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章
保镖
楚珣着急也够不着,喊不住霍传武。
小霍同志原本不是做保镖密工这一行,与持重谨慎的小林同志完全不是一路数。霍传武缅甸丘陵地带开越野车开惯了,能把公路也开成热带蛮荒丛林的感觉,把吉普当成一辆悍马。厚重的车胎摩擦柏油路面嘶出尖利的摩擦,车子仿佛弯曲的山路上腾空飞起来。
也该着汤少倒霉,撞上霍爷的枪口。汤家皓原本是少爷脾气作祟,不甘心被愚弄，抱着一线希望想他珣哥面前撒泼耍赖、缠到珣哥对他心软，谁想到碰上真的硬点子？他又哪里想到楚珣执行任务，重任加身,力求万无一失,倘若真被逼急了，随时不惜使用极端手段保全任务！
楚珣也看出来,霍传武那气势，那眼神，八成是想直接用车头将小汤包的车子撞出公路，或者逼到忍无可忍之处掏枪瞄准这后脑勺，直截了当一枪把小汤秒了。
楚珣话筒里徒劳地吼叫：“二武！”
“别乱来！”
道路前方左侧有一处出口，通向某个小镇风景点，林俊没有减速等待的情况下突然越线，抢对面车辆之前跨道向出口冲去。
对面一辆旅行房车尖锐地鸣笛，急刹车，车子横过来，几乎翻倒。
汤少吓得嗷嗷乱叫，从房车车身旁剐过，一张包子脸上浸满了汗，双手发抖，这辈子头一回经历如此场面。他掌握不好方向盘，紧跟着林俊的车也越了线，往出口冲去。
他没料到林俊这回根本没打算下出口。
林俊再次使出漂移绝技，“唰”一下紧贴房车车尾重新飞回右道，瞬间改变方向位置。小林一踩油门，平缓地加速，娴熟驾驭着车，曲里拐弯的海岸公路上擦出一道极为优雅的胎印，尾气划出一道弧。车胎与路面摩擦发出的声音相当柔和，一辆普通小轿车竟让这开出法拉利小跑风驰电骋稳健如风的步态。如此惊险的公路追逐战中逃出生天，手稳得可以让车上的睡上一觉、不受打搅。
汤家皓可算长了见识，目瞪口呆，自己的车再想跟着“漂”回去，那简直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就他企图转向的瞬间，身后铁灰色的吉普杀到，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迅雷不及他反应的速度撞向他车子一侧。汤家皓“啊”得尖叫，叫得已经不是声，他的车被霍传武的车推顶着，失控高速冲向公路与出口之间的路肩地带。
“啊——”
“珣哥珣哥珣哥啊——”
“救救救、救命啊！！！！！！！！！”
不得不说，霍爷的手段非常时刻最有效率，没那么多婆婆妈妈的考量。霍传武开车技术亦是炉火纯青，而且手段更加霸道硬朗，部队与缅北黑道磨砺出来的，远没有林俊那么绅士有礼。小林同志开车跑路以不碰撞不毁车为荣，而小霍同志一贯路数是从千军万马之中生生撞开一条铁血之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碍眼，休怪霍爷无情。
这墨镜下目光锋利，咬着一颗烟，嘴角一耸，急刹，再重新启动转向，同时斜眼瞄着汤少爷的车开足了马力冲向路肩缓冲带。
汤家皓的车一头扎进一大堆橘红色塑料锥形筒。锥形筒呈井喷状散落，车子最后撞上一处水泵装置。
水泵撞裂开一道缝，高压水柱直直地喷上天空……
霍传武侧过头，冷冷瞥了一眼撞进一堆烂摊子的小蓝跑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维持这做活儿时一贯的冷酷，雁过不留痕，多一眼都不看。
霍传武重新塞上耳机，扯回脖子上挂的微型话筒。
楚珣进入前方桥洞之前，用他的千里眼眼睁睁看着车子撞得天花乱坠。一开始没看清楚是谁的车，吓出一身汗，怕是二武玩儿脱了、自己把自己撞了。
他看清撞的是小汤的车，松一口气，随即又腾起一股子无名火，狠狠一拍车座。
