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去爱情的衣裳

第九章 夜总会的灯光映照大学的梦(三)

失而复得,汉平隐隐地感到高兴。他不由得翻了翻书的扉页,他惊奇地发现,在书的扉页有一段字迹,注意一瞅,原来是一首小诗,是这样写的:

没有阳光的春色

显得缺憾

没有主人的乐园

充满孤单

你的出现

我的心不再流浪

四周守卫着思念的锁链

你的出现

白天是一首童话

夜晚是一则格言

日子镀成了金色

思念像月光轻盈地流泻

只愿你的窗不要有窗帘

诗的名字叫《你的出现》,在诗的最下面大胆地写着“林莎娜”三个字。

汉平看完,不由得抬起头向前排的林莎娜瞅了瞅,林莎娜这时也像心里有什么事似地坐立不安,也把头扭向了后边,两人的目光立即撞在了一起,却像都找到了答案似地又立即躲了开。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堵薄薄的围墙终于随着林莎娜的这首诗的突然降临而被摧毁了。

汉平感觉到有一种既幸福又紧张的感觉在心里不断地涌动着。汉平开始恋爱喽!

这对于初恋的汉平似乎有点太突如其来了,他坐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翻动着课桌上的书籍,一时看一看课本,一时又拿出那本诗集摊在面前默读一阵子,即使按捺住自己这时正惊涛骇浪的心情而不往林莎娜留有诗迹的那一页翻,但翻着翻着就不知不觉地翻到了那一页。那一行行朦胧的爱情表面就像磁铁一样终于将他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了,汉平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默地阅读着,尽情地沐浴在这首诗给他带来的幸福与亢奋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四周充满了宁静而抽回神思再次打量四周时,却发现教室里包括自己此刻总共只有三个人了,一个是林莎娜,另一个则是和林莎娜的坐位距离不远的李卓文。

李卓文和这个环境显得极不协调。

已下晚自习了,他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要当所谓的“灯炮”么?如果顾一个市长的儿子为我们的爱情当“灯炮”的话,那还真顾不起哩?……难道他还有什么企图不成?汉平在心里侮辱性地猜测着李卓文、这个仗着他父亲权威的市长的儿子,他觉得这样想才够解恨。因为李卓文是这个学校里数一数二的“霸道鬼”,他从不跟人论理,三句话说不完就开始“手舞足蹈”了,他除过与一些所谓的“学校败类”混在一起外,别人是没人愿与他交往的,就连学校老师都似乎勉勉强强地和他保持着师生关系。

汉平忽然记起来了。他记得班上曾经传过,说是李卓文给林莎娜写过一封信,差班上一个绰号名叫“马桶”的、也是专爱为他跑腿儿的给林莎娜送去后,林莎娜连看都没看就找到李卓文面前撕了个粉碎,然后从他的脸上撒了下去。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林莎娜拒绝李卓文的那个场面,和林莎娜在一起时,林莎娜也没有向他提过……林莎娜是文学社的“领导”,交际面很广,也许是追她的人太多了,李卓文只是其中的一个,不足为“提”吧。但林莎娜已拒绝了他,他还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开,又怎样来解释哩?难道他还在继续“纠缠”着林莎娜么?……汉平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教室里的气氛在汉平眼里这时就像发生了一场无烟的战争一般充满了紧张和恐怖,说的更具体一点,应说是因为李卓文而变得紧张和恐怖了。

汉平看了看眼前的林莎娜,又看了看旁边的李卓文,他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用线连起来是一个角度极不相同的三角形,如果举行一场赛跑比赛的话,他相信他一定会占胜眼前这个对手而首先到达林莎娜身边的,如果换成现实中的李卓文,那还有规则可言么?……汉平感到迷茫。

在一阵散乱的思索中,汉平准备站起身从座位上离开,他觉得要缓解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只有李卓文或者自己从这里离开才是最有效的途径了。

汉平欲要站起身来,这时,林莎娜却突然先站了起来,她也好像意识到这种局面的尴尬便站起身向后排的汉平看了一眼,表示告别地离开了教室……

林莎娜走后,几乎只有十几秒的间隔,李卓文便接着走出了教室。汉平没有紧接着去“调查”李卓文这时的“行踪”,他坚信林莎娜是不会给他机会的。但这些细微的环节却从侧面证实了在他与林莎娜交往的同时,还有一个很不受人欢迎的李卓文在关注着她。

