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五十八章 长姐如母

飘雪把月亮领进客厅,安置在沙发上,又去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

“喂,哭过了该说话了。谁抛弃了你?告诉姐姐吧。”她强自镇静,姐代母职并不好过。

月亮用毛巾使劲擦擦脸,半天才说:“就是二龙嘛。”

“二龙?萧云龙?”飘雪惊讶极了。

月亮点下头,然后低下头:“我们已经相好了四年。他很爱我,我也爱他,可是,前天,他特意跑到我们系,告诉我说他爱上别人了。还得意扬扬地炫耀那个女孩子的爸爸是个高干,他毕了业就可以留在那儿,不用回到咱这地方了。姐姐,他说过没有我他就活不下去了,可是……现在……他骗了我,他说的话全是假的。”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飘雪默默地看着月亮哭,母亲弥留之即嘱咐自己要带好弟弟妹妹,自己这是怎么带的?妹妹竟然有个相恋四年的情人,而姐姐却一无所知!这是失职,还是压根儿就不是做姐姐的料儿?妹妹能有个青梅竹马,弟弟是不是也会有个两小无猜呢?怎么弄成了这样,自己都在瞎忙些什么呀,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唉!妈妈,我辜负了您的嘱托。我该怎么办?……她苦恼地思考着,忧愁地看着月亮哭泣,心却禁不住悲哀起来。

——果然是两姐妹,遭遇竟是这么的相同!不是被人横刀夺爱,就是被人插足!难道兰家的女孩子都要经历这种痛苦磨难不成?

“月亮月亮,你以为你们相好了四年么,依我看你们只不过是在一起玩了四年。你想一想,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可以肯定,你们仅仅是玩伴,不是情侣。爱是震撼,是怦然心动,是情不自禁,非常的难忘!”想起飞扬,想起那些甜蜜的时光。“仔细想想,你们可有这种感觉?退一步说,就算你们这段情是爱情,可是,二龙他见异思迁,见利忘义,而你却为他掉这么多的眼泪?你冤不冤哪,值得吗?”

月亮停止哭泣,泪盈盈地看着飘雪。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这么美丽,又多才多艺,一定会有个很好的男孩子在等着你。他会欣赏你,会宝贝你,会一心一意地对待你,只是你们的缘分还没到,你还看不到他。妹妹,等着吧,稍安毋躁,别再钻牛角尖了。”她再次想到飞扬,心禁不住隐隐作痛起来。“人与人是要讲缘分的,不信不行啊!”

“我明白,可是,我就是做不到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是呀,你若是能做到什么事也没发生,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有情才会痛苦,只是你把痛苦用错了地方。”

月亮听话地点点头:“姐姐,你相信我,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哭了。”

“好孩子!姐姐相信你。”拍拍她,摔倒了容易爬起来难,好在她懂得往起爬。“喂,你是不是没经批准就私自跑回来的?”细看她的小脸,暗暗担心——嘴说不哭,可伤感还在,不知道多久才能平复这道伤啊?

“老师准我假了,因为人家想你了嘛。”情不自禁地撒起娇。

“噢,老师可真有人情味儿!想姐姐了就可以回来,那要是想爸爸妈妈了,不更得回家了?哎呀!你们系是不是没人了,学校不管吗?”故意一惊一诧,夸大担心地看着月亮。

“哎呀!没有啦。就我一个。”月亮果然上套儿了。

“这么说,老师对你很好喽?”

“当然。他还说落了课也不要紧,等我回去他再给我补呢。”月亮很得意地说。

“喂,你的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

的。怎么啦?”

“太好了!这回你可找到父爱啦。”

“姐姐,你——”月亮噗嗤笑了,这劈开愁云的笑容,就像骤然出现的彩虹,刹那间就炫惑了姐姐的双眸,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妹妹笑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故意扮傻。

“你错得离谱儿了。人家才二十七岁,是前年的毕业研究生,留校任教的大男孩儿。你怎么把人家给想成了老头子了嘛。”

“二十七了还算大男孩儿,那姐姐我岂不是大女孩儿喽?小妹你最多也就是个小女孩罢了。”继续装痴。

“姐姐,人家才不喜欢做小女孩儿哪?”娇嗔地搂住飘雪,耸眉撅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飘雪暗暗松口气,搂住月亮贴贴她的脸。

八月下旬的一天,江澎浪出现在霓裳百大的大门前。

董事长室的门大开着,蓬勃的朝阳从宽宽的玻璃窗外射了进来。阳光中,一位紫衣紫裙的美人,风姿优雅地站在门边,如沙漠中骤然出现的海市蜃楼,让人忍不住眩惑而激动。她秀发高绾,俏脸含笑,纤纤玉指款款地在身前结成个荷花首,微笑着望着走来的人。

江澎浪忽然想起那首古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心潮澎湃难以自抑,急走几步上去江澎浪紧紧握住飘雪的手,同时深情却不无歉疚地说:“对不起!和同学去了趟三峡,让你久等了。”

飘雪摇摇头:“不必解释,更无须道歉,连这么点自由都不给你,我岂不是输定了。”

“你真明理。”他更加愧疚!很想告诉她——你压根就没有对手,可是孙可心这个大活人明明就在那儿,怎么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这半个月,他的确去了三峡,同行的不是同学,而是阴贤和孙可心。

毕业晚会还没有结束,阴贤和孙可心就出现了,江澎浪是被她们逼到了三峡。整整半个月,他过的是“软禁”的日子,别说寄信,连个电话都没机会打。现在面对心爱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忠,虽然不是他所愿,但他毕竟和她们厮混了十几天哪!