真到万不得已之处，以清除障碍保证情报安全为目的“便宜行事”，使用非常手段，这符合上级制定的任务纪律，然而楚珣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对小汤下手。如果汤家皓这是他的同行、对手，他绝不吝惜异国他乡一段高速路上将这撞到海里，神不知鬼不觉实施灭口；楚大校狠起来，不是没对目标下过黑手。然而小汤毕竟不是局内，这说到底挺无辜的，不值当跟这孩子玩儿真的。
楚珣对霍传武吼道：“干什么了？把他撞了？！”
霍传武：“没撞他，他自己撞路边了。”
楚珣：“不撞他，他自个儿能撞路边？”
霍传武：“……他开车水平太差劲。”
楚珣火气上来，当了领导被温柔的下属惯出来的脾气，甩脸吼道：“告诉别伤他，非要整他，这就这么个倔驴脾气！”
“他就是一不懂事的孩子，跟他较什么劲？”
“就驴吧！”
楚珣对着后视镜黑眉冷目得，可惜对方看不见。
霍传武这头倔驴，冷着一张大长脸，眼里暴/露委屈，透过窗玻璃遥遥盯视前方那辆车里坐着的。
霍传武也怒了，这样，还不是为护着的安危？
下属更是个有爷们儿脾气的，霍传武突然吼道：“就没把他咋样。”
“这担心他，自个儿回去看看，他还能咋样了？”
楚珣气喘吁吁地：“……”
，，还吼？！
二武这不省心的，几年没见，火爆脾气见长了，混玩意儿一个，这是……生气了？吃飞醋呢？
林俊斜眯眼听那二隔空斗嘴，摇摇头，孩子们还是年轻啊，火气忒盛，叔真是老了……
事故现场，几辆警车闪着灯围了上来。
几名身材肥壮的警察掏出配枪，平举着枪，将嫌疑犯团团围住。
汤家皓满脸满身都是水，浇了个透，被警察拿枪逼着，哆哆嗦嗦地从撞瘪的车子里爬出来。汤少爷半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倒霉落魄的场面。警察像拎小鸡崽儿一样蛮横地拎过，将他面朝下摁趴车屁股上，粗暴地质问、喊话，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
干什么的，是干什么的！
涉嫌超速，危险驾驶，损坏公路设施，妨害公共安全！
汤家皓磕得鼻青脸肿，满脸挂着泪花，连哭都不会了，真吓坏了。他双手背铐，手铐割疼了嫩生生的腕部皮肤。他吃惊地看着楚珣手下那两个男驾车一溜烟跑走，他珣哥根本没有停下来瞧一眼他的死活。
汤少的一颗玻璃心脏碎成豆腐渣，被深深地刺痛伤害，双手颤抖。
“姓楚的太欺负了！这笔账本少爷跟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汤家皓两眼通红地叫……
为求稳妥，楚珣他们半道换了一次车，躲过加州州警的视线，两小时后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
汤家皓前后两趟半道杀出，公路上追逐，这绝不是玩儿躲猫猫的游戏，楚珣心生警惕，疑窦丛生。小汤怎么可能知晓他们的线路行程？楚珣心里很清楚，自己身份重要，背景深厚，即便有怀疑他，抓不到证据之前绝不敢轻易下刀，那么现实的情况，难道自己已经暴露？有怀疑他、想要抓出他情报线上的证据？
他甚至摸不清楚背后是什么，对方到底要干嘛？
林俊洗手间内佯装洗手，从整面墙大玻璃镜中眼观六路，警戒各方动静。
楚珣躲小隔间里拨打北京的秘密号码。
楚珣快速向贺部长报告，“头儿，们这趟生意行程可能已经暴光，有盯梢，跟们抢合同。”
贺诚严肃而镇定地叮嘱，“立刻设法安全撤离，回境，们会接应。”
楚珣眼底寒光一凛，严肃道：“老板，董事会里到底有多少，知晓们这趟出门？！”
贺诚：“意思是……”
楚珣的意思很明显，双方心知肚明。楚珣怀疑家里有内鬼，有透露情报，有知道他会这里与大菠萝接头？！
贺诚摇摇头，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又必须慎之又慎。
“大菠萝”身份何等绝密。
楚珣大校身份又是何等绝密。
党/内、军方、总参内部，只有一个巴掌数得出来的，知晓cia潜伏中方卧底“大菠萝”，又有大约两个巴掌的，知道楚珣的高级特工身份。而同时知道菠萝先生与楚珣存的，恐怕连五个都没有。贺诚用他干了一辈子特工的精明脑袋瓜子快速扒拉一遍，实无可以怀疑，总不能怀疑自己梦游了，或者怀疑楚怀智出卖亲儿子？！