李卓文的出现,使汉平与林莎娜的交往成了他心上的一块磐石。这次只因他在晚自习上走的迟了点,晚上回到宿舍后,李卓文就从隔壁宿舍撵到他面前,第一次向他提出了警告:“以后多长点眼色,我们不需要你这个‘灯炮’。”“我们”是指他与林莎娜么?“灯炮”是指汉平么?这是多么可笑而不自量力的比喻啊!汉平觉得既滑稽又心理上感到压力。这个李卓文确实不好惹,他常仗着他父亲是本市市长就目空一切、渺视校纪、叮撞老师、欺负同学,有好几次不是因敲诈勒索在校学生,就是因打架斗殴而被学校行了处分,但处分还没下来就又被取掉了,原因很简单:李卓文有着一个本市市长的父亲。他不但如此这般地在校胡作非为,还鼓诱和他纠结在一起的那些“学校败类”共同奉行着他的那些所谓的“暴权”。

在这所学校里,大体上风气还是向上的。除了李卓文那一伙子之外,这些大学生们从四面八方面而来,有的还是外省的,为了一个共同的求学目标,心里都特别亲近,来时都似乎带了一些家乡的好吃的,他们没有独自一个人悄悄地品尝,而是分给了大家,这是多么朴素而纯洁的友谊啊!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又同时可以看到淡淡的压力。是呀,告别了高中那种紧张、忙碌而枯燥的生活,来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丰富而多彩的世界这怎能不高兴哩?但他们明白,从迈进大学校门第一刻起,就预示着他们的人生坐标在这里基本上有了定位,再向前迈几步就到了社会这个大家庭了,谁在学校里学的“厨艺”愈高,在这个大家庭里就愈能显开身手、愈自由、愈有地位……他们能没有压力么?

这些大学生们之间都很忍让,也很安份守己,他们知道,大学是学习与走向社会的一个过渡阶段,在这里只有三、四年的相处时间,三、四年之后就像一个巢穴里的数只小鸟一样在练好飞的本领后便要各奔东西了。所以,他们特别玲惜这种缘份。在校期间,他们一方面吸取着校园这种丰富的生活给他们带来的快乐,另一方面为能学到更多的知识而勤奋地忙碌着,每天早上,时钟还没指向早习时间,他们就过早地起了床,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宁静角落,趁着早晨良好的记忆能力背朗英语,历史等等一些应该储存在大脑里的东西,汉平也是这其中的一位,他所选择的那个去处便是那片小树林,早晨背一背应该记忆的东西,下午便在那里读一些课外书籍,虽然那块地方不是被他私定的,但人与人之间那种美好的情操却驱使着人人都相互遵守着先来后到这个很简单的道德行为守则,有几次汉平来迟了,那里已有了人,但当他来了后,那人便好像知道那里是属于他的“地盘”似的,就主动给他让开了。林莎娜常忙于文学社的工作,总在下午的时候来这片小树林与汉平会的面。但这一学期刚刚开始,经过那一晚上后,汉平在下午来这片树林的次数就愈来愈少了,他既不想与这个横行霸道的李卓文发生纠纷,又无法割舍与林莎娜刚刚由友谊步入恋爱中的那份感情,常常在这两种思想的激烈矛盾中,汉平来到这片树林又立即选择了离开,有时碰巧遇到林莎娜实在脱不开身了,便坐下来聊一阵子。时间长了,林莎娜便发现她与汉平之间的这个默契式的约会方式被他人为地破坏掉了,便不免有点疑惑。

“汉平”。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哩?怎么见你的机会这么少?“林莎娜疑惑地问道。

“没忙什么,还不是在忙着看书哩。”汉平答道。

“以前看书都在这儿看哩,这段时间以来怎么不在这里看了?”林莎娜依然追问道。

“天气比较冷,外边凉呗!”

“我看不是这样吧。去年冬天天气那么冷。你都来这儿的,何况现在天气都慢慢地转暖了。你却不来了,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汉平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这时真想一吐为快,把自己内心的那种复杂的心理状况一股脑地倒出来。但他考虑再三还是不说为妙。他知道这样一说,林莎娜一定会在李卓文面前大发脾气,那样李卓文又会反过来把矛头对准他,如果和他打一架真能把他改变,汉平还真愿已付出这份代价,但那只能是空想、只能是徒劳,李卓文一旦获知了他与林莎娜之间已产生了这么深厚的友谊,他将会陷入永远的妒忌之中,时不时就会和自己发生矛盾的,那样不但会失去林莎娜这个亲密的朋友,而且会影响了正常的学习。即使她如何追问。那也不能暴露“目标”啊!

