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四十九章 隔阂加深

两个人相对坐下,飘雪从一边的筷筒里拿出两双筷子,分给红霞一双。

红霞拿着筷子,盯着飘雪的菜:“看着就没有食欲,白乎乎的,肯定不好吃。”

飘雪有滋有味地吃着:“眼看不如嘴吃。你尝尝,挺好吃的。”说着又夹了一箸西芹放进嘴里。

红霞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比这个还好吃吗?”

飘雪点点头:“这叫萝卜青菜,个有所爱。”

“你想过没有?常吃萝卜青菜会营养不良,身体垮了就再难补回来了。”

飘雪颓然地想——垮就垮呗,最好垮到死掉,也好过这么活着。

“哦,小先生又开始循循善诱地说教喽!”

“我说的是事实,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再不加营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出事。”说完,红霞嗖地一下把夹着的排骨放到飘雪的盘子里。

“你又来了?快夹回去。”

“就这一块,好姐姐,你就将就着吃了吧。”

“我真的吃不下,要么我会不拣吗?自己夹回去,听话,啊!”

红霞耍赖:“都沾了你的饭了,怎么夹回来呀?你就硬着头皮吃了吧。”

飘雪长长吸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再往卫生间跑啊?”

红霞瘪瘪嘴,不情不愿地夹回排骨,然后放下筷子,抱起了臂膀。

飘雪拍拍红霞:“好妹妹,姐姐明白你的心,我一定会努力早一点和你吃一样的饭菜的。现在吃饭,下午不是要去统计局开会吗?”

红霞拿起了筷子。

这时飞扬带着两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除了飘雪——她是背向着门口坐着的。

红霞一看见飞扬,先是一惊,接着便在心里开骂:“混蛋。不是不来了吗?今天抽什么邪疯呢?瞧那个死样儿,还喜新厌旧?眼睛是不是长到腚上去了,良辰那个疯婆子哪里比得上我兰姐呀?你偏偏选了她?可恶!……”恶狠狠地骂着,黑眼仁儿都挤到眼角处盯着飞扬,手中的筷子在饼上使劲地戳着戳着。

飞扬跟一个男人去拣菜,另一个男人哗啦哗啦挪了几下椅子便坐下等着。

飘雪头两口饭顺利咽了下去,第三口饭艰难咽下,第四口饭在嘴里翻来覆去,几次到了嗓子眼几次被赶了回来,实在没法儿了,她只好端起水杯用水往下冲。水仅仅喝了两口,她便注意到了红霞的怪样子,于是禁不住也顺着她的视线转过了头去。

一个男人从一只皮包里拿出两梱钞票放在桌上,然后,不藏不掖地说:“李总,我今天可就把摩托骑走喽?”

飞扬吃得很少,却一个劲地抽烟。点点头:“当然。既然成交了,车就是你的了。”说完他拉开皮包,拿出串在一起的两把钥匙放在桌上,然后把那两梱钞票装进皮包。

男人乐滋滋地抓过去钥匙。

另一个男人拍了下拿钥匙的男人:“哥们儿,你就偷着乐去吧。我大哥这车可是正宗的进口货,刚刚骑了一年多,五万八买的,你小子可捡到个大便宜。告诉你,别骑走了车子就没了音,哪天请客呀?”

“好说。只要李总有空儿,一个电话就好使。”

飞扬淡淡地笑,有意无意地朝飘雪这边瞄了一眼。

飘雪的脸色煞白,嘴唇微战,眼神痛苦,望着飞扬在心里呼喊:“何苦这么绝?所有的一切都能抹去吗?我在你心中就如此的不屑一顾吗?……

”她手中的水杯由小至大地哆嗦着,最后终于不堪重负似的“砰”地砸在了不锈钢盘子里,四溅的水点和着盘子里的汤汁儿,崩在桌子上和她的前胸及衣袖上。

所有用餐的人都朝飘雪看来。

红霞忙不迭地抓起一边的餐巾纸,探着身子给飘雪擦拭身上的污渍。

飘雪慢慢站起来,微垂着眼帘,行走不稳地向门而去。

红霞急巴巴地追了出去。

飞扬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撑着桌子,沉痛地追视着飘雪,眼里泪花闪动。

飘雪再也不想见飞扬了,可是,他们又非见不可,譬如每周一次的经济分析会,每月一次的股东会。

风雷也只能无奈了,每个人有每个人做事的观点和原则,即使是亲兄弟也无权过分干涉,何况只是朋友呢!

