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扰人心魂
“百年时间，还不足以修到金丹？”
“那就未必了。”御风刀说道：“凭机缘，凭资质。即便能够修到灵寂后期并且达到渡劫，能不能成功渡劫，还是另外一回事。”御风刀说到此，已然行至一座石拱桥上，凭栏而立，望着桥下流水，怔怔出神。
陈平也相陪在侧，心中百感交集。
耗毕生精力去修真，所为者，无非步天成仙，进而永生。也许，死亡对于修真者而言，比普通人，更加遗憾恐惧吧。
忽然想起杨欣似乎也已经三百多岁，时日，也是无多了。
修真无时间，一二百年，当真是匆匆而过的。
陪着御风刀站了一会儿，陈平忽然问道：“师兄，倘若你到了应无痕这般境地，会如何？”
御风刀一怔，微微摇头，道：“遗憾吧。”
“你修真，也是为了成仙吗？”
“起初不是，不过但凡踏上修真道，大概没有不想成仙的了。哪怕他修真之前已经窥破红尘，淡薄生死了。”
陈平对此倒是很赞同。
真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贪婪或者贪生怕死了，而是一种不甘心，不甘功亏一篑。
仿佛隐约之间，能够听得似远似近有那琴声传来。悠扬又略带伤感的琴声掠过连绵屋宇，几乎传遍全城。
这是用真元力弹出的琴声。
琴声渐高，先如小溪潺潺，再如江河滚滚，继而波澜壮阔，恍若那飞仙瀑水倾泻而下。水入长河，激流汹涌，又渐渐缓和，最后却如连绵细雨，扰人心魂。
“唉。”陈平叹一口气，却笑了起来。看到御风刀探究的眼神，陈平说道：“量力而行吧，何必在意什么生死，能跟师兄这般人物同门修行，余甚欣慰。”
御风刀也跟着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又算得什么人物。倒是这弹琴之人，修为不低，想来是个人物。”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陈平笑道。
“不能是男人吗？”
“呃，听此琴音，有点儿多愁善感之意，应该是女人吧。”
“未必。”
“且去看看。”陈平忽然玩心大起，一把拉住御风刀的手，大笑着快步循那琴声而去。
行不多远，琴声渐渐愈发清晰，却是从城中一座大宅之内的水榭之上传来。
远远看去，可见那水榭阁楼上，一个身穿雪白长衫之人，正在端坐抚琴。离的太远，以陈平的修为，却也看不出那人额头是闪电抑或六芒星。
御风刀的修为，在陈平之上，只是凝神看去，便淡然道：“男人。”
陈平讪笑一声，说道：“这个男人，倒是多情的很啊。”
“还是熟人。”御风刀忽然又道。
“嗯？”陈平有些疑惑，再看那阁楼上之人，仍旧看不真切他的相貌。
那琴声忽然戛然而止，抚琴人站起身，朝着陈平和御风刀这边飞身而来，未到近前，便听到了一声欣喜的喊声：“陈前辈！”
陈平愣了一下，不用再去看，他也已然听了出来，此人竟然是步君晓。多日不见，这步君晓竟然愈发的潇洒倜傥，美艳不可方物了。
青丝高束，肤如凝脂，一身锦袍玉带绫罗衣，眉扫春山，眸横秋水，天生一种风流态，便是丹青画不真。再添喜上眉梢，又有萧瑟于眸，风流之间，却又多了这般倦怠沧桑。
“前辈，何其幸哉，竟在此处逢得前辈。”步君晓连连做了三揖，显然对陈平恭敬有加。有路过修真者识得步君晓的，均露出狐疑神态，不知这一向傲气十足的步家公子，何以对一个普通人如此礼遇。
陈平上下打量了步君晓一眼，才笑道：“你怎么在这？”
步君晓说道：“前些时日去轮回域寻前辈不得，便回到家中，正逢应叔叔过寿，奉家父之名，前来贺寿。”
步天情和应无痕相同，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此时正在潜修，自然是无暇前来祝寿了。况且步应两家，关系匪浅，此番仪式客套，家主不来，也是无妨。
陈平听得步君晓之言，不由奇道：“你去轮回域找我？做什么？”
步君晓正待说话，看到御风刀，又见围观诸人甚众，却道：“前辈，先过府中吧，应叔叔很想结识前辈的。”
陈平犹豫了一下，心底不太情愿跟陌生人应酬。前世做生意很那些陌生人逢场作戏虽然惯了，可他到底也是不喜欢这种虚假客套。
御风刀却忽然说道，“也好。”
陈平一怔，也自讪笑，示意步君晓领了他们进去。
此时应家大宅内外，已然聚集了许多修为高低不等的修真者。其中大多不过旋照、沐浴，筑基者寥寥，筑基以上，更是罕有了。
这些修真者，平日里自顾自的修真，难得一见。此时聚集，不免相互之间客套一番，相熟的，又探讨一番修真之道，或临时做起了生意，那自己得意的法宝或材料，与人易物。这祝寿之宴，俨然成了临时的交易场。