贺诚叮嘱道：“不要过分紧张，对方可能只是试探，千万不要自乱阵脚，确保合同安全、菠萝安全。”
楚珣深吸一口气，点头：“的二级任务小汤包，这个可能被利用，有他背后搞鬼……”
即将收线时，贺诚突然说：“如果……如果的身安全遭受重大威胁，性命攸关，允许撕毁合同，保住的。”
楚珣：“……”
楚珣心里一揪，又一热，低声道：“明白，放心。”
姜是老的辣，贺叔叔这个老江湖关键时刻一句话，又让楚珣感动感慨得周身热血涌动指尖发热，有一层澎湃的情绪涨满心房。小组员要安全撤离，千方百计取得的情报他也绝不会放弃，楚珣目光平静自信，一只手半握成拳，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出发！
楚珣双手插兜，装作漫无目的机场内闲逛。
洛杉矶国际机场非常之大，各个航站楼之间有接驳公共巴士运送旅客。楚珣对林俊打个眼色，二轻装简从，没什么行李，挤群中上了一辆巴士，某航站楼下去，溜一圈儿再回来重新上巴士。楚珣用眼角余光扫过周围，镇定而警惕，辨认群中可能的盯梢者……
他某辆巴士车头站着，眼角一扫，车尾竟然站着霍传武。
二一个脸朝东，另个脸朝西，还要装作互相谁也不认识谁……二武蔫儿不唧地，终究还是守身边呢。
楚珣眼底灵光一闪，嘴角抿出促狭的小表情，轻扣耳钉，低声道：“第八航站楼某一家只卖不夹酸黄瓜条的牛肉汉堡不卖冰奶昔的快餐店店后身的杂货间里见找不见就算了。”
楚珣快速说完，标点符号断句都不给，立即掐掉频道，小孩恶作剧似的，得意地偷着乐。
霍传武被他唬得一愣，花了两秒钟时间脑子里飞快重复楚珣那句指令：第八……不夹酸黄瓜条……牛肉……没有冰奶昔？！
霍传武有一瞬间微妙的抓狂，心里隐隐腾出兴奋感和刺激感，折磨得他骨缝儿发痒。那种从心灵深处荡涤着一层一层波纹的悸动感，究竟怎么一回事……
楚珣玩儿的小游戏，算是他们情报密工这行的基本技能考核科目。小儿科的把戏，小霍同志倘若搞不定，还真别跟二爷做搭档了。
楚珣迈着自信轻快的步子，跳下巴士，一阵香风似的刮过，苗条灵活的身影迅速隐没群中。
他杂货间内藏好，门掩出一道缝隙，从小黑屋内监视外面动静。
没来？
还是不来？
这姓霍的傻大兵，果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会是真的找不着扭头走了就算了吧？！
楚珣咬牙切齿，正猫着腰观察友军动向，冷不丁后脖子汗毛一凛，脑顶有动静。他猛一抬头，杂货间顶层只有四十公分见宽的通风口挡板掀开了，上面有！
霍传武的身形像某种矫健的猫科动物，刚柔并济，看起来肌肉结实身板宽阔却用不可思议的姿势从狭窄的通风管道中脱身，从高处落地脚步无声，只有肢体与衣服互相摩擦发出一阵迷的沙沙声。这脸颊衣服一尘不染，利落整齐，只有手指沾了灰。
楚珣惊讶：“喂……”
他随即就被对方一个反肘勒住脖颈。霍传武用手刀他胸前一比划，声音沉沉的，“目标攻占。”
楚珣返身去戳对方腋下致命的痒肉。
霍传武绷着脸躲，眼底拼命压抑着笑模样。楚珣果然最会逗他，他小珣面前从来招架不住，出任务这些天，憋闷许久的燥郁之情这一瞬间一扫而空，真是拿对方没治。
楚珣戳了几下，双手被传武擒胸前，不许他乱动。
二黑暗中静静对视，轻喘，似乎也不需要说什么。
俩小时之前还频道里斗嘴掐架呢。
楚珣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很男的拥抱。他用力拍拍二武的后背，没有刻意表露暧昧，而是很大方很爷们儿的拥抱，搭档之间的义气。
传武被他抱着，没敢动，怔怔得，像梧桐树下红砖墙边憨厚的男孩，片刻的手足无措。
楚珣声音低沉婉转：“辛苦了，可是以后不许那样。”
以后不许哪样？
就是不许那样……
楚珣问：“现这还是缅北耍单，单打独斗，一个？”
霍传武想了想，垂下眼，摇头。
楚珣问：“小汤是黑帮土匪，毒品贩子？能一枪点了他吗？”
霍传武抿着嘴，理亏，于是斜眼看向别处。
