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棋缘

第四章 谜与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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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我无法忘记你的影像?或许你是一个谜题,而我正好奇地想要去寻求谜底。我实在弄不懂自己,为何偏偏要用滑稽又惊险的方式与你相遇,所以我才要证明,那到底是不是缘。珩儿,该如何对你说?也许自己都没现,其实——我很想见你。◆

清晨的曙光,柔柔地照进窗户,预示着今日的北京城又会是一派迷人的春色。许啸锋揉揉惺松的睡眼,坐在**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望着床边的闹钟,一副极度不满的表情。昨天和今天明明都是休息的日子,又是哪个坏蛋把闹钟给他调到了七点整?他没好气地冲着闹钟“呸”了一声,伸个懒腰之后,再次倒了下去。

这珩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姑娘?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当两人在街边说再见的时候,他问起珩儿的家乡,对方却讳莫如深,他也就没有再问。然而,珩儿身上的神秘感实在是太强烈,令他不自觉就想去猜测她的事,如果有时间的话,他更希望能跟她下一盘棋。

许啸锋躺在**陷入了沉思,或许是阳光照暖了身子,加上珩儿的事,令他老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还得把睡眠补足。直到十分钟之后,他才眯了眯那对双眼皮的奇特小眼睛,挠了挠头,接着往上拉拉被子,准备安下心来,享受一下睡懒觉的乐趣。

“啸锋,啸锋啊……”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调子很低的声音,幽灵一般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许啸锋并没有理会,只道自己已经睡着了,谁叫他都是梦里的错觉。

“臭小子!”

猛然间,那原本还算“温柔”的声音立刻变成了野兽样的“咆哮”,把小伙子吓得险些从**摔下地来。冯大虎那大嗓门爆的高分贝,简直能敌好几个核反应堆。

“老师,您要吓死人哪?”

生气地盯着冯大虎那木板一样的脸孔,小伙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你还好意思说我吓你?昨儿一整天你上哪里去了?给我从实招来!”

“昨天……我跟俊崎一起去了趟动物园,听说那里又运来了三只东北虎,我们特意跑去看的。原来真的有啊,就算其中任何一只张张大嘴,我看就能吞得下好几号人呢。”

“撒谎也不打个草稿吗?什么东北虎?你可真会拐弯抹角污蔑你的恩师啊,看来那天分明是在跟我装傻,我就觉得你连挨棍子都不怕,会因为输给獠牙韬一盘棋就垂头丧气?原来是存心给我找碴儿。居然还敢说你跟俊崎一起去动物园?俊崎那小子跟个大姑娘一样怕这怕那的,又有洁癖,他如果会跟你去那种到处都能闻到一股臭味的地方,我冯大虎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那您明明知道我每次都会对您撒谎,还就非要听我撒谎,呜呼哀哉!”

许啸锋面对这个“凶悍”的老师,从来就是面不改色。尤其听到冯大虎说他“污蔑恩师”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看来“大嘴虎”还满有自知之明的,形象思维能力简直是强。

谁知接下来,冯大虎竟然哈哈一笑:“小子,三潭棋社的饭比较好吃,三潭棋社的女孩子也比较漂亮,是吗?”

“您怎么知道我去了三潭棋社?”

听到老师的话,许啸锋顿时惊诧。

“北京城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我大虎道场的学生偏偏又很多,有人看见你跟那个叶珩儿一起走在街上,又有什么稀奇?臭小子,我可跟你讲清楚,你最好和那个女孩子保持点距离,什么人不去理,偏去招惹獠牙韬那边的人?”

“老师,您是刚刚从火星来到地球上的吗?您跟林师叔保持十几二十年的距离,我就也要跟珩儿保持距离,世界上啥时候出了这门子规矩?”

“哼,好心没好报,珩儿?才见三次面而已,都叫起人家名字来了!我怕你搞不好已经坠入情,跟那女孩子卿卿我我的,耽误了下棋!在比赛之前,你最好给我多下苦功夫,别以为人人都怕你那两把刷子。虎头蛇尾的小子,到时候你如果给我丢脸,我死都不会承认你是我冯大虎的徒弟!”

