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浴血不周山-94
【九重不周山第七层-振霄界-地狱】
“老师！我们来晚了……”
只闻苍山雪的声音忽然从荒野中传来，海神一惊，立时循声望去，却见苍山雪、茫风以及夕洛三人，正骑在一头白花花的猪身上，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猪？没错，就是一头猪。一头肥头大耳、白里透红，后背两侧还长着两只小鸡翅膀的猪……
不过，显然这头猪的身形根本就坐不下苍山雪等三人，只见苍山雪坐在最前面，双手拉着猪耳朵，茫风紧紧贴在苍山雪的后背上，用手搂着苍山雪的腰，而夕洛坐在猪屁股上，因为这猪实在是不太大的关系，大半个屁股都悬了空，若不是此时紧紧拉住茫风的脖子，只怕早已从那狂奔中的飞猪身上摔了下去……
不过，他此时真的从那飞猪的猪屁股上“噗通”一声摔了下去……
一见夕洛摔在地上，那飞驰中的飞猪却忽然停住了步伐，随即转过头去，开口就朝着夕洛骂道：“你丫个傻X！我就说让你跟在后面跑，你不听，非得凑热闹儿也JB骑上来，摔死你个王八擦的……”
只见夕洛揉着屁股站起身来，疼得呲牙咧嘴，如今又被那飞猪一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就朝着飞猪骂道：“和尚哥！你大爷的还有脸说我？你要是恢复真身的话，不就带着我们三个飞过来了？这倒好，变什么不行，你变一头猪！你以为我爱骑着你啊？这要是被熟人看见了，我都丢不起那人……”
“哼，不管你！哼~哼~”那飞猪白眼儿一翻，扭过头去便又继续朝着海神跑去……
说起这猪来，倒也不是凭空出现的。眼尖的读者大概已经发现了，“小和尚呢？那二货小和尚白泽咋没了？”
你们没想错，苍山雪屁股下面骑着这货，就是小和尚白泽本尊……
也许是因为刚刚变身时候元气还未完全恢复的关系，他并没有能成功恢复成真身那凛然帅气的模样，反而……反而变成了……一头猪……
不过还好，怎么不比变个博美强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小肥猪儿四脚紧倒腾，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海神的身前，苍山雪跳下猪背，立时又朝着天枢一晃手，又是一道剑气“嗖”地一声扫出……
天枢一见，赶紧后退两步闪身避开，刚刚已经被苍山雪偷袭削掉了一只手臂，如今他更不敢含糊了……
避开那剑气，天枢立时冷冷一笑，振臂之间，那被苍山雪削去的手掌却有已在一团黑烟包围下，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
苍山雪一见，心中猛地一惊，赶紧朝着海神急声问道：“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她说着环顾四周，只见无码儿正虚弱地躺在地上喘息着，又不见阿特雷的影子，就连六魔将军此时也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说来话长……你们来做什么？”海神立时问道。
没等苍山雪答话，那猪却已经发了话，“海神老师，要突破这振霄界，只能击败天枢，我们没必要跟那些冤魂纠缠下去……”
海神低头在那小肥猪的身上扫了扫，随即轻咳了两声，启齿问道：“孽畜！你不好好护着唐僧西天取经，来这里作甚……”
“你大爷啊……”小肥猪白眼儿一翻，随即深吸一口气，周身立时又泛起一层层地银色微光来……
只见那小肥猪的四蹄开始渐渐变形，肥头大耳也逐渐地收缩，不多一会儿，竟然化作了人形……
“是啊？”海神一愣，又将小和尚白泽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地惊道：“你不是只博美吗？”
“你大爷！你才博美！你们全家都博美……”小和尚气得又瞪了瞪眼，随即喝道：“我乃世间第一神兽——白泽……刚刚元气并未恢复，我便强行恢复真身，结果……”
“哼，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一起送死吧……”
天枢冷笑一声，抬手之间便又打出一团黑烟，朝着众人扑去……
“交给我！”众人大惊之际，只见茫风立时快步冲上前去，挡在了众人身前，随即双掌结印，“唰”地一声，随着周身金光颤抖，已然从身形中又蹦出了十多名分身来，接连护在了众人的身前……
