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

烟花逝

良久,海茉抬眼,眸光无意间飘向前方的八仙桌,眼皮不禁一跳,褐眸一下睁大:原来空荡荡的八仙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脸谱面具,惨白着脸,半哭半笑地望着她。

君少卿察觉到她的异样,眼角余光一瞥,猛地将她拉至一旁,身体往后一仰,躲过两把锋利的银刀,只见从二楼的窗口处翻进来几个黑影,哗哗一片,瞬间把他们团团围住。

海茉定睛一看,这群人均是一身黑衣,面上覆着那张半哭半笑的脸谱,和他们上次在慕容府后山遇到的杀手一模一样!

还没来得及细想是怎么回事,银光一闪,黑衣杀手摇摇晃晃地朝他们砍来。君少卿将海茉圈至怀中,单手挽出招式,打得不可开交。

海茉微微轻喘,她本不会武功,随着君少卿的脚步左躲右闪,越来越吃力。眼看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朝她刺来,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身体便被君少卿往左边一带,手一松,她一下跌至一旁。

君少卿猛一用力,寒竹萧转眼刺进那人的咽喉,反手一转,“啪嗒”一声,脸谱落地,一个光秃秃的头颅滚落一旁。

海茉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忽觉一凉,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扣住,耳边传来女子的低声娇喝:“快说出咒语,否则撕了你的脸皮!”

这声音……海茉睁大双眸,看着眼前一袭黑衣、带着脸谱面具的杀手,心忽然剧烈跳了起来。冉夫人?!

冉瓣轻声一哼,按住海茉的肩膀,带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暗自得意之际,忽觉右臂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浑身一僵,手一松,重重地跌落在街上,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另一侧疾速飞来,抓住落至半空的海茉,一个漂亮的转身,从空中缓缓降落。

海茉屏住呼吸,一阵头晕,只觉纤腰被一双强壮的臂膀牢牢钳住,下坠之势顿缓。转了半圈之后,她轻轻落地,定睛一看,不由惊讶道:“灵儿!”

原来易风凌并未走远,他紧紧地将她揽至怀中,看着街上越来越多的黑衣杀手,眯起了眼眸。

看着随后赶来的君少卿,易风凌紧紧皱起了剑眉,但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明白此时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海茉不懂武功,对方的目标显然又对准了她,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想到这里,他连忙施展轻功,跃至君少卿的身旁,将海茉往他怀里一推,压低声音道:“你带她先走,这里我来对付!”

“呵呵呵,不说出咒语,谁都别想走!”冉瓣抱着右臂从地上站起,干脆摘下脸谱,凤眼一凛,红唇轻启,“给我上!”话音刚落,数十把闪着寒光的银刀朝他们砍去。

箫声响起,只见那些脸谱杀手忽然放慢了速度,君少卿拉着海茉,游刃有余地在刀光剑影中来回穿梭。竹箫挥动如行云流水,翻飞出绿莹一片,挡开一柄柄银刀。一个转身,易风凌朝他一点头,顺势扬起雪柳剑,变幻出招式万千。

易风凌和君少卿皆是武艺高强之人,又长于观察、思考,几次交手后马上发现了脸谱杀手的弱点,直攻对方的头颈部,不一会儿就占据了上风。

“住手!”战圈外忽然响起一个狡诈得意的男声,“易风凌,把你姐姐交给我,我便放了你师傅!否则……”

脸谱杀手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不再攻击他们,收起武器往两边退去,刚才紧紧围着他们的大圈豁了一个口。一个紫衣人用剑抵着易弦茗的脖子从豁口处慢慢走来,易风凌定睛一瞧,眼睛里闪过讶异:两张相同的面孔,一个狰狞阴笑,一个愤怒伤心。

“凌儿,不要管我!你们快走!”易弦茗奋力喊道。是他疏忽大意了,总是念着身后这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下不了狠手,才会着了道,中了迷香散,全身酸软无力,被挟持至此。

“师傅!”易风凌心痛地看着易弦茗,不由得疾呼出声,愤恨的目光随后射向后方, “易薛仁,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到底想怎样?!”