冯大虎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徒弟的房间,尽管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老师的唠叨,这次却让许啸锋感觉有点头晕脑胀。虽然老师爱和他拌嘴,却打心眼里最喜欢他,但是这疼爱是不是也过头了点儿?

当许啸锋半睁着眼睛踱到棋室门口时,正是上午八点整,里面的人多得出奇,大家都在为各自的比赛忙乎。

他蹑手蹑脚地从后门的一侧走进去,慢慢*近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没人看到吧?尽管今天他应该休息,但这副没睡醒的丑模样要是让那些人看见,就丢脸死了。只因为整个大虎道场里,大家都觉得许啸锋是最有活力和干劲的人,他这个“希望之星”就一定得给学弟学妹们做好榜样才行。

六月就是三菱杯的半决赛了吧?许啸锋右手摆着棋,左手搔着脑袋。其实说到整个国际围棋界,几乎就是亚洲人的天下,说得更细致一点,仿佛就是中、日、韩三国之争。上个月他在八强赛中击败了一名日本棋手,成功进入半决赛,据说将和一位中国台北队的棋手交锋,然而这里却没有对手的任何资料。只因中国台北的职业棋手总共不到二十人,参加的比赛也很少,即便是以前的比赛,最多在半决赛就被淘汰出局,所以不太被重视。至于日本围棋,在冯大虎、林之韬年轻的时候,日本出过不少优秀棋手,跟中国队有得一拼,但最近的整体水平似乎稍微下降。在大虎道场的众多棋手看来,中国队最大的敌手还是韩国队,尤其是那个有着“当代围棋之神”称号的人。

“崔银翔,二十九岁,韩国棋院九段棋手。十五岁以五段的身份击败日本名誉天元魏远山,获得三菱杯世界冠军,而后又摘得多项国际比赛的桂冠。其中最有价值的比赛是在2oo4年1月战胜中国九段棋手岳智兴,获得四年一度的天龙杯冠军,总共获得世界冠军二十五个……”

桌子上的棋手资料刚翻到这一页,许啸锋便自然而然地顺着那些字默念下去,似乎在渴望半决赛的日子快些到来。如果自己真能成功打入三菱杯的总决赛,就一定会跟这个名叫崔银翔的韩国棋手相遇,和这样具有传奇性的人下一盘棋,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他的几个师兄都可说是中国队的“顶梁柱”,但唯独对付这个崔银翔,十多年来都屡战屡败。冯大虎是要面子的人,自然不太愿意承认韩国人的棋艺比中国人高明,话说回来,第一届天龙杯他就输给了崔银翔的恩师李光晔,以至于到现在还没得到一个世界冠军。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费尽心力地培育下一代,并誓总有一天要让自己的弟子战胜李光晔的弟子。

“啸锋,记住你将来要成为战胜崔银翔的人,所以给我用功点儿,一刻都不能放松!”

冯大虎的话在耳边回荡着,从自己八岁开始直到现在,许啸锋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老师唠叨这样的话。尽管没亲眼看到过崔银翔,但师兄们每次跟那个人比赛之后回到北京,都是一副极度沮丧的神情,看着实在心疼。

他下意识地朝着棋室环顾了一圈,大家讨论的声音与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尽管声音不大,但气氛很是热烈。冯大虎曾经说过,这间棋室就是他第一次收徒弟的地方,后来收内弟子,都要在这里行三跪九叩的拜师之礼。多年来,这里的装潢已经变得陈旧,就连窗棂上的油漆也开始掉了,微微泛黄的墙壁没有再次粉刷,棋具也是一样的旧。只因冯大虎那看似脾气实际却很认真的誓言,所以别的棋室都可以经常装修,这间则一定要保持老样子。而且,他的五个内弟子必须经常来这里练习,似乎就是要弟子们“卧薪尝胆”,看到这里简陋和陈旧的环境,激更大的斗志。

许啸锋心想,大概是老师出生在延安的缘故,所以不管现在是什么时代,也要扬“革命精神”。冯大虎鼓励弟子最常用的话,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虽然听来有点土气,但的确很在理。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去继续摆棋,师兄师姐们能不能为国争光先别多想,自己才二十三岁,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