“汉平。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女孩子了?”林莎娜由追问变在猜测了。

“那怎么可能哩?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么?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在这所学校里,到现在我只有两个最知心的朋友,一个是书,另一个便是你了。”

林莎娜不再胡乱地追问和猜测了。她似乎感觉到汉平说出这些话的份量,便把头轻轻地伏在汉平的肩膀上,并叮咛道:“汉平,以后不准再失约了。”

“嗯。”汉平答道。他这时候真想伸出手从旁边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让彼此的心更加靠近点儿,但突然间,一种似乎欺骗了她的感觉上了他的心头。汉平只好打消了这个充满爱意的念头。“你能坚守这个约定么?汉平在心里不禁反问起自己来。

汉平觉得自己真欺骗了林莎娜的感情,虽然他答应林莎娜以后不会失约的,但每逢来到这片小树林,他就会在心里突然萌生出那种很矛盾的思想。不知不觉一学期就这样悄悄的又过去了。屈指算算,和林莎娜相约在那片小树林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渐渐地,林莎娜也意识到汉平不愿把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公开化、不愿与她同覆林荫下、不愿与她同肩并步地像别的恋人一样在大众场合出头露面的原因就是因为在他们之间还横着个李卓文。林莎娜意识到这一点后,便找到汉平来证实她的猜测是否正确,汉平却依然是以前那种兜圈子的说法。

……

夜晚的风轻轻地摇拽着这片寂静的小树林,这时正是晚自习时间,这片林子显得格外安宁。

汉平从会场偷偷溜出来后,信步就走到了这片小树林,坐在这座雕像下,汉平细细地回忆起他与林莎娜自认识到成为朋友、后来变成恋人、最后又选择逃避的一环一节,不回忆倒罢,这一回忆却增添了内心的压抑与憋闷,他简直觉得自己快变成火山而急剧爆发了……

突然,在他丝毫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把他的眼睛朦了住。不用猜,那人便是林莎娜,她每次来都是用这种方式与他打的招呼。

“怎样?获了奖不高兴么?我跑到教室发现你不在,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林莎娜说着,一边在汉平身边坐下,一边将两份获奖证书递向了他的手中。

汉平这才记起,也许是自己在这次文学社的征文大赛中投的那两首诗歌获奖了吧。但这却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在林莎娜将那获奖证书递过来的时候,汉平一把抓在手中就扔了个老远。

林莎娜顿时惊愣了,她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汉平,不知这气是对那两份获奖证书发哩?还是对她发哩?

那当然不是对她喽。他之所以那样恨那两份获奖证书,是因为看到它后,他就突然想起了会场的李卓文,想起了他在会场向她眺望时的那种恶狠狠的目光……

“莎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汉平觉得自己失了态,便急忙解释道。

面对汉平的道歉,林莎娜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不接受,目光这时依然停留在汉平脸上……片刻之后,林莎娜才欲发言,这时,汉平已被这种气氛尴尬地站起了身。

林莎娜忙拦住汉平道:“你知道么?你不光现在是这样,很久都是这样了。能告诉我这其中的原因么?”

“莎娜,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请你愿谅!”汉平竭力解释着。

“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也不想听什么请你愿谅。我只想听你说一说我们刚认识的那一段日子那么开心、那么美好,为什么后来就变得让人猜疑、让人郁闷了哩?”林莎娜步步紧逼地问道。

“莎娜。虽然你不想听那些道歉的词,但我还是要说声请你愿谅!我上这个学已很不容易了,我还有一个梦想没有实现,那些可爱的、充满童稚的孩子们还在等着我哩……”汉平说着,眼泪顿时溢满了眼眶,在一片模糊的光芒里,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偏远的小山沟,还有那一群坐在山头上每天摔着鞭子放牛的孩子们,“莎娜。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们还只刚刚开始,还是可以割舍下这份感情的……”

“什么?分手?”林莎娜顿时愕然了。一圈一圈的泪水在她的眼里不停地打着转悠,最后终于“哗啦啦”地滚下了泪珠。“是不是因为那个李卓文?”林莎那这时的声音似乎是吼出来的。她深深地凝视着汉平的眼神,似乎在为这个问题寻找着答案,但汉平却在这时一转身飞也似地跑向林子外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