“呵呵呵,风凌师侄,不要这么激动嘛!刚刚我不就说了,交出海茉,我便马上放了你师傅。”说完,他冲易弦茗阴阴一笑,“大哥,你这个好徒儿究竟会选谁呢?是含辛茹苦抚养他成*人的你,还是他倾心爱慕的那个娇滴滴的姐姐?嗯?哈哈哈哈……”

“你们的消息倒挺灵通!这么快就查到了后半句咒语在哪儿!”君少卿忽然嘲讽出声,“喂,你抓着的那个是你自己的孪生兄弟吧?真没想到,为了传说中的长生,你连这么没人性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哼!谁让他死鸭子嘴硬,不肯把咒语告诉我!”易薛仁笑得越发邪佞,眉心的红痣隐隐闪着妖艳的光,“只要是挡在我追求长生不死的路上,天皇老子我都不会放过!兄弟……哼!算得了什么?!”

“别跟他们废话了!”冉瓣蹙起柳眉,眯起凤眸,慢慢走向易薛仁,“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差点就让他们给跑了!”

“嘿嘿,别生气了,现在不是也不迟嘛!”易薛仁笑呵呵地安抚完冉瓣,又回头看着一脸凝重的易风凌,冷冷一哼,“易风凌,你好好想想,只要交出你姐姐,我不仅放了你师傅,还给你追魂散的解药。怎么样?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很划算吧!”

“你真的有追魂散的解药?”海茉闻言开口问道。

“毒是我下的,我自然有解药!”看着大鱼上了钩,易薛仁更是铆足了劲引诱,“看到你亲爱的弟弟毒发时痛苦的样子很心疼吧?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就把解药给你。怎么样?”

“好!”海茉毫不犹豫应声道,刚要上前,两只手臂一起拦住她的去路,易风凌和君少卿同时上前:“不要!”

“那你师傅怎么办?”海茉望着易风凌,伸手揉开他拧紧的眉心,温柔笑道,“而且你还可以得到解药,以后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你胡说什么!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涉险的!”易风凌猛然打断她,“你不要担心,我自会救出师傅。至于解药……我才不相信易薛仁那个卑鄙小人真会交出来呢!”

“那如果是真的呢?”海茉慌忙接道,“我再也不愿让你受那样的罪了!”

“即便真的有解药,姐姐,如果要用你去换的话,我宁愿痛死!”

看着他们两人一副“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君少卿心里又刺痛起来,他自嘲一笑,压低声音道:“都别过去,让我来应付。”说完,将他们往身后一推,径自朝前走去。

“你们只是想知道后半句咒语,不一定非要海茉不可吧!我告诉你们如何?”君少卿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里的竹箫,不动声色地慢慢接近易薛仁。

“你?”易薛仁狐疑地盯着他,“哼哼,你怎么可能知道?”

君少卿回头深深地望了海茉一眼,朝易薛仁淡淡一笑:“她人都是我的,区区半句咒语,你说她会瞒着我吗?”

“你要是知道,早就去了敦煌寻找……”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易薛仁连忙含混带过,紧紧盯住君少卿道,“还会在这里耽搁?”

“寻找什么?半月之门,是不是?”君少卿挑高眉毛,满不在乎地接口应道,不出意外地看到易薛仁和冉瓣脸色一变。

“呵呵,传说,进入那扇门就可以长生不死,对不对?不过,我对这个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为了长生丧心病狂,六亲不认,连自己的孪生兄弟都不放过?!”君少卿语带讥讽地说了一通,转头看向冉瓣,“我为什么来这儿,冉夫人不会不清楚吧?”

“哼!君少卿,你追查了我十年,不就是想知道你父亲君烈豪的下落吗?”冉瓣撇撇嘴,“不过,你找错了人!我为了咒语,费尽心机接近他,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就一个人偷偷地消失了!呵呵,也对,他为了得到长生不死的秘密,连你都抛弃了,又怎么会在乎我这样一个小妾呢?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若我没猜错的话,找到半月之门,一定就能找到他!”

君少卿脸色一白,脚下几乎站立不稳。他被抛弃在江南的街头,孤苦伶仃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就是因为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理由吗?呵,长生不死真就那么诱人?这一刻,他真想马上见到自己的父亲,质问他是不是真的!

“虽然你知道半月之门,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你知道咒语。那个叫海茉的姑娘,我是志在必得。怎么样?要不然我们合作?这样,你很快就能找到你父亲了!你不是很想见他么?”冉夫人笑得妩媚,对君少卿抛出了橄榄枝。

君少卿神色冰冷,心里却犹豫挣扎了很久,他缓缓地开口道:“你们真能帮我找到他?”

“这是自然!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知道后半句咒语,找到半月之门,简直易如反掌!”见君少卿开口相问,易薛仁不禁心神一松,抵着易弦茗脖子的剑也移开了一点。很好!如果争取到君少卿的帮助,易风凌那小子就不足为惧了!海茉那丫头岂不是手到擒来!