红霞的态度极是明朗——绝不理飞扬。遇到不得不理的公事时,也是铁着一张脸,硬邦邦地请示,硬邦邦地照办。

彩云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针对飞扬,可也对他敬而远之。

香罗还是那样,冷冰冰,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要是仔细观察,她对飞扬也是有“想法”的。

只有丹桂整天乐呵呵的,见到飞扬就大哥长大哥短地叫着,仿佛一点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大哥正在对不起她的义姐。

处在快乐之中的人是很不在乎别人的痛苦的。

丹桂在恋爱。

夜幕低垂,天边仅存的一抹残霞也被霓红取缔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光彩又夺目,走在其中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间更换着身上的衣服。

在一个小饭店里,相对坐着江澎浪和良辰。

江澎浪回来度他大学生活的第三个暑假。到家的第二天,他就把回家“休息”的良辰请到了这里。

九点多一点儿,江澎浪和良辰走出小饭店。

江澎浪上摩托走了。

良辰打开手机拨号,通了后她欢快地说:“你估计的很正确,他找了我,还请我吃了饭,问这问那的。我跟他说了咱们订了婚,他先是像听到狼嚎了似的,然后是欣喜不已的样子。你完全说对了,他真的没死心,这回他肯定得乐疯了。”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

“你还在听吗?”

“嗯。”

“哎,说真话,你为什么要和我订婚?”良辰柔情似水地问。

“我已经说了。”那边冷冷地答。

“看来,你接受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三十多年的交情。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

“喂,你舅舅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好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走?”

“再等一等。”

电话“咔”地断了。

良辰怅然若失,半天才关上手机的翻盖。

江澎浪走进霓裳的大门时,正赶上卸货,很多人忙在营业大厅。他谁都没去打扰,东看西瞧一会儿就走了。

江澎浪一进大门,飞扬就看见了他,江澎浪没走,他就把货单给了风雷,然后回了办公室。坐在椅子里,他想了好一阵,然后才拿起电话,犹犹豫豫地拨了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

“喂,哪位?”飘雪落寞而干涩的声音传了过来。

飞扬的手一哆嗦,话筒差点掉在桌子上,急忙抓紧话筒,稳稳神说:“是我。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飘雪沉默

一会儿:“不必了。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我这没人。”

飞扬沉吟一下:“我马上过去。”

关上门,飞扬静静地凝视着飘雪,心也由隐痛变成了绞痛。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对视了,彼此的消瘦都让对方难受不已。

飘雪没动,只哀怨地看着飞扬。

飞扬坐到飘雪对面的椅子上。

飘雪慢慢靠进椅背里,仿佛寻求着倚靠。她微眯起双眼,抑制着蜂拥而来的哭的欲望,默默地凝视着飞扬。

“飘雪,江澎浪来了,我刚刚看见了他。”简简单单一句话,飞扬竟然说得一额头的汗,手也颤抖起来。

飘雪垂下睫毛,定神地看着自己的手,等着他下面的话。

“江澎浪的条件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很——专一,不像我。”说到这儿,仿佛羞愧仿佛进行了一次艰难选择,下意识地他低了低头,半天才接着说下去。“将来,他也一定会是个,是个好丈夫。看人不能单单只看外表,要用心去看。你,你,唉!不要太固执了,机会是每个人的,只有试了,才能,才能知道,谁和谁是最合适的。……”

飘雪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暗哑着声音问:“你是让我选择他喽?”

飞扬回避飘雪的眼睛,声音艰涩地解释:“我,只是,只是建议。”

飘雪快速抹了下脸:“你的建议很好,我接受。失陪了!”用手捂着嘴,站起来她快速跑了出去。

飞扬猛地趴在飘雪的桌子上,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手紧紧地按着胃,头“咚咚”地撞击着桌子,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随着他不停摇动的头从衣服里跳了出来,在办公桌上颤巍巍地跳动着。

江澎浪再次出现在霓裳的时候,飘雪亲自出来请他进了她的办公室。

名茶鲜果,花一样的笑脸,贵宾一般的待遇。江澎浪的头晕了,眼也花了,恍惚觉得这不是真的,偷偷掐了下大腿——很疼。那这是真的了?老天!这是真的!心狂跳着,脸燥热着,嘴合不拢,笑声掩不住,双手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双脚忽而并上,忽而合上,真是得意忘了形了。

一墙之隔的总经理室内,飞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走,一会儿停。墙那边,一声声欢快的笑声,宛如一把把尖刀,在他的心上不停地扎着扎着。突然一个趔趄,他摔在了地上。

送走江澎浪,飘雪锁上门,抽抽搭搭地开哭。

红霞一直盯着江澎浪,见他一走她马上去敲飘雪的门,可她敲了半天也没敲开,不由立即急了,一阵风似的到了风雷的办公室,气急败坏地大叫:“兰姐又把自己锁住,一准在哭呢。你去问问那个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

风雷立刻走了出去,带着怒气推开飞扬的门,急赤白脸地质问飞扬:“大哥,你再不说话只有死路一条了!火烧眉毛兵临城下了,不要再闷着了,是时候该说话了!有什么事就该说出来,这样对大家才公平,不是吗?”

飞扬沉沉地看着风雷,然后用手支住了额头。

风雷气急霍然转身走了出去,可走了几步他又忽然站住,回头望着总经理室的门,他不能不怀疑地想:“里面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李飞扬呢?”

丹桂走了过来,看见风雷就抿着嘴笑。

风雷立即放掉不快,上前拉住丹桂的手,绵绵情义荡了一脸:“晚上去看电影好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