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孤城（28）
高清晰喘.着.粗.气，随即坐在地上，点了一根儿烟抽了两口，又用衣袖抹了抹满脑袋累出来的白毛儿汗，随即又望向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不知死活的无码儿，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兄弟，哥知道你是处.男……哥知道一直用手的滋味儿不好受……哥我以前又何尝不是一直和右手相伴左右？哥也知道你憋了这么多年一定很饥.渴，可咱饥.渴归饥.渴，咱不能饥不择食啊？”
无码儿不语，紧闭的双眼中忽然“唰”地一声流下了两行热泪……
“哈哈，想不到不用我出手，你们便自相残杀了起来……”此时却闻魔女阿修罗在远处狂声呼道：“高清晰，现在连你的无码儿兄弟都保护不了你了，又有谁能保护你呢？”阿修罗一笑，忽地抬起右手来，手掌之内立时又幻化出一团血红色的光芒，宛如一条长蛇一般蔓延开来，伸向那废墟之中……
随即只见那红光在杂乱的废墟之内卷起那尊金色的雕塑，便又飞回到了阿修罗的身前，将那卷在红光内的金色雕塑稳稳地摆在了阿修罗的身前……
“高清晰，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闻阿修罗又冷声朝着高清晰开口道：“若是你现在有办法将这雕塑恢复成天玑原来的模样，我便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雪娇儿，你不能这样……”高清晰缓缓立起身子，立时冷冰冰地朝着阿修罗说道：“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会变得如此？雪娇儿，我的好妹妹，我是你高姐姐啊……”
“少跟我套近乎……”阿修罗猛地瞪大双眼，随即又喝道：“谁是你的雪娇儿？谁是你的好妹妹？吾乃凤凰帝王纳加罗之女、孔雀明王——阿修罗殿下……”
“我不管你是阿修罗还是阿萝卜，或者是阿骡子，我只知道，我们一路从清河县相伴走来，一起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风风雨雨，我是你的好姐妹，你是我的好兄弟……”
话说到此，高清晰的双眼中已然早已是泪光闪闪，此时再看阿修罗，那面无表情的神态，却也已显出几丝动容来……
“你为何一定要杀我呢？”只闻高清晰忽地又柔声说道：“或者换个说法，你要杀我无所谓，是我不小心将天玑变成了塑像，这是我的责任，我愿意一力承担，可你看看他们……”高清晰说着伸手朝着躺在地上的茫风、武松、完颜夹心儿，以及正捂着自己小.鸡.鸡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的无码儿指了指，随即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雪娇儿，这些不都是你的朋友？就算你要杀我，也不需要对他们下此毒手吧？”
“他们活该！”阿修罗立时冷声喝道：“我要杀的是你，谁叫这些杂碎非要维护你？那便是他们自己找死了！”
“呵，自己找死？”高清晰忽地一笑，顿了顿，又义正严明地说道：“雪娇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在清河县遇到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高清晰心中立时浮现出一幅幅残缺不全地画面……
画面之中，一个衣衫破烂卷曲在墙角的小姑娘，正用一双略带惊恐地大眼睛，怯怯地望着他……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说你父母双亡，家里穷得只剩下一条老狗，和几个脏馒头……”说话间，高清晰又已泪湿了双眼，“那时候的你，什么都不会，只会哭，只会受了委屈生生别再肚子里，不敢被人看见。你再看看现在的你，你果然是长大了，竟然还学会了杀人，还学会了打伤自己的朋友，只兄弟友谊于不顾！雪娇儿，你张开眼睛好好看看，你全部的朋友兄弟都在这里，都在寒心地望着你，都在等着你回头是岸！雪娇儿……雪娇儿……”
阿修罗心中忽地一阵悸动，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冰冰的，但眼眶却也已湿润了……
而这变化，自然被高清晰看在了眼里。高清晰心中大喜，随即嘴角儿现出了一丝激动地笑容，赶紧又说道：“雪娇儿啊，我的好雪娇儿！你不是什么阿修罗，也不是什么孔雀明王，更不是什么魔族人，你就是我的雪娇儿！你是哥的好妹妹啊！若你杀了我们，你的心里岂能安心……”
“我……”阿修罗立时沉默了，不由地低下头去，顿了顿，却见她撇了撇嘴，立时猛地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高清晰呼道：“你不必多说，我是不会心软的……高清晰，今天若我不死在你的手里，那便一定要杀了你……”
她口中虽然如此坚定地说着，但语气却并没有多么强硬，语音不时地轻轻颤抖几下，几度要哭出声音来……
忽然，却见阿修罗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眶中的泪水，热泪“哗”地顺着脸颊划过，她已然板不住抽泣了起来，“你只知道自己有多寒心，那你可知道，我又有多么的寒心？身为凤凰帝王之女，数千年的仇怨我不单无法报偿，却还被神族还得遗忘了千年的记忆，将魂魄归附在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儿身上，受着风吹雨打，受着饥寒交迫，受着周围人的白眼，就如此孤孤单单的活着。忆起清河县的时候，我又何尝不会怀念，怀念那些孤苦伶仃的日子？你可知道，我是多么不愿意想起这数千年的往事来？每一想起，我的心中便如被刀割一般痛楚，我是多想回到连你们都不曾出现的时候，虽然一个人孤单寂寞，虽然一个人孤苦无依，但那时的我，每日只需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每日幻想着我与我那负心郎君苏弃甜甜蜜蜜的未来，这便足以，至少那时候……我过得比谁都单纯，比谁都快乐……而正是你们……正是你们……”说到这里，阿修罗的语气越发地激动了起来，呜咽了两声，又继续咧嘴哭道：“若不是你们带我走，我便不会在一路上把你们当成是自己人！我若不当你们是自家人，便不会因你们而死！我若不死，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听到这些话，高清晰只觉心中一阵钻心地痛，其实他也知道，阿修罗所说的话并没有错，原本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却正是因为这本不该被她参一脚的旅行，最终变成了如此模样……
正这时候，却见阿修罗已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来，将匕首拔出刀鞘，她再度冷冷地瞪了一眼高清晰，随即用双手紧握那匕首的把手，猛地朝着自己的心口倒刺了过去……
高清晰一见，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未来得及阻止，却闻“噗嗤”一声，那刺入心口的刀锋上，立时顺着刀身流下了一行深红色的血液……
那血液点点滴滴滴答在她的脚下，忽然，红色变成了绿色……
没错，绿色的血液……那血液竟然开始渐渐变成了绿色，越来越绿，就如野菜在果汁搅拌机中被碾碎出来的汁液一般……
“你可看到了，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阿修罗忽地冷冷一笑，不等满脸惊愕地高清晰作何反应，却见阿修罗又冷声笑道：“你让我拍拍心脏问自己，你看看我，我哪里还有什么心脏？我这身躯不过是个玩偶，是个稻草人而已？”
高清晰心中猛地一震，默默垂下了头……
“如今已然如此，你说……我可还有回头的路可走？你说，我可还能回到以前那无忧无虑、每日以讨饭为生的快乐日子？你说，我可还是那个烂漫天真的小女孩儿雪娇儿？”
泪水点点滴滴滑落，将她整张脸孔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