“你不是真信了他们的鬼话吧!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姐姐的!”易风凌见状,不禁大怒,握紧了手中的雪柳剑。

海茉没有言语,只是呆呆地盯着君少卿,眼睛里充满了理解,又有些疑惑。

突然,一阵幽幽的箫声响起,阴凉蚀骨,尖锐刺耳,让人听了,仿佛觉得面对着地狱来的索魂使者,不禁有肝胆俱裂之感。君少卿的手指在竹箫上来回舞动,越动越快,接着,猛地将竹箫一挥,一股气流直接又迅疾地向易薛仁冲过去,狠狠地击在了他的右臂上。

易薛仁只觉手臂一麻,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向君少卿,满眼惊愕,身子止不住地哆嗦,连口齿都不那么灵活了:“你……你竟然会……会《索魂》?”

《索魂》是一首曲子,也是一种音攻手法,非内力精深、乐技高绝的人不能演奏。它不仅能形成巨大的气流,封住对手的血脉和内力,使其动弹不得,更能震慑人的心魂,使其丧失斗志。

君少卿一言不发,顺势接过易弦茗,腾空而起,来到易风凌身边。“快带海茉和你师傅走!《索魂》只对心智正常的人有效,这里全是僵尸傀儡,情况不妙!”说罢,将易弦茗推到他怀里,扭头深深看了海茉一眼。

“该死!居然给我玩阴的!”易薛仁挣扎地从地上站起,“除了那个女的!不要留活口!” 一声令下,后面的脸谱杀手纷纷涌上前去。

“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君少卿大喝一声,转身掩护他们离开。

易风凌冲他点点头,一手搂着海茉,一手揽着易弦茗,左右突围,想迅速离开。无奈,双手施展不开,这些杀手数量越来越多,又个个毫无知觉,既不怕痛,也不怕死,硬生生将他们四个团团包围。

“海茉交给我!”君少卿见情况不对,伸手揽过海茉,“你快拔剑,不然我们就都陷在这里了!”

易风凌心里一急,连忙念起剑诀,运起阿含雪影剑法。

霎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只见雪柳剑快速转动,剑气如虹,幻化出银光一片。随着雪柳剑的不断运转,数不清的白色光线从银圈中旋转而出,化成漫天的银箭,嗖嗖地朝着那些脸谱杀手袭卷而去。

易薛仁见他们攻势凌厉,马上要逃出重围,连忙朝旁边的冉瓣点了点头,暗示她采取行动。

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冉瓣眼眸半眯,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型金弓,将箭尖对准了前面手足无措、毫无武功的海茉。

在咒语没有到手的情况下,她当然不是想杀了海茉,只不过即使是正常状态下,面对易风凌和君少卿这两个一流高手,她也不是很有把握能够射中,何况她刚刚受了《索魂》的影响,气力还不是很足。这个狡猾狐媚的女人深知男女之事,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个男人对海茉的感情都不一般,因此如果海茉有了危险,一定会舍身维护。无论哪个中招,一旦被金箭刮破点皮,就必死无疑!

一道金光夹带着呼呼的风声如闪电般袭来,易风凌大惊,却被众多杀手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光从身边穿梭而过,朝海茉飞速行去,“小心!”。

向后一瞥,冰眸猛睁,君少卿一手揽着海茉,一手招架着脸谱杀手,根本没有多余的方法可以挡住来势凶猛的暗器。千钧一发之际,他也来不及细细思考,手上一用力,将海茉往左侧一拉。君少卿只觉胸口一凉,剧痛顷刻席卷全身。

看着从后背处插入,在他胸口处露出的金色箭头,海茉脸色大骇,双眼一红,痛哭出声:

“你……你没事吧?不要……不要吓我……”

“没……事……”君少卿安抚地冲她笑笑,突然剧咳一声,浑身一软,踉跄着单膝跪地。

眼见君少卿失去战力,易风凌手里的剑舞得更急,顿时剑光大盛,剑气四溢,漫天白芒攻向杀手的头颈部。只听哗啦啦一阵骨头脆响,顷刻之间,所有的杀手晃了晃,光秃秃的白骨头颅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一道蓝紫色的光芒从街道的西南方升起,在空中幻化成一张人脸的模样,又隐然消失。

是主上的信号?冉瓣和易薛仁同时一惊,再看战局已败,易风凌突出重围,挟着剑光就要向他们袭来,立即一跃而起,翻至半空,回头望了海茉一眼,一咬牙齿,连忙转身离去。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浸湿胸前的衣衫,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海茉一个趔俎,缓缓地跪下,颤抖地扶住君少卿的臂膀,泣不成声:“我又害了你……又害了你……”贝齿死死地咬住发白的唇瓣,隐见几缕血丝。

君少卿摇摇头,没有血色的脸上泛出一抹微笑,他似乎疼得厉害,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几乎不成语句:“别把罪名……往身上揽……与你无关……”

海茉泪眼迷离,拉着他的手臂使劲往上抬,喃喃道:“我们回去……回去,找眉妩,她一定能治好你!”