黑烟撞在众多分身排出来的人墙上，立时被挡了下来，然而，最前头的几名分身也因为被黑烟所侵蚀，而转眼之间化成了脓水……
好在茫风功力也不弱，趁着黑烟尚未扑到自己身上，赶紧撤步离开，从黑烟之下躲过了一劫……
然而，铺天盖地地黑烟未等消散，天枢的身影已然又从黑烟之中窜出……
茫风心中一惊，吓得赶紧向后撤步，却还是没能来得及躲开，“啪”地一声，天枢一把就攥住了茫风的肩头……
“呼啦……”
又是一团黑烟顺着天枢的掌心弥漫出来，瞬间便将茫风的身体吞噬……
“茫风……”
众人一见大惊，待到黑烟散去，茫风的身体也早已化为了飞灰……
“你这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此时只见夕洛也已狂吼着冲了上来，不等冲到天枢的身前，手中已然幻化出一团血红色的烈火来，一拳朝着天枢砸去……
那血色火焰可燃尽万物，天枢自然也不敢硬接，随即身形一晃，这便化作黑烟腾空而起，正从那烈火之下躲了过去……
夕洛一瞪眼，随即又一拳迎着腾空而起的黑烟砸去，奈何那黑烟已然在空中化开，又化作一层灰蒙蒙的薄雾，将夕洛笼罩在了其中……
夕洛心中一惊，只觉背后一阵冷风扫过，回头看去，天枢竟已在他身后结成人形……
“这下看你还往哪里跑！”夕洛厉喝一声，说话间又一拳迎着天枢的面门砸去……
谁知道天枢只是轻轻一抬手，这便将夕洛的拳头制住在了掌心之内，拳头上血红色的烈火顷刻之间便被天枢掌中的黑烟所吞没……
此时只见天枢手掌一振，夕洛只觉一道巨大的推力从迎住天枢掌心的拳头上传来，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
没等爬起身来，夕洛只觉掌上传来一阵阵剧痛，抬起手来一看，整个手臂上的皮肉，却都在刹那之间被那层黑烟所侵蚀得血肉模糊……
“天枢！你快给我住手！”忽闻完颜夹心又在一旁惊呼一声，正要结果了夕洛的天枢，随即又停下了脚步……
望向完颜夹心，天枢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完颜夹心此时正举着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喉咙上……
那把匕首正是阿特雷长期随身携带那一把，如今阿特雷的肉身已被天枢毁灭，而这匕首却因为是法宝的关系，未能被死气所腐蚀，掉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竟然被完颜夹心捡了起来……
“完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天枢一惊，赶紧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做什么……”完颜夹心冷冰冰地答道，说话间，两行眼泪却已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
“是我叫她这么做的……”忽闻小和尚在一旁说道，他说着走到完颜夹心身旁，从完颜夹心手中夺过那匕首，随即用刀锋对准了完颜夹心地心口处，又朝着天枢冷冷笑道：“若是你乱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天枢的眉心微微一震，忽然又冷声笑道：“杀吧，我与完颜姑娘素未相识，即便你不动手，一会儿我也会杀了她……”
“不，你不会……”小和尚摇了摇头，神秘地一笑……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她？”
“你自己心中清楚……”
此时却见天枢又摇了摇头，“不，我不清楚。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心。”
“你有心，而你的心，就在我这刀下……”只闻小和尚又笑道。
一听这话，天枢的脸上立时现出了一丝惊愕，没等说话，却闻小和尚又已神秘地笑道：“之前在天权那一层空间时，天权一心要娶完颜姑娘为妻，我就一直觉得奇怪。后来，我强行破除封印发动天眼洞悉实情，这才明白了一切。哼，天枢，如今你是死路一条，除非……你连自己的心都可以背弃……”
“我……我不懂你的话……”天枢茫然问道，但神情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显出了几分激动……
“小和尚，你到底在说什么？”只闻完颜夹心也在一旁惊声问道。