“欢迎归来!”飘雪和江澎浪手牵手到了沙发边坐下。

“从此解了相思之苦。”江澎浪柔情地说。

思念端进来两杯茶,放茶杯时她特意看了看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董事长的未婚夫。

“谢谢!小姐,怎么称呼啊?”江澎浪很绅士地问。

思念大大一震:“叫,叫我思念吧。”说完便像受了惊吓似的快速“逃”了出去。

“你吓到她了。”飘雪斜着眼睛警告。

“是么?我不是故意的。”江澎浪瞪着眼睛扮无辜相。

飘雪起身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给江澎浪。

“哦!他们都来过了?”他不相信似的看着,目光左左右右地移动着,心不能不感慨——考中的三十九人,除了自己和疯丫头,居然都来了?这里的大部分人,在校期间可能和她都没说过五句话,现在却巴巴地跑来看她?是因为她的名,还是她的钱?

“是呀。我的同学个个荣归故里,不管是关系好的还是不好的,都特给我面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吧?”坐在他旁边,她巧笑嫣然地说。

江澎浪忽然一阵心跳,动情地抚摸着飘雪的手。“你请他们吃顿兰州拉面吧。”

“这个建议不错,等芳菲一到我第一

个通知你。”

“这个疯丫头怎么会甘落人后呢?”

“有羁绊呗。”飘雪意味深长地笑。

江澎浪握起飘雪的手:“我已经报道了,后天正式上班。真好!市科院正好就在你们旁边,想看你五分钟就够了。”

“那怎么能行?你没见下面有几百双眼睛吗,你想让我做金鱼吗?”故意沉下脸。

江澎浪可怜巴巴地争辩:“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不见面了?”

“可以打电话呀。”

“隔靴挠痒。我不同意。”

飘雪妥协:“那就一个星期见一次吧。”

“你可真吝啬!”江澎浪气得咬牙切齿。“你对别人总是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怎么对我这样苛刻?”

飘雪不解:“我对谁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了?”

“难道不是?连包局长都这么说。”

飘雪无声地笑了,心说:“包局长说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那十万块钱‘通情达理善解人’。”

春华秋实,一年的时光又过去了。在这一年中又发生了很多事,圆了好多人的梦,伤了许多人的心。

高剑的三十三岁生日,飘雪把一套一百四十平米的住宅,作为一分生日大餐送给了他。不要也得要,就像他当年逼着她接受他的馈赠一样,她也说了很“严重”的话,态度也是非常的不“友好”。

高剑只能收下。

重霄大学毕业留校任教,暑假期间,他带着女朋友回家看望飘雪。

飘雪异常高兴,弟弟事业有成,该成家了,可是,一提结婚两个字,重霄的头摇了又摇,还信誓旦旦地说:“姐姐不嫁,我就不娶。”飘雪不能不思考——该用什么方法“逼”着江澎浪把自己娶了去。

风雷的结婚照已经挂在了新房里,喜酒也订了。

彩云正在购置嫁妆。

红霞的恋爱已到了“白热化”。

香罗也在男友的臂弯里恬静微笑。

米奇的爸爸去世了,米家倾家当产也没有留得住老爷子的命。

衣停产后不治,扔下嗷嗷待哺的孩子和痛不欲生的丈夫。

飘雪知道信儿就赶了去,可惜没赶上——衣停已经化为灰烬。她跪在表姐的遗像前痛哭不已!

白发苍苍的舅妈,女儿死去她并没有流多少眼泪,可是,当飘雪给她五万元钱时她却哭昏了过去,醒来后就一直念叨对不起她们娘四个。

飘雪一边陪着舅妈哭泣一边说:“舅妈,你不要愧疚!那些年,得回表姐不断地给我们汇钱,我们才熬了过来,也才有了今天。”

舅妈忽然不哭了,语气恨恨地说:“你别替她遮羞了,她会给你们汇钱?连我这个妈想花她一分钱,都得扯下脸皮管她要。她不仅不孝,还忘了姑姑姑父的恩情,所以,老天才把她收了去。……”

——表姐没有汇钱,那那些钱是谁汇的?回来的当天,飘雪就跟风雷谈起了汇单的事。

风雷愣头愣脑地看了她半天,然后恍然大悟:“啊!一定是你表姐背着你舅妈做的。大姐,既然她不想让你们知道,你就别想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你表姐在天之灵也可以欣慰了!”

飘雪只能认同风雷的说法。

从长春回来的第五天,飘雪当街目睹辛梅兰丧生在车轮之下。她的精神严重受损,一连多日睡不着觉。待她刚刚能入睡了,芳菲的喜柬却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