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十五章 仗义芳菲

几天后的中午,北中的校门内涌出了成群的学生。今天是祖国的生日,教师放了半天假,学生免了半天课。

飘雪和芳菲也裹在人群里。

出了校门七八米,芳菲突然叫了声:“哎哟!坏了坏了。”

飘雪不耐烦地问:“又怎么啦?”

芳菲一脸惶急:“钢笔落在书桌里了。你走吧,别等我了。”也不等飘雪回话她就忙忙叨叨地往回跑去。

飘雪没多想就随着大家走去。到了菜市场,她围着鸡鱼摊儿转了两圈,最后只买了一条不到一斤的小鱼。路径猪肉摊位时,猛然想起那个送肉的人已经很久不送肉了——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到底是谁呢?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呢?思着想着出了市场,在广告牌子边又碰见了飞扬。两个人谁也没跟谁说话,谁都没停下,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然后,他看着她手里的鱼,她看着他的新自行车。

飞扬的车子远去,飘雪情绪低落地向家走,刚拐过居委会的墙角,居委会主任刘玉琴就呼着喊着“飘雪”追了上来。

飘雪转身迎了上去。

“飘雪,我可等到你了。害怕你过去,从九点就往这边望,都快成歪脖张了(一个歪脖子的张姓木匠)。”絮絮叨叨地说着的同时她紧掏着口袋。

“刘阿姨,真对不起!我还有五十多副没做上,可能还得个三四天吧。您看……”

“不着急,慢慢做吧。我等你是要给你这个。”刘玉琴掏出一张汇票,“给你,上午遇见小许(邮递员)我直接要了下来,省得误事。”

“汇款单?五百块?”飘雪差点叫出了声,猛地捂住了嘴巴:这不是天文数字吗,兰家那有这福分哪,是不是谁搞错了?急忙看汇款人——衣停?愣了下,接着便呼吸加快了。

“飘雪,飘雪,你怎么啦?”刘玉琴迷惑地扒拉着飘雪问。

飘雪回过神,抓住刘玉琴的手:“刘阿姨,谢谢您!谢谢您!”然后一阵风似地跑了。

刘玉琴摇摇头,轻声咕哝:“这孩子,是不是中了邪了?”

飘雪一口气进了家门,胳膊上吊着书包,一手鱼一手汇款单就进了母亲的卧室。

“妈妈,看看,看这?表姐寄来钱了,整整五百块呀!”把汇单塞给母亲,又急急跑了出去。

“衣停,你终于良心发现了?”兰母看着汇款单,往事在眼中泛滥。

飘雪进来,趴在母亲旁边,喜滋滋地说:“表姐真大方!五百块,比咱家一年的生活费还多。”

“她倒是很念旧,毕业六七年了才想起我这个姑妈?”

“妈,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您就别气了。再说表姐也没什么过错呀?”

兰母点着飘雪:“就你不记仇,还帮着她说话?”

“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兰母不满:“你怎么不说说咱家的事实呢?”

“咱家的事实就是咱家自愿拿钱支助她的,人家可没拿刀子逼咱们哪

?既然是自愿,咱们就不该抱怨,您说对吗?”

兰母摇摇头:“我不管。她上了四年大学都是咱家供的,来了一趟就失了踪,太没良心了!”

飘雪喜滋滋地安慰母亲:“这不是来了嘛,而且一来就这么多?”

“这才多点儿?和咱家给她的比,一个尾巴都不够。你别在那老夸她。”

“妈,知足者长乐呀!”飘雪拍拍母亲的手,“这下好了,妈您可以住院了。您是不能再耽误了。”

兰母郑重声明:“雪儿,冤枉的钱咱不能花。我什么事都依你,就这事我说了算。”

飘雪也郑重地强调:“什么事我都可以按您说的办,唯有这事我做主。”

“我不和你争执,如果你非要把我弄去医院?雪儿,妈不是吓唬你,别看我不能走,我也有法子把自己弄死。”

飘雪难过起来:“妈,为什么?现在有钱了,您不去医院病会好吗?您真的不想站起来了,您不给自己机会也得给我们机会呀妈妈?”她哭了,很委屈很无助地哭了。

兰母摸摸飘雪的脸:“傻孩子,你见过瘫了八年还能站起来的人么?妈好不了了,这钱来得不易,不能随便糟蹋。”双眼噙泪,态度强硬。

“有钱您也不治病,要这么多钱干吗?明天我就给表姐寄回去。”

“不能寄,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钱好不容易来了,才不给她寄呢。”兰母赶紧把汇款单塞进枕头下面,生怕女儿抢了去。

飘雪坚持:“拿人家的手短。您不看病我也不想欠债,明天把高老师那五百也还给他。”