“好，既然你们都不明白，那我便实话实说……”小和尚一笑，点在完颜夹心心口上的刀锋，立时又向下压了几分，锋利的匕首划破完颜夹心的皮肉，完颜夹心不由地闷哼了一声……
“真相其实很简单，天枢，其实你这么聪明，本该猜到才对……完颜夹心，就是司马深深……”
“什么？”此话一出口，众人大惊失色，尤其是完颜夹心，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反倒是天枢愣在原地，似乎并未有一丝动容……
“你在说谎……”
“呵，我是不是说谎，你自己可以分辨得出……”小和尚笑答道：“其实你只需仔细想想，便能辨出我所说的是不是实话……此时完颜姑娘体内那颗跳动的心，本来便是你的……”
天枢愣了一愣，忽然又震了震眉，“没错……为何我之前没有想到……”
“呵呵，也许这边是命运吧。你遗弃的心，如今又已来寻你了……”
“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何我听不懂？”只闻完颜夹心满脸惊愕地问道。
小和尚笑了笑，立时答道：“简单来说，完颜姑娘，你就是当年为阻止天枢和天权决斗，自尽而死的司马深深……”
“什么？这么不可能，若我是司马深深，为何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说到这里，完颜夹心顿时又倒吸了一口凉气，茫然地朝着小和尚问道：“我……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是司马深深的转世？”
“不，并非如此……”小和尚神秘地笑了笑，随即又朝着愣在对面的天枢努了努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他才对……”
完颜夹心一听，立时又转眼望向了天枢，激动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和尚没说谎，在这空间中看到你时，我只觉得你很熟悉，却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到这里，而且竟然与我为敌……”天枢说着又抬眼望向了小和尚，惊声问道：“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有我和冥君老人两个人而已，你为何会得知？”
“哼，我当然知道，我早就说过，我乃是天地间的第一灵兽——白泽！难道你当我是在说谎吗？”
“灵兽白泽……”天枢锁眉想了一想，忽然一惊，“我曾听鹰魔殿下提起过，你便是当年凤凰帝王的坐骑？”
“嘿嘿，没错……”小和尚立时得意地笑答道。
此时却闻夕洛坐在一旁的地上撇嘴哼道：“丫还要不要脸，被人骑还这么骄傲……”
小和尚白眼儿一翻，并未搭理夕洛，又朝着天枢说道：“灵兽白泽，通古晓今，世间万物万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当年我被神魔两族联手封印，至今法力也尚未恢复，所以要洞悉人间旧事，还需强行运功打开天眼才是。不过，好在被我查明了真相，天枢，要不然这一次可就真的要栽在你这振霄界了……”
“喂！你们还没说明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见二人一唱一和，完颜夹心越听越模糊，立时又惊声问道：“为何我是司马深深？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说明白啊！”
“若你要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天枢暗叹了一口气，闭起双眼，只觉往事历历在目……
“没错，你就是司马深深，这错不了……”只闻天枢沉沉说道：“事情还要追溯到当年司马深深自杀之日，我将她从山中抱回家中，她流了一路的血，也流了一路的泪。我爱她，爱得很深，一直爱，然而，我却比谁都明白，我的工作和身份是多么的特殊，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只能摆出一副冷漠，让她渐渐远离我，开始憎恨我。然而，那一天我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兴许，抱她回家的一路上，我也在哭，哭了一路……”