姓汤的比女土匪还烦，腻腻歪歪小白脸一个，霍爷就看不顺眼，早就想把那小子清理了……
楚珣再问：“是组长是组长？出任务听谁的命令，咱俩谁指挥、谁服从？”
霍传武闷闷地：“……哦。”
楚珣忍不住啰嗦几句：“不是心疼小汤包。咱们异乡异地，不是自家地盘，凡事谨慎，别节外生枝。姓汤的毕竟有名有姓盛基的少爷，他真出了事儿咱们能甩脱干系？这种情况能躲则躲，别逞一时意气，明白吗？”
楚珣用手指一戳这鼻子，霍传武随着他的力道慢慢后仰，默默屈服了，脸上突现两块羞惭的砖红色。
传武眼底光芒闪烁不定，黑暗中盯着楚珣。楚珣肤色很白，小黑屋里都能反出光泽，脖颈上一块细嫩的皮肤，让他拼命压抑想要那地儿咬上一口的渴望。也就一瞬间的冲动，传武眼眶发红，脱口而出：“那，以后能不能不‘那样’？”
楚珣一愣，默然……
两默默对视，有些话点到为止，心知肚明。
楚珣慢慢说道：“二武，有些事，不像想的那样，信不信？”
霍传武不答，脸扭向一边。他信任小珣，但是接受起来霍爷有严重障碍。
楚珣眼眶也发红，也难受，他难道不怕二武生他的气？可他自认这些年对霍传武他没有歉疚。任务是任务，感情是感情，二武这些年清苦，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二爷这些年难道逍遥自了？二爷出任务有哪一次真正风流快活了吗？唯一一次酒后作乱，喊的都是的名字，二爷心里盛过别？还吃什么醋呢？
自个儿活了二十七岁，说起来连初吻都还没给过，说出去都让笑话……都不敢告诉那俩发小，没跟亲过嘴儿呢，亲谁啊，谁啊？
楚珣撅着嘴，冷然道：“这些年，一个，身边没有别。执行任务，有话回去谈。”
霍传武：“……”
霍传武自己也承认，对汤家皓下手太重。汤少对他们的任务没太大威胁，纯粹是个搅局的，自己那时就是……犯酸吃味儿了。
他脑海里止不住回荡昨晚站洗手间外听到的只言片语。汤家皓与林俊确实不一样。汤少是目标任务，而林哥是小珣的“朋友”。十几年互相不眼前，天各一方，楚珣身边必然有这样那样的“朋友”。他的小珣这么好看，性格讨爱，浑身上下都热乎乎暖洋洋的，谁不喜欢？
只可惜这十几年守护楚珣身边，为他出生入死、为他浴血搏命的那个男，不是自己。两之间错过十几年时光，这张老脸不可能再嫩回去，不可能把十五年重来、让小珣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
他直到今天才清晰尖锐地感受到心脏某处被深深刺痛的滋味，痛感从针尖伤口处缓缓满眼，遍布心房肺腑之间。他时不时回味缅北红河镇木板楼的小**，楚珣将他压身下，硬挺着楔入他的身体，侵犯他占有他，让他也坚硬bo起，鲜血淋漓地交融，这幅画面转眼之间换成楚珣把林俊压身下……他接受不了，他难受。
霍传武是个把一肚子话都憋心里的，葫芦嘴儿一堵，啥心事儿都不往外倒；对楚珣他也不说。
然而，了解是一回事，心甘情愿接受可就是另一回事。他是个从心理到生理都极正常的男，货真价实的爷们儿。是男对感情都有占有欲，而这种yu望随着旧日时光少年的回忆抽丝剥茧般重现而愈加强烈，与日俱增，一天又一天，开始慢慢啃噬他的感官知觉与耐受力……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其实俩人就一层窗户纸，需要个机会捅破捅破嗯呐~男人的情谊在战斗中体现！
感谢shufugui的火箭炮，感谢紫芸萝、骨头头头头头头、小笼馒头（x2）、小瑜、干果、○丸○丸、丁小七、sl、baishu03的手榴弹，感谢三月二十七、virginia7487（x2）、無期無言、七弦音、丹枫写意、n_n、柚子、果冻1984、房总等更、新大陆、不离不弃、坏坏的虫虫、aqua、潜水、澜小七、煤矿小北、丶璨、苏小茉茉、suninwien、牧翎、○丸○丸的地雷，谢谢大家！
珣珣【和25隔窗相望】：“25，人家等着你扑上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