有人见得步君晓领了两人进来，其中一人竟有心动期修为，不免侧目看来。应家虽然交游甚广，认识不少修真高手，但但凡筑基以上者，在广陵域，也是小有名气，心动期者，也为数不多。可御风刀却并不为人所知，修真者们不免低声议论，猜测着御风刀的来历。
至于陈平这个“普通人”，则被旁人自动化成了家丁仆从一类。
步君晓一路上时不时的跟人客套着，带着陈平和御风刀一路进得主厅，便见主厅之内，两侧坐落许多修真者，俱是筑基以上修为，大概看去，却有十数人之多。主座上，一个身穿紫袍的灵寂期修真者，便是翠烟城城主，应家家主应无痕了。
见得步君晓领了两人进来，应无痕起身笑道：“贤侄，这二位是……”
步君晓介绍道：“这位是陈平前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陈平之名，倒也如雷贯耳了。
关于陈平的传闻，在轮回域已然天花乱坠，传到广陵域，更是离奇的匪夷所思了。其中，认为陈平是个女子，为情所困隐匿至轮回域的说法，有不少人深以为然。
应无痕只是一怔，便朗声笑道：“久仰久仰。”眼神却在盯着陈平的胸部。
陈平尴尬的回了一礼，听步君晓介绍了应无痕，才说道：“道友有礼。”
此时，两列之中，有人站起，“哈哈，陈平道友可不厚道了。”说话人，却是上言礼。他所指者，自然是陈平化名“御平”的事情。
陈平之前并未注意到上言礼在此，此时一见，倍觉尴尬。跟着笑了一声，把此事揭了过去。
步君晓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御风刀，便由应无痕安排落座。
陈平不敢居大，在左列末席坐下。步君晓则挨着陈平，在他下首而坐。
应无痕看向御风刀，略一沉吟，问道：“道友跟广陵东南域的御风家，可有关联？”
御风刀拱手道：“家父御风兆。”
应无痕一怔，大笑道：“原来如此。”
众人坐定，应无痕喊来下人，招呼设宴。有嘉定在每位修真者面前摆下长桌，又有人上得酒菜。
应无痕客气一番，众人起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应无痕才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应某感激不尽。修真途，九死劫。若是天不遂人愿，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此番，或是应某最后一次陪伴诸位饮酒了。之后我便闭关潜修，望上天垂怜，或可再苟活数百岁月。”
一旦金丹又成，再加五百寿，修真之人，也便是世俗人羡慕不已的“千岁”了。
应无痕一番话说的豪气干云，似乎置生死于度外，但听者无不喟然。有细心人，自也能够体会到应无痕语气中故作轻松的腔调。
没有人接话，只有一声声叹息。
推己及人，所有人都不免想到自己将来也可能如应无痕一般境地，伤心之余，或兀自饮酒借酒消愁，或置杯于一旁，再也无心品酒了。
忽而，有一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众人诧异，循声看去，却见席间一个筑基期的女子，冲着应无痕微微施礼，言道：“应叔叔何必如此，百年且长，有的是时间。”说着，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小青瓷瓶，托于手掌，笑道：“此丹，名曰聚灵丹。”
众皆哗然，显然这聚灵丹非同寻常。应无痕也是动容，惊讶的看着那女子，说道：“柳姑娘，这……”
女子说道：“柳家虽然不及十三世家实力，我父也已然卒去，但我族中前辈曾得机缘，得此聚灵丹。此丹乃是人极丹，于灵寂期修为者有大功用。”
人极丹，是比普通灵丹好了不止一倍的丹药。要知道，即便是人极丹之下，灵丹之上的宝丹，在广陵域，也是稀有。名不见经传的柳家竟然拿得出一枚人极丹，实在是不能不让人震惊。而愿意把如此极品丹药拿出来，看样子似乎还想送给应无痕，就更让人惊愕了。
应无痕难掩心中激动，却也到底是一家之主，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缓问道：“不知柳姑娘想要应某如何？”
那姓柳的女子忽然笑了，站起身，来到应无痕面前，双手奉上装有聚灵丹的瓷瓶，说道：“昔日桐家欲灭我柳家，我柳家岌岌可危。然应叔叔与我柳家并无瓜葛，却施以援手，我柳家上下铭记在心。此聚灵丹一直是我家中大秘密，只盼家中有人能修到灵寂期使用此丹，可惜柳家修真缘浅，一直无人能够修到灵寂期。此番应叔叔正好能够用到此丹，我柳家，自然是不能吝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