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火瞳

第四集 杀机四伏39 绝路

“李琳那个混帐,居然敢玩这一手!”

客店中,予宜的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眼神中略略显出了一丝狰狞。 伴随着她狠狠挥起的袖子,桌上茶壶、杯子接二连三地掉落在了地上,顿时碎片四散飞溅。 可就算这样,予宜的不快也并没有消失,她的眉头聚拢在了一起,面部的表情显得很是僵硬。

予令如往常一样站立在她身旁,却没有对她的举动任何地阻拦,只是安静地站着。

予令此时心中有些惊慌,类似的失态对于智谋非凡的予宜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但她也知道予宜是为什么而恼怒,毫无疑问是由于事情的进展超出了她所预料的,并拖离了她所能掌控的。

予宜自小养在雨奉夫人身边,她并没有习武,在身手方面近乎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长年以来却是最得宠爱,为的就是她自幼聪慧异常。 于她而言,从来都没有料不准和办不到的事情,这一点就连凤王也颇加赞赏的。

因而雨奉夫人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将她带上,对她的宠爱在奉凰国的贵族圈内可谓是人尽皆知之事。 这一次他们奉命潜入容国的意图非比寻常,雨奉夫人更是寄了深切的希望在她的身上。

予宜一向对自己的智谋自恃甚大,而事实上,她也近乎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 却狠狠地绊了一跤,而且还是绊在了她一贯瞧不起,并认定是有勇无谋地武将身上。

“李琳绝对是故意的,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予令知道她并不是在同自己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cha嘴说道:“予宜,会不会是因为你将她逼得太紧,所以才来这么一手。 想要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予宜闻言,脸色一冷。 “你的意思是……会弄成这样都是我的错罗?”

“当然不是。 ”予令被她话中的寒意说得寒毛直立,连忙摇头否认道,“只不过,像李琳这种倔脾气,还是不能逼得太紧才是。 ”

她小心地看了予宜一眼,见她表情并无变化,这才微松一口气并继续说道:“你让我杀了那个跟踪她的人以嫁祸给她。 这并不难办到,但这么一来不是将她给逼上绝路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让她除了依kao我们之外,别无他路,但以李琳的个性,她也完全可能破罐子破摔,与我们同归于尽地。 ”

予宜定定地望着她,面上冷意更盛,她冷冷一笑。 说道:“这么看来,你是自恃能够取代我的夫人身边地位置罗?这也好办,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事情就由你来决断吧,要怎么做,你来告诉我……如何?”

“予宜。 你别生气,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予令好脾气地笑笑道,“你也知道,我只懂得怎么杀人而已,至于布局之类,有你就够了……好了,你别恼我了,现在的情形得想个对策才行。 夫人他们进不了镇子,只有你我两人,想要成事。 似乎很困难。 ”

予宜袖子一扫。 冷淡道:“不是困难,而是根本就没这个可能。 ”

她们两人。 予宜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因此在武力方面能用的只有予令而已。 而予令,她所擅长的其实是暗杀,以原本的布局来说,在这里更有用的是予慎,予令则是需要她去刺伤奇邢。 可是现在雨奉夫人以及伴在她身边地予慎和予终根本就进不了镇,可以说,她费尽心力的布局至此是功亏一篑。

“那现在怎么办,是要放弃吗?”

予宜用手摸着耳垂,沉思片刻道:“不能放弃,我们本来就是为此才来的,一旦让他们把那个女孩带回到若王身边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她,必须得死!”看来刺杀奇邢之事只能稍稍缓一下了。

“那该怎么办呢?”

“你坐一边去,别在我耳边吵,我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

予令耸耸肩,倒也并不在意,反而是依着她说的坐回到一边的椅子上,想了想,又起身倒了杯茶放在予宜地面前,轻轻一笑,这才退了下去。

予宜kao在椅背上,正不住思量着,局势的变化将她的布局完全打乱,原本所打算的现在根本就办不到,而就算是重新布局,仅kao着她们两个也没有办法杀死在这重重看守之下的火瞳。

更何况,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不仅要杀了火瞳,更是得利用这个机会瓦解掉容国地一部分战力,而这关键点就在于奇邢,虽说凤王并没有下达这个吩咐,但要是她能达成的必然能够立下大功,而且还能……予宜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充满野心光茫,心中越发愤恨由于李琳的缘故毁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越想她就越恼,愤愤地用手往桌上一挥,那刚刚泡好的茶毫无悬念的被她给甩落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飞溅到她的脚上,予宜猛得缩起脚,又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多管闲事的予令。

脚上传来的痛楚终于令她稍稍冷静了下来,她问予令拿出药膏细细涂抹着,白皙地脚踝上被烫出了一大片红印,并起了几个水泡,“你真是地……”

“对不起嘛,不知道你会……”

予宜没有理她,直到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她这才又一次地陷入思索中: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在这个镇子里地,除了那个女孩以外还有另一个容国势在必得的人,否则一贯重视军纪的容国是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对于此,李琳不可能会不知道。 但她却没有对她们吐lou分毫。

是像予令说地那样将她逼得太紧了吗?

