,本座没兴趣再陪你们玩下去了。今日这少室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黄泉路上结伴同行,也不寂寞啊。”

程嘉璇终于插上了话,急急的道:“不行啊,他们人多,上次你就是输在寡不敌众……”江冽尘冷冷道:“谁说我输在寡不敌众了?以他们的实力,再来十倍人数,本座也不在乎。上次是给他们钻了空子,欺我练功时内息走岔了气,又及教中内部叛乱。否则穷其一生,也别想到密室中站上一站。不过这以后,他们可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此事与你无关,他们不会为难你,你自行下山便是,别碍我的事。”这话一半是说给程嘉璇听,实则多数是向正派中人炫耀,祭影教总舵一战,自己是虽败犹荣。

程嘉璇道:“我不走!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着你。”江冽尘低咒道:“本座为何要做那些蠢事……”这时正派中有一红脸大汉高声叫道:“这小妖女要走,只怕也没那么简单。她连伤各派掌门,咱们得要她留下血债血偿。”程嘉璇向江冽尘看去一眼,眼里涌动的不是恐惧,而是为能留下的喜悦。

江冽尘冷哼一声,道:“那也随你。本座与你不是一路,自便罢。”说完衣袍一展,攻入正派队伍中。袖管东面一拂,西面一扫,中招者俱是头破血流,大片大片的跌倒。所过之处,只闻一连串的惨呼倒地声。程嘉璇看得痴迷,同时又在心中伤感:“你就有必要那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么?”一口气才叹到一半,面前就跳来个白胡子老头,道:“小姑娘,让老汉一家子来跟你比划比划。”向她身后一指,道:“那是我的徒弟。”又向她两侧分别一指,道:“这是我的儿子和女儿。”程嘉璇四周看看,这才现自己果是陷入了包围,没好气地道:“你们都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还有没有儿媳妇、女婿、孙子孙女,七大姑八大姨,一齐都喊上来啊!”那老汉笑道:“这次出门,盟主催得紧,没带那许多家眷。你要是有这份心,下次得了空闲,我再让你跟他们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