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缺钱
虽然给爷爷打了电话，爷爷也保证一定会给朱厚照找个靠得住的保镖,但朱颜还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特别不安稳。脑海中依旧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朱厚照醒来时那突然变狰狞的表情，如果不是面对某种致命的威胁，他不可能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有人想弑君？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朱颜重重打了个寒战。虽然历史上朱厚照的死因原本就疑点重重,但朱颜总觉得不可能真有人会那么丧心病狂想弑君。弑君这种事情除非是有继承权的人来做,外人做来根本就吃力不讨好。非但吃力不讨好，一个不好就会被诛九族。
为了实现千古一帝的梦想，朱厚照有些事做的可能的确激进了一点，但弑君，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可是，当时朱厚照的反应却又由不得朱颜不信。
她原本就已经因为三个月没见到他紧张得不行，如今再来这样一出，挂掉爷爷电话的时候她的手都在抖。她真后悔自己刚刚没有跟着他一起回去,她冲动爬到柜子里去,又担心再度跟之前一样穿到别的时代。
就在她盯着柜子纠结不已的时候,柜门竟然又开了。从里面爬出来的是少年版的朱厚照，跟那个令朱颜不安的大龄成年版不同，这家伙眉眼弯弯，嘴角带笑，一看就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那家伙一出来就不客气地给了朱颜一个熊抱，嘴里还不停喊着：“冻死了！冻死了！”
注意到他身上衣着的确单薄，朱颜连忙从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羽绒服给他披上了。衣服是按成年版的尺寸买的，少年的他穿起来微微有点大了。不过那家伙却还是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
看着他那张朝气蓬勃的脸，朱颜心脏一阵柔软。这个年纪的他虽然中二，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总能感染她，让她也跟着感觉充满了活力。
“哈哈哈……比龙袍帅多了！还是现代的衣服好看！要不是那帮言官稍有不对就会跳出来哔哔，我真想在那边也穿现代装！”试完羽绒服，朱厚照那小子忽然不怕冷了，脱了身上的全套古装，换回了现代装。
“盖房子比想象中还要烧钱啊！西华门那边的房子才盖了一半，内库就差不多空了。跟户部要钱，韩那个混蛋每次都会找出一堆理由来推脱。之前原本想借着大婚赚一笔的，好不容易磨到三十万两，没想到户部竟然还拖欠了十万两。连婚礼的费用都拖欠，简直是丧心病狂！”
大概是注意到朱颜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对，朱厚照连忙打住：“咳咳……你应该明白的，振兴大业实在太花钱了，我得努力筹钱啊！把主意打到婚礼上也是迫不得已啊！”
“皇帝富有四海什么都是骗人的！朕穷啊……来之前才刚刚跟刘健李东阳他们吵了一架。原本想借着龙袍织造的借口讨点盐引缓解一下财政危机的，没想到那帮家伙竟然一个个都不给朕面子，还拿出夹带之类理由来应付朕。要不是他们办事不力，好好的盐政会败坏成那样吗？算了！不说了，越说越气！”
“对了！淘宝上面买不买得到龙袍啊？虽然龙袍织造只是个借口，但最后总得拿得出东西交差啊！”
朱颜以为朱厚照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说完，竟然真的打开了电脑，上淘宝搜索起了龙袍。
“混蛋！都是清朝的！擦！这家放的什么照片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僵尸！”
“矮油，终于找到一家卖明朝龙袍的，4800，哈哈哈，朕那边的一个零头都不到啊！买了！买了！”
朱颜好奇地凑过去，那小子真的敲了卖家。
“亲，朕要买你的龙袍！”男孩子买东西就是痛快，他也没多问，甚至都没给对方自己的尺寸，只报了个身高就直接拍下了。
朱颜望着网上那明显ps过度的照片哭笑不得，隐隐觉得这小子要被坑，考虑到也没几个钱也就算了。果然不出所料，快递寄到，那小子兴匆匆地拆了包裹，然后只看了一眼就气急败坏地把衣服扔到了地上。
“坑爹啊！这是！说好的手织彩缎呢？说好的百分百复刻博物馆藏品呢？”
朱颜捡起衣服看了看，说实话，卖家也不算丧心病狂到极点，衣服的面料虽然是机织的，料子却还算不错，剪裁做工也算得上良心之作，糊弄糊弄普通人，甚至一般的剧组足够了，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真正的大明皇帝。就像穿惯了大牌服装的人突然拿到一件做工粗糙的山寨货，当然一眼就能看穿。
“朕要退货！退货！这要是穿出去，会被言官们的口水淹死的！那帮家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嘲笑朕被内侍蒙蔽，朕要是真穿这件出去，他们肯定直接把朕当傻瓜了！”朱厚照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一样杀气腾腾地跑去跟卖家理论了。
为了让自己退货的理由更有说服力，他甚至还拿着自己的龙袍跟那件山寨版放在一起拍了张对比照。卖家倒也爽快，痛快地接受了退货。
衣服寄回去之后，朱厚照那小子立刻就忧郁了：“怎么办？怎么办？不挪用织造龙袍的钱，研究所的建设就进行不下去了。可是要真把钱用在织造龙袍上，朕拿什么建研究所啊，户部又不肯拨钱……”