予宜想着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的,与李琳的谈判和杀死那个跟踪者仅是昨天的事情而已,李琳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奇邢会采取戒严的事情,只是故意没有说出来罢了……绝对,绝对不是自己预计出错。

对,是李琳的问题。 是李琳一开始是打算要诓自己,这才故意隐瞒了下来。 一定是这样的!

“我绝对没有出错。 ”

予宜以低不可闻地声音喃喃自语,而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予令站起身来,以目光询着她,见她点头便走过去把门打开,稍稍一愣便转头道:“予宜,她。 她来了。 ”

“她?”

予宜抬眼望去,映入眼帘地是那头红色长发。

李琳径直走入屋里,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不偏不倚的对上她地目光。

予宜神色一正,“你还有脸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现在的情况,你敢说你事先完全不知情?”

“知情又如何?”

“你有何解释?”

“没有解释。 ”

“你果然是故意的?!”

李琳笑了起来,“我不明白,你这样指责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白些,我与你的合作只在火瞳一事上,至于其他的……不好意思,实属我容国的内务,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

“容国内务?”予宜lou出了讥讽地笑声,“你好像没有资格这么说吧。 ”

“为什么没有资格?”李琳微笑反问。 也不等她开口,便自行接了下去说道,“我是容国人,除了火瞳的事以外,容国的一切法度我都会完完全全地遵循……我说得很清楚,我没有叛国,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连这个都听不懂吧?”

予宜看着她,就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忽然间。 她觉得眼睛李琳有些陌生。 好一会儿,她缓缓开口。 “这么说来,就算我们的计划被破坏,你也无所谓罗?”

李琳难得的不愠不火,淡淡地说道:“以当初说定的,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个最好的机会,至于其他地,那是你的事情。 ”

予宜摸摸耳垂,“是有这么说定过,但很遗憾,这次事出突然,我们的人都被困在了镇子外,仅凭我和她,成不了什么事。 ”

李琳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想辨别她话中的真伪,片刻后,她单手轻按桌子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不烦劳了……”她随意地踏了踏地上的茶杯碎片,忽然想起说道,“对了,房间里乱糟糟地,还是要打扫一下才行,若让外人瞧见可是会有损贵国的颜面。 ”

“李琳!”

李琳转过头来,微微笑着,在她而言,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平静地lou出笑容,虽说与她二人现在所谈论的话题或许怎么都及不上平静一说,但她已决定要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从而让情绪得以缓和下来。

予宜猛得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予宜原本是绝不可能表现的这么急躁,但从今天一早起,所发生的事情便已完全拖离了她的控制了。 雨奉夫人进不了镇,所有的计划都只能半路夭折,像这种完全拖轨的布局过去从来都没有过,甚至可以说近乎摧毁了她的自尊。

至于现在,就连李琳,这个她一向不放在眼中的武将都想要摆拖她地掌心,不知不觉间,予宜便恼羞成怒了起来。

“我不想怎么样,我地目的很简单,你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地。 ”李琳深深呼吸了一下,“对于此,我们也已经谈论过好多次,你们应该不会再有异议才对。 至于现在……既然你们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意图,那么我们的合作也只能到此为止。 ”

是的,本就该这样,明明就知道予宜是在拿这件事情套自己,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套,实在是自己不够冷静的缘故,只要能够冷静下来,就能与他们对等的来进行交涉,而非只被当作一个可能任意摆弄,驱使的傀儡。

予宜盯着她,此时她也早已看出了她与昨日的区别。

再怎么说,李琳也是凭着一己战功走到现在的地位,撇去了之前那份冲动,她可以算是相当难缠的……否则的话,早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予宜的脑子很快便转了数圈了,她决定暂时不再故意去刺激李琳,而是缓缓地坐了回去,“你先告诉我她现在情况。 ”

“她被关在城东那废弃的祭堂里……而原因是,先前用于囚禁她的屋子被她一把火给烧了。 ”

“祭堂?”

“对。 ”李琳回答道,“对别人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但于她……”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予令,“破坏祭堂倒也并不难……我可以为你们引开守在内里的人,至于你们就趁机破坏祭堂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

“你怎么知道?”对于予令身手的特殊性,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但李琳却能一口断言,予令不会被祭堂的符咒所困住,予宜不免有些疑惑。

李琳笑了起来,“打听和收集情报,并非只有你会做……总之,我们的合作就这么简单,你也不必在与我绕弯子了,行与不行,只在你一句话。 当然你要说‘不’也成,虽说她被关在祭堂里对我来说有些麻烦,但大不了我拼着一死,至少也能够重创她。 所以,与我,现在是不是合作,倒也并非是那么必要的。 ”

“……”予宜呼吸顿止,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

“好,希望今夜以前能够给我答复……祭堂附近有不少奇邢的人,我们还得商量着自己让予令混进去,所以请不要将时间拖得太晚。 ”

李琳说完缓步走向门口,这才转过身来缓缓道,“对了,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把我逼到绝路,让我可以真正的不顾一切,只是没有想到这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是你杀了林兰,也抹去了我最后的一条生路,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但我现在除死以外已没有了任何路可走,一旦到了这个地步,脑子反而能够清醒下来,所以,还是多谢你了……那么就这样,我暂且告辞了,一会儿我会再来听你的答复的。 ”

李琳说完,立刻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因而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予宜那张因怒火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俏脸。

予令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出去避避风头。