“我听你说过……”完颜夹心沉沉说道：“虽然当时你告诉我这些故事的时候，并未说明当时自己的情绪如何，但从你的只言片语中，我却还是可以听出，你的确爱得很深……”
“哼，深又如何？我本就是个不祥之子，所有对我好的人，最终都得不到好的结果……”天枢冷笑一声，随即又道：“当时我抱深深回家，然而，却还是没能救下她的性命，她死了，因为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最终血尽而亡……”
说到这里，天枢忽然顿了住，不再言语……
完颜夹心赶紧追问道：“然后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当时司马深深就已经死了，为何现在你们却又说我是司马深深？我……我真的不明白……”
“也罢，既然你不愿说起，那就让我来替你说明吧……”小和尚终于按耐不住，随即启齿说道：“完颜姑娘，其实这件事说白了很简单。当时司马深深的确已经死了，但是魂魄却还未从肉身之中散开，而天枢假意当着天权的面将司马深深的肉身毁坏，目的本有两个。第一，他不想让年少的天权得知真相，以免天权得知司马深深因为自己而死，愧疚一生，所以才假意害死司马深深，让天权憎恨自己，将所有的过错与仇恨，都自己来背负；还有一点，他以死之斗气将司马深深的肉身毁灭，并且以死气禁锢住了司马深深的亡魂，以便找机会让司马深深再度复活。后来他求助于魔朝元老冥君老人，寻找将亡魂复活的方法，最终方法找到了，但是有一点，司马深深死前自己刺碎了自己的心脏，而天枢为了禁锢司马深深的亡魂，不得已只能将她的肉身毁灭，将三魂六魄包裹在死气之中存储，所以要再度复活，不单要重铸一副新的身躯，更要寻找一颗人心。天枢自知是因为他才害死了司马深深，又想到自己从小到大被人唤作‘不祥之子’的身世，心中无比痛苦，于是便像冥君请教可以去除痛苦的方法，于是冥君老人提及魔朝失传秘法——玄阴熔炼术，而欲借助玄阴熔炼术将自己变成魔人，首先最必要的便是要剔除自己的心，以及所有的红尘恩怨、世间纠葛，因为司马深深之死，让天枢悲痛欲绝，正因如此，他才决定将自己的心脏送给司马深深，再将自己的身体以玄阴熔炼术炼制成魔……”
“所以我的心……”完颜夹心不由地震惊了……
“对，你的心，其实就是他的……”小和尚又答道：“他将自己的心给了你，并且在冥君老人的安排下，将司马深深的三魂六魄与这颗心一同融入人间一朝王室之中，如此之后，才有了你这大金国的公主殿下——完颜夹心……”
“这……这么说……”完颜夹心惊异地捂住心脏，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九重不周山，每一层的灵根都缠绕在守护者的心脏上，这么说来……这一层空间的灵根，岂不是……”
“不错，按理说来，其实你才是这一层空间的守护者，只要刺穿了你的心，天枢就会死，这空间也会马上消失毁灭……”小和尚答道。
“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忽闻天枢又冷冰冰地说道：“正如你所说，只需刺穿了她体内那颗心脏，这空间便会消失，但是，空间消失之后，虽然你们这些外人都可以安全去往下一个空间，但我和完颜姑娘，却都会死，真正的死……无法再得以复活，因为我们两人共用的是一颗心脏，所以，我二人都是这一层振霄界的守护者……”
小和尚不语，紧紧皱着眉头，也不敢去看完颜夹心一眼……
天枢所说的这些话，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杀了我……”忽闻完颜夹心说道，握着刀的小和尚顿时一愣……
“我让你杀了我……”只闻完颜夹心又已平缓地说道：“这么说来，只有我死，才能换来大家的平安，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愿意……”
完颜夹心笑了笑，缓缓抬起手来，握住了小和尚的手腕，此时小和尚手中的刀锋，正紧紧地贴在完颜夹心的心口上……
“完颜姑娘……”小和尚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作为世间第一灵兽，他早已看破了这层因果。然而，有些事情即便看透，却也依旧无法做出抉择……
毕竟，人世间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对错来取舍制约的，往往有些事情看似没错，做了，却错了；错了，便无法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