看着他那副纠结的模样，朱颜反而觉得挺高兴。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好，有什么烦恼就直接说出来，不像之前刚走的那个成年版，天大的问题也闷在心里，反而更令人担心。
“不如，你把你穿过来的这件留下当样品，我想办法替你做吧！反正我的公司原本就是做道具的。明朝皇帝的龙袍，也算是开拓业务了。”朱颜好歹也当过服装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做件龙袍，找齐了资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难事，更何况她手里还有样品。
“真的？”听到朱颜的话，朱厚照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
神霎时就亮了。
“当然是真的！”朱颜摸了摸龙袍的料子，“这料子找起来虽然麻烦，仔细找找总能找到类似的。相似度八成以上应该就行了吧？要是真有人想走近看你身上的衣服，你就摆出皇帝的威严一掌把人家拍飞！”
“嘿嘿嘿……”大概是脑补了一番朱颜话里描绘的场景，朱厚照那小子笑得一脸猥琐。
“来，量个尺寸！”
朱颜拿出卷尺让朱厚照脱了外衣，仔细地量了起来。她可不是马马虎虎的淘宝卖家，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到最好。肩宽，胸围，手长……朱颜很认真地拿着卷尺在给他量尺寸，没想到朱厚照那小子竟然脸红了。
“你脸红什么？”看到他这种反应，朱颜的脸竟然也跟着一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再量下去了，一脸尴尬地收了卷尺。
“其实量了也没用，谁知道你下次过来的时候是几岁啊！算了，我每个年龄都给你做一套吧！”
“很贵的哦……”朱厚照指的应该是他那边的价格。其实以现代的工艺水平就算真的完全按照原版做复刻品，价钱也肯定比他那边便宜得多。就凭他刚刚说织造龙袍的钱挪用过来竟然可以盖房子就知道。
“光给你织造衣袍国家一年都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养大你可真不容易！”小孩子长得快，想起他每次来那一身身合体的衣服，朱颜忍不住一阵肉痛。真是劳命伤财啊！
“嘿嘿嘿……”朱厚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的确不容易。我父皇一向节俭，龙袍破了都会缝补了继续穿，甚至都不太舍得吃肉，但是每次我过来前都要给我做新衣服，说是不能在上仙面前失礼。”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一敛，“小时候不懂事，也没多想，还常常缠着父皇要新衣服穿。现在想来还真是劳民伤财！现在无所谓了，要不是在乎内侍的反应，就算穿条内裤过来找你我都没什么压力。但是呢，在那边的时候，皇帝的威仪还是要有的。”
朱厚照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自己当了皇帝才知道父皇当年有多么不容易，偏偏那时候不懂事，还每次都他要这个要那个的。说起来养大我还真是不容易。父皇大概早看出我长大后会是个能花钱的主，我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不顾大臣们的反对给了我大批官庄。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我的财政问题恐怕比现在还要严重！”
那家伙原本还在一脸沉痛地缅怀他的父皇，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龙袍织造的借口已经用掉了，下次该拿什么借口再跟户部要钱呢？”
“对了，我有你父皇的照片。”听他提到父皇，朱颜心中一动，拿出手机点开了之前特意为他而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朱佑樘看起来也不过跟现在的朱厚照差不多年纪的模样，但身上那股沉稳的气度还真是眼前这只一心想着怎么算计户部的小狐狸拍马也赶不上的。
“啊？”
朱厚照开始还不信，接过手机，看到上面那个笑容温和的少年，立刻泪如雨下。
“父皇，呜呜呜……”朱颜原本的打算是想哄他开心，没想到却把他惹哭了，顿时手足无措。愣了半晌才想起要给他递纸巾。
那小子抱着照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了半晌才冷静下来，眼睛都哭肿了。哭完，便迫不及待地把朱颜手机上所有的照片都传到了他自己的手机上。
看着朱厚照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想到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少年已经不在了，朱颜的心忽然也跟着沉了沉。原本，朱厚照再怎么伤心难过也感染不了她，毕竟，朱佑樘对她来说不过是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她会跟着难过不过是因为看到朱厚照难过。现在，真正见过真人，她才终于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情。甚至都不用听朱厚照的描述，仅仅只见过几次面她就已经知道他会是一个多么好的父亲。
她叹口气，替朱佑樘摸了摸他儿子的头。如果他在这里，肯定也不会希望儿子因为他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