拉扯间牵动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君少卿皱紧眉头,猛吸一口气,一丝鲜血自嘴边慢慢流出。

“我……弄痛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海茉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想捂住流血的伤口。

“别动!”君少卿低吼出声,语气有些焦急。

“我,我……”海茉一惊,连忙收回手。

“这血……有毒……碰不得!”他抬头看着海茉惊恐的泪眼,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刮去她眼边的泪水,微微一笑,“真么老哭呢?……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为什么不试着……笑笑呢,即使……在最难过的时候。”

海茉拼命点头,努力弯起嘴边僵硬的肌肉,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跌落。

“真是个……傻丫头,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君少卿看着落至掌心的那滚烫又晶莹的热泪,冰眸褪去平日的寒冷,柔光一片,“不过……既然是……为我而流的,我就……不计较了……咳咳……”

易风凌搀扶着易弦茗来到他们面前,薄唇一抿,掌心贴住他的后背想要输惯真气将金箭逼出,却被君少卿单手回绝。

“没用的……”君少卿剧烈咳嗽着,冰眸闪过嘲讽,“这是冉瓣……惯用的破金箭,喂有……剧毒,越是运功,毒发……越快!”

“那我们先回去!”说着,易风凌想要架起他的胳膊。

君少卿笑着摇摇头:“太……迟了……”

“不会的!”海茉忽然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一定要撑住,我们还要去敦煌,结束这一切,你还有你的父亲要寻找,所以……所以……”

大掌温柔地掩住海茉颤抖的嘴唇,君少卿轻轻摇头:“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可我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咳咳……平静……满足过,心里……能有一个……想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海茉……咳咳……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海茉鼻子发酸,带着哭腔连声应道,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掌,却发现越来越冰冷。

“我以为……那晚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一晚,可现在……我却认为……那是我此生……最值得……回忆的时刻……”

“我知道……”

“我以为……遇上了一个……麻烦的女人,却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习惯你……在我身边……的感觉,要是没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快乐地活……下去……”

“我知道……”

“所以……这一箭……我心甘情愿!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知道……”海茉的声音越来越哽咽。

“咳咳……有一件事……你……你一定不知……道……”君少卿深深地望着她,慢慢地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刚到扬州的那晚……我偷偷亲了你……我想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你了……”

“我知……”海茉一震,水眸氤氲,定定地望着他,泪光闪动。

“我时常在想……偷偷的想……我们去了敦煌解开这所有的一切之后……如果还能找到父亲和你的亲人……我们会不会在一起生活……我们都有父母、有自己的家、甚至可能还有孩子……”

“有的,有的!……刚刚不是说好了吗?带我去敦煌……不是还要再等我的答案吗?”海茉想使劲地擦掉泪水,可手却不停地的颤抖着,混着君少卿的血迹,弄的满脸血污。

“傻……丫头!”君少卿低笑出声,抓住她的手,定定看着握在掌心的柔荑,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可能我等不了了……等不到父亲,等不到你了……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终于……可以放开……你了!”胸口涌出的鲜血逐渐变黑,洁白的衣袍上深红一片,触目惊心。

“不!”海茉惊呼出声,耳边不断响起那晚他霸道的话语——“你可以不接受,但我看上的人就绝对不会放手!”心似被狠狠揪住,越来越紧,越来越疼。

君少卿转头看向易风凌,似乎要将心底最不放心的人儿交付,朝他微微一笑。

易风凌眼带晶莹,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阵晚风轻轻吹起,还夹杂着烟花燃放后的淡淡烟香,君少卿忽然想起刚才烟花绽放时,那点点光辉在夜空中逐渐隐逝的样子,他淡淡一笑,望向西南的星空:

敦煌……真的越来越远了……

“咣当”一声脆响,一柄竹箫滚落在地。

琥珀色的眸子猛然收缩,海茉只觉肩上一沉,君少卿重重地倒在了她的怀中。肺部的空气好似被一下抽光,呼吸猛然间停滞,一道撕心裂肺的凄嚎划破夜空,“少卿——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