“应该还给高老师,但衣停的不能还。咱不欠她,是她欠咱们,她这是还债,五百还太少了呢,她还给咱家五千也不多。”兰母较上死理了。

“妈,咱不说别人了好不好??”飘雪愁苦地看着母亲,思忖着怎样才能逼母亲同意去住院。

“那就说说你吧,雪儿,别再做手套了,你不知道你在那屋蹬机器我在这屋里闹心。唉!要是你爸还活着,要是衣停的良心早点发现,你也不能这么苦!看看你瘦得跟个猫似的,妈看着心疼啊!我不住院,我不住院哪!假如你想让妈过几天消停的日子,你就答应妈,行不行?”兰母抓住女儿的手,泪水刷刷地流。

飘雪深深地咬着嘴唇,机械地给母亲擦着眼泪,她能说行吗?偏偏她又非说这个“行”字不可。

透过窗玻璃,确定教室内就江澎浪一人时,芳菲“闯”了进去。

江澎浪撩起眼皮,很有教养地瞥了她一眼又接着作题。

“嗬!这么个学法,你这第一拿得也太辛苦了吧?”芳菲毫不客气地奚落,一脸嘲弄地笑着,直不楞腾地走过去,大咧咧坐在他的一边,完全不理会对方的脸温突然降到了零度以下。

江澎浪“啪”地合上书,面沉似水,冷冰冰地说:“我给你一分钟,你把你想要说的话说完。”

“嗬,你好仁慈呀!”芳菲傲慢地扬扬头,然

后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纸片,重重地拍在他的桌上。“你把这个玩意儿给我解释清楚我立马走人,一秒钟也不耽误你。”

江澎浪的心一忽悠,瞟着那块纸在心里骂——淑女也不白给,也懂“借刀杀人”。

“你什么意思?没头没脑地弄块破纸让我解释,解释什么?想玩我,还是想借机会接近我?你直接说好了,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转弯抹角,说吧,挑干的来,今天不说个明白我可让你好看。”

“你不用恐吓我,我才不怕呢。”芳菲脸色绯红,柳眉倒立,杏眼圆睁,可口气还是相当的平和,仿佛胜券在握。“你可以狡辩,可以抵赖,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无凭无据我怎么敢向你这个大‘才子’叫板哪?怎么有胆量跑到这儿来等着你的‘好看’呢?哼!我可不打无把握的仗。”撇着嘴角鄙视地笑。

江澎浪的脸像刚刚从雪山底下挖出来的石头,锋利的目光逼在芳菲的脸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你认罪。”芳菲突然大叫起来。

“认这欲加之罪?”江澎浪狠狠地敲着那块纸,也大叫。

“如果这也是欲加之罪的话,那你就是第一个制造欲加之罪的祸首。江澎浪,真小看你不得呀?背后搞鬼的本事无人能抵嘛!你才让同龄们齿寒呢,就凭你这是非不明、狭隘、阴险、自以为是的行为,比骂街的泼妇能好到那里去嘛?亏你还是个男人!啊呸!”

江澎浪快气炸了肺了,此时此刻,若是有人用针在他身上的任何部位扎上一下,八成都会冒出气儿来。尤其那张俊脸儿,一会儿白了一会儿又红了,黝黑的眸子,忽而燃烧起怒火,忽而又冷得像千年未化的冰峰。既然都气成这样了,怎么不还击呢?当然得还击,一向习惯于呵斥他人的江公子怎么能允许别人谩骂自己呢?只是对这骤然而来的攻击,一是有点蒙,二是还没有胜算的把握,所以才忍。只有先忍着,才能摸清对方的底牌,底牌摸准了才好一击致命。

“午芳菲你太放肆了!你把证据拿出来,否则我可不客气了,我不管你是谁。拿,你快点拿。”扔开笔,攥起拳,阴森森盯着对方——开始摸底牌了。

“你以为我没有吗?”芳菲用力摔下书包,用力拉开拉链,用力抓出一大一小两张纸,再用力拍在他的桌子上。“看看吧,江公子,我想这两张纸足以浇灭你的怒火了。”

“这是我的卷子,怎么跑到你的书包里了?”

“我是历史课代表,不仅有你的卷子还有其他人的。”

江澎浪鄙视地瞥着芳菲:“这是你的特权么,我想老师不会坐视不管吧?”

芳菲突然拍了下桌子:“我才不在乎呢!”探身抓住卷子下面的小纸甩在他的手边。“科学是不容欺骗的,即使再成功的伎俩。”敲着那张盖有市公安局印鉴的证明纸,她胜利地笑着。“‘此两张纸上的字迹出自一人之手,若有贻误,均由本局负责。特此证明。’江澎浪,你还有什么话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